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過後就是農曆的大年初一,這一天是斐家請客,被邀請的客人大概會在中午時分過來,而沒有被邀請的人家卻是早早地就來了
——安家一行四人,在早晨八點就過來了。
因爲知道接下來的這段時間都會很忙,所以昨晚斐家三人回來後沒什麼交流就各自回房間睡了。以斐家的地位請客自然要做好充足的準備,所以這一天無論是主人還是僕人都早早的起牀做準備了,這樣看來安家倒也稱不上打擾,但是不請自來這種行爲,怎麼說都實在太厚臉皮了。
“今日確實是主家開宴請客,但邀請的客人都將在中午前來,請問諸位有何貴幹?”聽到僕人的稟報,刻板守禮又不失翩翩優雅的菲爾德·威爾遜管家前往門廳處理。
能有一個英國管家站在門口迎客,這是安父最羨慕斐家的地方,但在安父看來這還不夠,因爲這位管家雖然是外國人,卻操着一口流利的國語,這感覺就不對了。安父一直夢想着有一天,他家也能僱一位英國管家,每天站在門外用一口優雅的倫敦腔對每一位來客說:“May I help you?”直接把管家當門童使了根本沒考慮過管家到底是做什麼的,也從不知道那其實是叫“英式管家”而不是“英國管家”。事實上所謂的英式管家起源於法國,只是由於在英國完善了服務理念,各方面的傳統也烙有明顯的英國印記,纔會被冠以“英式”二字。
在安家最有錢的時候安父真的有打算去僱一位英國管家,但最後他覺得還不是時候,因爲家裡得先有跟英國管家相配的小洋樓和勞斯萊斯才行,可惜天不遂人願,勞斯萊斯和小洋樓還沒買呢,安家就要抵押現有房產了。
所以此時菲爾德管家這樣高貴威嚴地往他們面前一站,安父心裡就不是滋味了,他忍不住浮想聯翩以後會在自家的小樓門口站上這樣一位管家,穿着黑色燕尾服戴着白手套,用一口倫敦腔的英語說出剛纔那番話——纔不管來賓和自己能不能聽得懂呢!
可現實是自家四口人不請自來,這位管家用詞還算客氣但活脫脫就是在趕他們走了。
“麻煩通報一下你家主人,就說安家來訪。”
管家就是下僕,不論如何都不該跟他計較,所以安父用一種漫不經心的語氣吩咐他,好顯示自己和他的主人是一個階層的……這麼一想安父又覺得心裡不平衡了,以他家最好的時候那種發展速度,現在早該有管家洋樓勞斯萊斯了,要不是斐家分給他們的生意動不動就被搶,哪會到現在這地步?果然是商人,打從一開始就留着一手呢!
安父這麼說了,卻看這人非但沒去通報,還一鞠躬以一種看似客氣實爲倨傲的態度說:“很抱歉,所有客人都有請柬,且都會在中午時分前來,若是閣下沒有什麼緊急的事,還請不要讓我們爲難。”
嘿!這人!
安父下意識就像罵一句“我就爲難你怎麼了你算什麼東西”,好歹想起了自己現在的身份,又不能罵又不能硬闖進去的,一時間站在那很是尷尬
——於是安父就回頭去瞪安母了:不是你說只要我們來了就能進去的麼?!
安母哪知道區區一個僕人就能這麼囂張強硬,上前說道:“還是請通報一下吧,不通報你怎麼知道你家主人不肯見我們呢?”
菲爾德管家的臉上沒有一點動搖,他這次不鞠躬了,正要說什麼的時候,身後忽然傳來斐奕的聲音“是誰來了?”
斐家家主斐奕淡淡地掃了他們一眼,只見安父安母滿臉堆笑,安家長子神色萎靡,安舒窈見到他臉
色有點難看微微行禮致意。戴着那張微笑面具,漫不經心的說道:“既然是客人就請進來吧。”
斐奕沒說出口的話是:大過年的既然趕不走就先讓他們進來吧,站在那太難看了。
菲爾德是聽出來了,可安家夫婦沒有。一瞬間安父簡直小人得志,當即就想對菲爾德報以輕蔑的目光,可惜對方轉身行禮:“是,老爺。”沒看到他的眼神——恩,不能跟他計較。
“大過年的,親朋友好友也就只有這幾天走動,下午我們還要去別家,只得現在過來了,”安母還記着所有客人都有請柬這事兒,趕緊拿話給一行人挽回一下面子。
斐奕在前面不置可否。
五個人走到客廳的桌子邊的時候,安父把帶來的禮品放了上去,菲爾德管家的眉微不可查的皺了起來。
原本安父還有心要介紹一下他帶來的禮物,然而斐奕根本沒停下來,他臉上保持着微笑說道:“我還有事務未完成,幾位下午還要去別家的話,自便就好,不要客氣。”
“不客氣不客氣,斐兄還真是忙啊……”安父話還沒說完,斐奕已經走了。
菲爾德管家上前:“請問幾位需要什麼飲品麼?”
斐家在首都的居所是一棟佔地不小的西洋建築,自帶庭院。離開客廳,斐奕在書房找到了斐宸:
“安家人又來了,你去處理吧,我不想再看到他們一次,”他臉上的微笑面具拿下來了,面無表情地說道。
而此時在客廳的安家人,斐奕走了以後安父自覺不能給菲爾德管家好臉色,吩咐了一句讓他送茶來就沒說別的話了,而安乘風宿醉未醒正在頭疼,直接就靠在沙發上了,弄皺了上面的布罩,沒人的時候安母在小聲抱怨早知道就不買這麼貴的禮物了。至於安舒窈,她獨自坐在一邊,完全不想多看家人一眼。
這時候,斐宸過來了。
“小宸來啦,”安母親熱地迎了上去。
“真是不好意思,上次的事是乘風的錯……乘風!你這孩子,還不過來道歉!”
斐宸也沒看他們:“今日家中設宴迎客,幾位怕是不好多待。”
此言一出,安父安母都靜了一瞬,然後還是安母訕訕地說:
“我們本來也就還要去別人家,不能多待的。”
“安舒窈方便的話留下倒是無妨,畢竟她常來。”
一句話,讓安父安母從地底飛到了雲端,安母簡直是一刻都不想在這礙事:
“不麻煩的,那我們就先走了,窈窈託你照顧了。”
說着,她把還有點老大不情願的安父和安乘風都帶走了。
“茶都還沒喝就走了,這像什麼樣子?”出了門,安父把在斐家受的氣發到了安母頭上。
“哎呀,這不重要,窈窈在那就好了。”
“什麼玩意兒啊,就斐宸那樣的,在外面早給人打死了,”安乘風很不屑。
“說什麼呢?我們家現在就指望他了你不知道麼,昨晚還喝成那個樣子,真是越大越不懂事。”
而留在斐家的安舒窈沒有她家裡人那麼不切實際,她不明所以的站在斐宸面前:“表哥你是有什麼事要跟我說麼?”
“去書房說吧,”斐宸淡淡的道。
書房在斐家屬於做正事的地方,以前安舒窈從未來過,此刻她坐在斐宸對面,只覺得這地方的氛圍讓人緊張。
“在墓家看到你的時候,倒是比現在開心很多,”斐宸不擅長說這種話,說出來倒有點淡淡地譏諷意味。
安舒窈知道他是貫於直接切題的人,但這句話她真不知是何意:“墓家讓人確實很放鬆。”
“你看到了墓泠塵身上的傷,這次我爲什麼對安家出手,想必你也知道。”
“是我哥哥做錯事,”安舒窈很平靜。
“沒錯,所以安家會破產。”
安舒窈吸了口氣:“這也正常。”
“但這件事跟你無關,所以雖然你家破產,但斐氏名下基金會的負責人會每個月提供給你一筆錢,足夠讓你保持現在的生活水平直到大學畢業,畢業後你或是想再回國外,或是想走別的路安頓下來,我都可以幫你安排。你家雖破產,但也不至於一窮二白,你父母兄長有手有腳,你也不必爲他們操心。”
安舒窈愣住了:“……表哥你真的不用……”
“當然,我也有事需要你做,”斐宸接着說道。
“我能做什麼?”安舒窈不知有什麼事能讓斐宸覺得她能比自己做得好。
“我喜歡墓泠塵,我需要你幫我。”
“啊?”安舒窈傻了。
“他剛說什麼?!”
“我聽到了什麼?!”
“不會吧,肯定不是我理解的那個意思!”
“我艹艹艹什麼鬼什麼情況?!!!”
大批的彈幕在她腦子裡呼嘯而過,安舒窈足足一分鐘沒能說出話來,她深呼吸了幾口……還是沒緩過神!
斐宸耐心的等她消化這個消息,坐姿跟往常也沒有不同。
大概是這個環境有助於讓人保持一個平緩的心境,安舒窈冷靜下來後,她看着平靜的、彷彿沒有一絲遲疑的斐宸,要說平常她在斐宸面前還有一點誠惶誠恐,涉及到墓家兄妹,她就覺得自己跟斐宸是平等的了:
“我幫不上你,而且說實話我也不覺得墓泠塵對你有這方面的想法,”她很直接的說出自己的看法。
“準確來說,我需要你幫我獲得墓泠雪的幫助。”
“……這更不可能,她雖然一直在YY你們,但其實她從沒真的想過你們會在一起。”
“你放心,我不會讓你做什麼爲難的事,”斐宸沒有動搖也沒有動怒:“是我喜歡墓泠塵,所以自然有什麼事也是我親自去做。我只是需要你在墓泠雪答應幫我之後,當一個傳消息的中間人。”
“那若是她不願意幫你呢?要是她直接就去跟他哥說了呢?”安舒窈覺得斐宸簡直瘋了,他不僅喜歡上了同爲男生的墓泠塵,還打算讓墓泠雪幫他,墓泠塵她不好說,可墓泠雪她還不知道嗎?無論如何她都是站在自己家人那邊的,同性.戀……這條路想想就不是容易走的,誰會幫着外人把自己的至親推到這條路上去?!
“這你就不用操心了。我對墓泠塵還不夠了解,你很敏銳,有些事我不方便問墓泠雪,就需要你幫我問,”斐宸稍稍偏了一下頭:“你也應該很清楚,如果他真的不會喜歡我,你幫我瞭解他再多,也是無用。”
安舒窈天人交戰了好一陣,然後她像是下了某種決心:“只要墓泠雪答應幫你,需要我做什麼我一定完成。”
這關係到安舒窈自己的前程,但她也不能爲此出賣朋友和朋友的哥哥,陽奉陰違的事她做不來。只要墓泠雪答應了,那麼其實她幫不幫區別也不是很大,像斐宸說的,她只是當一箇中間人罷了。
“好,”斐宸當即應允:“在墓泠雪答應幫我之前,我不會讓你做任何事,而在墓泠雪答應之後……”
“絕對盡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