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家,咱們……”說到這裡頓了頓,看了看君無憂。
婉兒輕聲道,“無妨,君姑娘是自己人,你有什麼話,儘管直說便是。”
“哎,是!”管事的拱了拱手,“咱們後院跌進來一個滿身是血的人,穿得挺富貴,可老奴沒見過他,也不知該如何處置。”
婉兒不由笑了。她正想着怎麼考校考校君無憂的醫術。
便送上門來一個滿身是血的人,真是天助她也。
“帶我去看看。”回頭看了君無憂一眼,“君姑娘,你既是大夫,便出手幫着救一救人罷。”
君無憂哪能不知道婉兒的心思,站起身道,“正好,我也不好白喝你那麼多酒。”
二人便跟着管事到了安置那人的地方,當時那人跌下來的地方偏,若不是剛好有人去打掃院子,怕早就失血過多而死。
管事的聽了這樁事,急急忙忙從宴上撤下來,想了想,將這人安置在了就近的院子裡。
看他這模樣,琢磨着得請個大夫,要不然還是活不了的。
可是他們這個莊子不在城中,要是進城去請大夫還得備馬車,如今東家又在莊子上,這樣大動干戈的少不得要和東家說一聲。
故此,將那人往牀上一安置,命擡他進來的兩個人將人好生看顧着,順便幫這人包紮包紮傷口。
自己便急匆匆的去稟告婉兒,可一進門正巧看見東家和佳人說話,這可真是,東家這棵不開花的鐵樹,好容易結了一朵花。
雖說這朵花年紀大了些,性子麼也算不得穩重端莊,可誰叫東家喜歡。
只要東家喜歡,愛什麼樣兒的,誰管得着呢。
偏偏,東家喜歡的這朵野花,還沒來得及摘到手,被他給闖進去了,東家把手伸了回去。
管事的這一路走得,總覺着婉兒在背後一定是在用一種恨不得將他千錘百煉的眼神在看着他,因此走得極快,步子都有些漂浮。
婉兒看着滿意道,這管事的做事真是越來越有眼色,知道她急着要看君無憂的醫術,帶路帶的這樣好,回頭一定要好好得賞一賞這管事的。
雖說,她心中對君無憂會醫術這一點信了個幾分。
因她身體較之尋常女子不大一樣,在被趕出府中的那年,她曾大病一場,人事不知的睡了許久。
醒來後,身體起了些變化。
第一種變化是眼睛,仔細盯着一個人的頭頂觀察,稍久一些,婉兒便可以看出這個人的氣運,善惡。
殺過人,頭頂便會有血光隱隱。得道之人,頭頂會有金光盤旋。善人,頭頂有清氣環繞。高官,頭頂有紅光蓋頂。
可於此同時,婉兒到了晚上眼神便不大好。
大概類似於現代的夜盲症,好在,婉兒時常備着幾顆夜明珠,光線明亮些,也能看見路,不大方便罷了。
第二種變化便是多了一身的神力,這一點她的半路師父司徒南都嘖嘖稱奇,若是單單角力,她的師父用盡全部功力都未必是她的對手。可能是體質從根本有了改善的緣故,婉兒習武很有天賦,不僅被一般人抗打也比一般人能打。
自然,這一身神力也是有副作用的,便是婉兒的食量大增,最先開始和兩個丫頭守在破木屋裡,險些餓死。
好在,她學會了打獵,山上的野味也夠多,吃個半飽總是足夠的。
再後來結識了陸水生,時常跟他坐着道觀的馬車進城去賣些首飾換些糧食。若是直接拿她的首飾和莊子上的人換,最後一定都會到了賈大胖子手裡。
那些人換出去的糧食,賈大胖子又不會貼補給他們。
到後來,莊子上的人都不大
願意和婉兒他們換東西。
賈大胖子倒是願意,可他的糧食都是天價,在外能換三十袋幾百斤,在他那裡只能換一斗,久而久之,婉兒也不願意和他換。
再後來的後來,買下了南山,挖出了銀礦。
日子鬆快了些,婉兒再也不至於捱餓。
可就是這麼個體質,一些大夫卻不好把脈,她曾試過蒙着臉叫大夫去把脈,那些大夫大多將她誤診成個公子。
這個特殊的體質,後來被婉兒用來區分大夫醫術水平的高低,去搭救歐文伯時,婉兒就特意叫他搭了搭自己的腕脈,歐文伯幾乎立刻就分辨出她是個女子。
婉兒這纔算真正相信了歐文伯醫術不低。
可君無憂,不用把脈,只隔着衣服抱了抱自己的腿便說出自己是個女人。
她當下還覺着這女人許是喝醉了,胡言亂語,可當婉兒蹲下來看着她的眼睛,又發覺這女人其實也不算喝得太醉。
如此酒量也實在是罕見,可此等奇人,必有奇遇,就好比自己,不也是憑藉着一雙眼睛走到了今天這一步。
不過她還是不能確信君無憂的醫術,君無憂是個值得拉攏的人不假。
不然婉兒也不會說出要助她一臂之力幫她報仇的話來,可君無憂畢竟是個女人,說不準是看出了她身上的某些特徵猜測出她是個女人也難說。
能力和醫術,不能對等。
故此,此番人是一定要君無憂來救的。
就這麼的,到了安置那人的屋子前,管事的當先推開門,側過身子讓婉兒和君無憂先進去。
君無憂當先一步跨過門去,婉兒不在意的跟在身後,管事的陪着笑臉最後跟進去,叫屋子裡其他的人都出來,自己關上了門,在門口的地方守着。
只見君無憂上前看了看那人,二話不說的開始動手扯那人的衣服。
管事的驚訝的張了張嘴,到底是東家看上的女人,果然不同凡響,見了陌生男子第一眼就動手扒人家的衣裳。
而婉兒則是直勾勾的盯着那躺在牀上滿身是血的人出了神,這人,這氣運?
她從未見過。
她也跟着水生在道觀中混跡過一段時間,雖說水生的師父松陽子不大喜歡她,可那松陽子還是有些真材實料的。
擺在水生房中的書很多,其中有一本說起這凡人的氣運
比如帝王頭頂是紫氣盤繞,正如現在躺着的這人。
他的頭頂便是盈盈紫氣,幾丈高的紫氣。
不過因着他有些虛弱,那紫氣顯得稀薄了些。
可即便如此也是非凡的氣運,便是範老那等人物,頭頂也修出了紫氣和金光,也不見得是此人這等富貴之極的氣運。
婉兒尋了個地方坐下來,她見過的人中,春蘭的氣運中有幾縷不易察覺的紫氣,那時她也奇怪春蘭一個孤女怎會有那等氣運。
可後來想想,大抵春蘭的雙親雖是務農的,可祖上說不準有做皇帝的,那麼作爲皇族後裔,她現在頭上有些紫氣是不奇怪的。
還有便是元長伯,他的頭上也有隱隱紫氣,只不過遠沒有此人頭上的紫氣高達幾丈。
想到元長伯,婉兒心頭有絲異樣的感覺。
不過她很快將這感覺壓下,將這絲異樣的感覺歸結於,她這個人有個癖好,興趣相投的,或是值得結交的,她會二話不說上前和人家結拜爲兄弟。
不大好說話的,她會死皮賴臉和人家結拜爲兄弟。
遇上那等心眼兒比較多的,她會想些辦法,叫那人不得不和她結拜爲兄弟。
唯獨元長伯,二人也算幾番同生共死,居然沒來得及結拜,實在是遺憾啊遺
憾。
她現在心頭的這絲不舒服,說不準就是這遺憾作祟。
那廂君無憂在管事的目瞪口呆的注視下,已經將那人扒光,扒到只剩一條裡褲的時候,管事的嚥了口唾沫。
她停了下來,悠悠的把了把脈,找了找,發現屋中沒有紙筆。
皺了皺眉喊婉兒,“東家,東家?”
婉兒回過神來,“怎麼?治好了?”
“治好?”君無憂翻了個白眼,“巧婦難爲無米之炊,你總要給這人買點兒藥,這人是皮外傷,就是有幾刀砍得深了些,傷了筋骨。”
婉兒上前看了看,那幾刀的確危急,深可見骨,血不過片刻已經浸溼了牀單,可顯然管事的大約交代人給他包紮了一下,血不至於現在流盡。
婉兒皺了皺眉,“這樣子,真的死不了?”
君無憂大大咧咧的坐下,“當然,換個別人來,他就死定了,這麼多血,傷口又這麼深嘖嘖嘖,可誰叫他遇上了我,勉強還是能救一救的。”
婉兒急急道,“快去備紙筆,備紗布和熱水,找人去拿藥材,記住要去咱們手底下的鋪子,不要聲張。”
管事的當即出了門,琢磨着東家說的不要聲張幾個字。
秘密的找了幾個穩妥的人帶在身邊,又將先前發現了這人,和擡了這人進來的幾個家丁暫時關在了一起。
現在他還沒功夫和那幾人交代事情,忙過了眼下再說。
待他捧着紗布和紙筆進去時,君無憂唰唰唰在紙上寫下幾味藥,拿着紗布要親自給那人包紮。
婉兒伸手攔住她,“不忙,再開一副醒酒的藥方。”
君無憂愣了愣,“我不用醒酒,清醒得很。”
“當是爲我莊子的客人們備下的。”
“可你這是酒莊,又不是酒樓,客人買了酒便走了,你管他回家醉不醉?真不能開玩笑,再不趕緊救,這人就真救不活了。”
婉兒攔着她堅決道,“這藥你必須要開,快些開,不然,更大的麻煩還在後頭。”
君無憂想了想,轉回頭,又執筆寫下幾筆,轉過身去給那人包紮。
婉兒親自囑咐那取藥的家丁,“記得抓兩服藥,一路不要露出慌張的神色來。若是有人跟着你,也不要怕,只管讓他們跟着。當這是尋常事,便可。”
那家丁點點頭。捧着兩張藥方要走,婉兒又囑咐了一句,“取完藥後,將這傷藥的藥方毀掉,醒酒藥的藥方記得留下,不可弄錯了。”
家丁再次點點頭,出了門。
管事的跟在身後神色鄭重,婉兒回過頭吩咐道,“告訴莊子上的所有下人,我和君姑娘在這院子中,不許旁人過來。礦上的管事都走了麼?”
“沒有東家吩咐,還在宴上候着。”
“恩。”婉兒應了聲,“見過這人的家丁們在哪兒,你可都安置好了?”
“都關在了一起。”
“你去交代他們切切不可胡亂說話,讓他們跟着管事們暫且先離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