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市是斐氏集團的總部所在地,而金色鳶尾花大酒店是由斐氏集團投資建造的超五星級酒店,所以斐氏集團要舉辦重要聚會的話,理所應當的就該在這裡。
很多人都聽說過斐氏集團的名字,但是卻很少有人知道,“斐氏集團”的含義其實有兩個。絕大多數人都認爲“斐氏集團”指的就是全稱爲“斐氏集團管理有限公司”的一家規模很大實力很雄厚的註冊公司,但只有圈子裡達到了一定層次的人才知道,“斐氏集團公司”的背後是一個同樣名爲“斐氏集團”的跨國財團,而跨國財團的背後是圈子裡最有——或者說是唯一有資格自稱“貴族”的斐家。
所以經常有剛進入圈子裡的人弄不清楚情況,不明白爲什麼斐家在圈子裡的地位能這麼高,在那些人看來雖然斐家公司在國內稱得上勢態良好,卻也一直不溫不火,國內不乏有能棲身全球公司市值排名前十的企業,但不論是多麼銳不可當的新起之秀,斐家都能穩穩的壓過他們一頭。
財團跟公司是不一樣的概念,正如“亞投行”跟“工商銀行”也是完全不同的概念一樣。
程瑩瑩在上午九點抵達了金色鳶尾花大酒店。
她被一輛低調的林肯送過來,司機下車爲她開門的時候帶着雪白手套的手擋在門框上,程瑩瑩下車的動作很優雅,無論是踏出的纖足還是優美的小腿線條,從車內出來的女孩並不具有玫瑰花般的奢華銳利的相貌,但她的氣質嫺靜從容,自有一種從容端莊的大家之氣。
酒店門口的接待員在車停穩之前便迎了上去,那是一個姿勢挺拔氣質優雅的年輕人,看似溫潤無害,低垂的眼睫將眼中的銳利全數隱藏。他看起來並不像一個門童,實際上他也確實不是。
“程小姐大駕光臨,有失遠迎請勿怪罪,”年輕人把姿態放得很低,但是他姿態越低說的話越謙遜,內中包含的意思就越可能完全相反。
像斐家這樣的根深蒂固的大家族,很多事都不能看表面,他們跟那些取得了成就恨不能全世界都知道暴發戶完全不同,溫潤、謙遜、低調纔是他們的標籤,這無關年齡,而是閱歷,他們高高在上太久了,久的已經對權利失去了興奮感。所以他們不介意表現的那麼謙遜,將自矜傲慢全數隱藏在不動聲色之中。但是千萬不要因此就膽敢冒犯他們,因爲一旦他們覺得自己被冒犯了,冒犯者可能會發現自己突然什麼都不是了。
程瑩瑩看着面前鞠躬告罪的年輕人,手心有點微微的出汗。她知道這個年輕人,他是斐氏集團目前最年輕的總裁,斐氏是家族企業,能有這麼高職位的只能是斐氏的嫡系,別說她了,就是她的父親,程家家主來也不見得有這個年輕人的話語權大,而這樣一個原本稱得上高高在上的人卻忽然在她面前把姿態放的這麼低,這本身就很說明問題了。
程瑩瑩不蠢,所以她絕不會把年輕人不動聲色的下馬威當做奉承,她不是不知道自家這段時間的小動作,也不是不知道母親打的主意,而現在這個年輕人替斐家表態了,他們確實也可以進一步揮霍斐家的縱容,
只要他們承受得住斐家的怒火。
可是斐家本不該這麼重視她的態度,程家另外三人在她之前就已經抵達酒店了,聚會在正午時分開始,但作爲初始合作者,他們有這樣的優先權。若是之前這個年輕人已經試探過程家家主和夫人的話,現在就更不該再來試探她的意思了,因爲她只是程家終要出嫁的女兒,在圈子裡的人看來她幾乎只能算半個程家人。
所有程瑩瑩很緊張,這是她沒有預料到的。
對這個用謙遜的態度來自傲的年輕人,程瑩瑩最後的應對是表現的比他更謙遜:
“是我自己來晚了,本就是無關緊要的人,辛苦秦先生在此久候了,”程瑩瑩微微欠身。
合作雙方本該是平等的,她是程家人,而這個年輕人怎麼說都只是斐家的一個僱員,她表現的這麼低微,無形中也是讓程家比斐家矮了一頭。
年輕人似乎是扯了一下脣角,終於直起了他的腰,程瑩瑩維持着嫺靜優雅的儀態,垂下眼眸遮擋顫抖的瞳孔。
踏入金色鳶尾花酒店典雅奢華的一樓大廳,一直到上了電梯,程瑩瑩還有點沒緩過來,那位屈尊降貴在門口當接待員的年輕人在商界也是赫赫有名的一位大殺四方的干將,不知道多少人在他出鞘刀鋒一樣的目光下敗退,斐家讓這樣一個人在門口接待他們,顯然態度是罕見的強硬。
現在還很早,來的應該只有他們一家,她沒有時間再去想那個年輕人的態度,因爲她馬上就要面對斐家真正的當權者了。
“媽……”電梯門一開,程瑩瑩臉上完美無瑕的笑容僵了僵,這個時候本應該正陪着斐家主母的母親卻在電梯前等她。
程母的臉色顯而易見的不好,什麼也沒說就把她帶到了一間空的休息室裡。
“出什麼事了?”程瑩瑩有不好的預感。
“你在樓下的時候是不是一個年輕人接待你的?”程母不答反問。
“嗯……”
“他問你什麼了,你怎麼答的?”程母急急地問。
看到程母這樣的作態,程瑩瑩害怕自己應答不當的惶恐消失了,她定定神,說道:
“說了一點歡迎我的話,姿態放得很低……”
沒想的程母急的連聽她說完也不肯:“然後呢,你沒有表現的不把他當回事吧?”
我哪敢呢,沒有出鞘的刀也是刀啊。
“我知道他的,是叫覃楨對麼。”
“那就好,”程母鬆了一口氣,但看得出來她的神經依舊繃得很緊,都有一點恍惚了。
“到底出什麼事了媽?”其實程瑩瑩已經差不多猜出來了,他們今天是來談合作的,臉色不好自然是因爲談的不順,但能讓程母緊張成這樣,恐怕斐家沒有前幾天那麼客氣了。
聞言程母翻着眼睛看了程瑩瑩一眼,那眼神像是嫌棄又像是恨鐵不成鋼,似乎程瑩瑩哪裡都讓她不滿意——她都不屑於掩飾這一點:“斐家對你很不滿意,一會兒進去別多說話。”
關於讓程瑩瑩儘快對斐宸採取行動的事
程母只是跟她提了一句,但似乎程母認爲自家女兒對她的話是令行禁止,她這邊說了那邊程瑩瑩就開始採取措施了,所以理所應當的把今天的失利歸咎到她不夠努力上:
吩咐完那一句後,程母又上下打量她一遍,忽然道:“你跟斐宸說上話了麼?”
“沒呢,”程瑩瑩儘量不動聲色的吸氣。
“那你這麼多天都做了什麼?”程母的眉立了起來,她原本以爲是程瑩瑩做過了頭,誰知她根本什麼都沒做:“吳家那個小賤人都採取行動了,你難道還比不過她麼?”
“沒找到機會……”程瑩瑩低下頭。
“那人家怎麼找到機會的?你到底有沒有把我的話聽進去,你現在已經到了要嫁人的年紀你不知道麼?你自己什麼條件你不知道麼?現在難得我們兩家這麼親密,這樣的機會你都抓不住,以後換一個比不上斐宸的,你自己樂意我還心疼呢!”程母的話半是威脅半是爲她好的,顯得很不倫不類,不過她在女兒面前一向頤指氣使慣了,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對的。
程家其實並不算重男輕女的家庭,這一代的問題不在程家家主,而是出在程夫人身上,因爲程夫人是小戶人家出來的,在圈子裡孃家的重要性從程子衿幼年喪母、都沒在程家待過多少日子,卻依舊能在成年後從程家分走一大筆財產就能看出來了,只要孃家夠強,夫家就不敢欺負這個女人和她的孩子。
但程夫人並沒有程子衿的母親那麼強的背景,她的孃家不給她添麻煩就不錯了,嫁到程家之前,程夫人並不知道程家原來已經有一個大兒子,那個孩子不在程家教養,卻很受丈夫和公公看重,這讓程夫人產生了強烈的危機感。那個時候她還不知道程家跟黑道有交易,只是寄希望於肚子裡的孩子能把丈夫的注意力拉回來,因爲前妻給程家的留下的是個兒子,所以她想着自己也得生個兒子才能打得過那個死鬼女人和她的孩子,然而,程夫人第一胎生的是程瑩瑩,而且因爲是剖宮產,程夫人至少要休養兩年才能再生孩子,那兩年正好是程家和秦家關係最密切的時候,程夫人眼看着丈夫隔三差五就要去看前妻的遺腹子,卻毫無挽回的辦法,她不是不怨,但一個依附於夫家的女人卻是不敢怨恨丈夫的,所以她只能恨自己的女兒,因爲當時那個家只有這個尚在襁褓的小嬰兒比她弱,其他的,就連家裡的傭人都比她資歷久。
不過這倒不是說她虐待了程瑩瑩,但有時候言語態度上的刻薄和忽視卻是遠比身體上的虐待更嚴重的,這一直持續到了程子霖出生纔有所改善,但母女倆的關係卻也沒改善多少。
“既然你說沒找到機會,”程夫人最後審視了程瑩瑩精巧的捲髮,滿意地點點頭:“現在就是一個好機會,斐宸也在裡面,待會兒別露怯,要知道,現在圈子裡不會有哪個女孩比你更有優勢了!”
“嗯……”程瑩瑩順從慣了,她只希望一會兒斐宸能多少給她一點面子,好讓她能混過去。
只是……恐怕子霖也在裡面,她真的不想讓小弟看到她這麼盡態極妍的樣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