燕子的母親如願以償的嫁給了南宮易,婚禮舉行的極其盛大。她這輩子都未曾想過自己能有過這樣一場夢寐以求的婚禮,笑的十分歡樂。
從目睹自己母親殺人以後,燕子對她就不似往日那般親切,每當夜深人靜的夢裡,她總是能看到南宮飛母親的那雙憤恨和掙扎的眼眸。
“臭丫頭,現在是不是很得意?”南宮飛固執的認爲自己是討厭這個妹妹的,每次看到她都免不了出來發泄一番。
燕子忽然伸手抱住了南宮飛,哭的悽慘:“南宮哥哥,我……我……我對不起你,我以後會對你好的。”
南宮飛被燕子忽然改變的態度弄得莫名其妙,厭惡的一把推開她,嫌棄的說道:“誰要你對我好了?你最好給本少爺有多遠滾多遠!”
“飛兒,快過來,叫媽。”南宮易對燕子的母親也是比較喜歡的,雖談不上愛,卻也覺得她知書達理。
南宮飛憤恨的瞪了燕子的母親一眼,冷漠的轉身離去:這輩子,除了死去的那個女人,誰都別想要他叫媽。
“飛兒,你給我回來。”
“易,好了。”身着婚紗的女人擡起自己的手輕輕拉了拉南宮易的手臂,笑的溫和柔美:“小孩子,不要強求!”
這一聲‘易’叫的男人一愣,想到了什麼,眸子裡染上一層淡淡的想念。
燕子的母親敏銳的撲捉到南宮易眼中對那個死去女人的不捨,暗地咬咬牙,不着聲色的收回手,挽着他,轉身去別的桌敬賓客了。
要知道,如今的她至始至終都沒有看過自己的親生女兒一眼,從那個女人死去以後,她總是害怕見到自己的女兒,每次看到她那雙乾淨的眸子,就彷彿是對自己骯髒齷齪的詛咒,她抑制不住內心的恐懼和瘋狂,拼命的開始疏遠燕子,開始想方設法的責罵她,似乎只有這樣,她殺人這件事情纔不會被人發現。
燕子的性子也漸漸變得沉默起來,時不時發起脾氣來十分嚇人。
燕子的母親漸漸把自己的愛全都加諸在南宮飛身上,不知道是爲了贖罪還是爲了在南宮飛繼承南宮家產以後,還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你這個該死的臭丫頭,又做什麼事情讓哥哥生氣了?還不快點去跟哥哥道歉……杵着幹嘛,快點。”燕子的母親手中拿着雞毛撣子,一下一下的狠狠抽打在她瘦小的身體上,彷彿是在發泄自己內心的惶恐和不安。她討厭看到燕子那雙駭人的眸子……
十三歲的燕子出落的亭亭玉立,脾氣卻十分古怪,有時候溫柔,有時候暴虐,倔強起來誰都不怕,就像現在。
她一臉憤恨的盯着眼前這個瘋狂的女人,想到她在南宮易他們面前裝賢妻良母的模樣都覺得一陣噁心:“媽,你什麼時候變成這副模樣了?小時候那個溫柔美麗善良的母親到底去哪裡了?你知道我現在看到你有多討厭?”
她眼中掩飾不住的鄙夷。
瞬間,她的話激怒了母親!燕子母親一把扯過燕子狠狠的抽打,彷彿是打在一個死物體身上,一點也不心痛。
“媽,你打死我吧,你讓我和爸爸一起長埋在冰冷的底下就安心了。”燕子忽然痛哭出聲,悲傷的不能呼吸,所有的恨和愛都隨着淚水瘋狂的肆虐,衝擊着一隊母女的心。
燕子的母親手中的條子一停,充滿瘋狂恨意的眼眸漸漸變得清明,她緩緩放下手中的雞毛撣子,眼中緩緩染上了淚水。她無助的捂着臉跪在地上,乞求燕子的原諒:“燕子,是媽媽對不起你,你打媽媽吧,你恨媽媽吧……”
燕子望着這個爲贖罪拼命愛南宮飛和南宮易的可憐女人,想到自己這些年受的委屈和冷落,心中爬滿傷痛和無奈。
“我真的不想的。”燕子的母親忽然望着遠方,彷彿看到了什麼恐怖的東西,瑟縮了一下身體,一個勁的搖頭:“她來了,她來找我了,都是你,你這個該死的臭丫頭……”
燕子母親猛然撿起雞毛撣子,再次朝着眼前的女子飛快扇過去,神色厭惡。
燕子倉皇躲避,苦苦哀求:“媽,你清醒一點,我是燕子,我是你的女兒。”
樓上正在午休的南宮飛終究還是被底下亂糟糟的聲音吵醒了,輕輕開門,緩步下樓,那雙深邃的眸子盯着燕子的母親,微微一縮,幽光暗芒緩緩流轉。他擡眸:“你到底想要幹什麼?我都說了跟燕子沒有關係。”
他對這個女人是又愛又恨!!
愛的是這麼多年,她就像對待自己的親生兒子一樣對待自己,恨的是她搶了屬於自己母親的位子,還總是喜歡遷怒燕子。
他凝眉,目光落到燕子母親手中的雞毛撣子上,憤恨的吼道:“到底要跟你說多少次,本少爺不屑於跟這個臭丫頭生氣!”
燕子的母親像一個做錯事的小孩,微微低着頭,神色悲慼。她願意被這個世界上任何一個人數落,都不願意被南宮飛說半個不字。
在她的眼裡,南宮飛儼然已經是自己的親生骨肉了。
“飛兒,你聽我解釋……”
“你們,扶這個女人回房休息!”南宮飛毋庸置疑的對着下人下命令,眸子微微一沉,落到燕子受傷的身子上:“你跟我過來!”
“南宮哥哥……”燕子這麼多年已經習慣叫南宮飛哥哥了,她喜歡被他護着的感覺,喜歡看他臭屁又故作冷漠的模樣。
南宮飛冷眼看了她一下,轉頭往自己的房間裡走去。
燕子猶豫了一會兒,終究還是垂頭跟上。她似乎已經開始有點喜歡這個大男孩了,這種感覺既讓她興奮,又讓她恐懼。
南宮飛回到自己的房間裡,拿出藥箱,沉默的看着猶豫不前的燕子,眸子裡染上一層薄怒,擡手一把抓過她往牀上扔去:“給我好好呆着別亂動,這麼明顯的傷口頂着出去,是想昭示我南宮家多不待見你嗎?”
燕子一個勁的搖頭,像一個不懂事的小姑娘,輕輕擡眸,望着出落的硬挺俊朗的南宮飛,心跳加快。她的臉人爬上了一層薄薄的紅暈。
南宮哥哥,你會喜歡我嗎?燕子輕聲的在自己心裡問,若是不發生那件事情,他們或許會做一輩子的兄妹或者戀人吧?
南宮飛溫柔的爲她在身上每一處傷口面上藥,手指的動作十分輕柔。
燕子傻呆呆的隨着他手指的動昨移動目光,來來回回,繾綣流轉。她那個時候在想一輩子就這樣,似乎也不錯。失去一個寵愛自己的媽媽,得到一個外表冷漠,內心火熱的好哥哥。
只可惜,這一切都在那一天被抹殺了……
燕子離開南宮家獨自上大學的時候,心情是悲喜交加。她終於離開這個磨人的家,終於可以展翅飛翔,卻在看到母親不捨的眼淚時候,心中滿懷自責。
有些愛,是夾雜着微微的痛和無奈……
燕子母親對她的愛似乎早已變質,但是,無可厚非,她是那麼疼愛她,她害怕的只是自己內心的罪惡。
燕子離開南宮家一走好些年,在她治癒自己內心的傷痛,高高興興回來的時候,看到的卻是她的母親跪在南宮飛的面前,苦苦哀求着什麼。
那一瞬間,她的心閃過一絲恐慌,扔下行禮,快步朝着自己的母親走去:“媽,南宮哥哥,你們到底怎麼了?媽,你起來,你快起來啊……”
南宮飛看到燕子滿是驚喜,剛想開口說什麼,卻……
“你是誰?你給我走開,不要碰我們家燕子!”燕子的母親死死抱着南宮飛,口口聲聲叫着‘燕子’,護犢子的模樣像極了她小時候。
燕子的心一點點變冷,她瞪着自己的母親,小心翼翼的開口,生怕驚動了她:“我媽她怎麼了?”
南宮飛冷冷的看着這個煩人的女人一眼:“瘋了!”
“什麼?我走的時候還好好,爲什麼就瘋了呢?你電話裡面爲什麼不告訴我,爲什麼?”燕子絕望的看着南宮飛,美麗的眉眼漸漸爬上了揪痛,她輕輕伸手去扶地上跪着的女人,卻被她躲開:“南宮哥哥……你到底對我媽媽做了什麼?”
“沒什麼,就是看不慣她,討厭她而已!”南宮飛隱忍掉內心的愧疚和無奈冷漠的開口說道。
燕子一把扶起自己的母親,彷彿不認識南宮飛一般,瞪大眼睛望着他,脊背僵硬,聲音顫抖:“你就是這麼照顧我媽媽的嗎?我走的時候是怎麼擺脫你的!南宮哥哥,你就是這麼心疼我,這麼叫我安心的嗎?”
第一次,燕子第一次用這種語氣對南宮飛說話。
南宮飛不耐煩的看了燕子一眼,目光落到她和她母親相互依偎的身體上,眸光閃過一絲清冷,語氣一沉:“你居然敢用這種語氣對我說話?是不是不想在南宮家呆了!”
“你知道我爲什麼要回來嗎?一是因爲這裡有你,二是因爲我媽媽。”燕子越是長大越是理解自己的母親,她的眼睛裡流出晶瑩的淚水:“南宮飛,你是個冷漠的男人,內心卻並沒有表面上那麼冰冷,這一次,卻是我看錯了。”
燕子笑着伸手扶起自己的母親,狠狠的望着南宮飛,重重的開口,一字一頓的說:“南宮飛,我,愛,你!”
“南宮飛,我恨你!”燕子扶着自己陷入瘋狂的母親,轉身離去,從此再也沒有踏入南宮家的大門。
燕子的聲音空靈渺遠,彷彿在講一個不屬於自己的故事。漸漸的,聲音停止,她的眼神含笑望着元紫藍,不悲不喜,像是已經看透。
元紫藍的心一陣一陣的痛。她從來不知道燕子和南宮飛有這麼冗長糾纏的過去。她的眼中染上了一片痛惜,想要伸手去撫平燕子的傷口,不經意間看到她眉眼中淡然的笑意,手指僵硬在空中,不知道如何是好。
“呵呵,我不需要同情。”燕子笑着看了元紫藍一眼,說道。
元紫藍看着這個堅強勇敢的女人,心中一陣佩服,想到被自己親生母親那麼多的責罵和殘殺,她都咬牙微笑,自嘆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