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爾德·亨利介紹說自己是福圖納和紐堡地區這一帶最有名的成功人士,他沒撒謊。整個紐堡地區,有3處殘存的別墅豪宅,應該是核戰前的富人出資修建的,而現在,它們全是沃爾德·亨利名下的資產,包括十幾名傭人和管家,數十名傭兵,1個奶牛場,1個小型養殖場,2片農田,還有大大小小的4座果園,甚至包括一輛核動力的越野車,一座小型噴泉和露天游泳池。
那幾名傭兵和我們一同乘卡車,按照傭兵頭子——哦,他叫做德里克·卡麥西,給我們指的路,從**ain大街拐到Newburg街道,抵達紐堡。一路上那些傭兵對卡車感到很新奇,摸摸這裡,看看那裡,他們自然都見過路邊壞掉的車輛,雖然見過真正可以跑的,但沒有坐過,按照卡麥西的話說,老闆的車子誰敢碰,就先毒打一頓,再解僱。
亨利的私人地盤到底有多大?不清楚,卡車駛到一扇鐵門前,兩名手持武器的傭兵確認了自己老大在車上後,其中一個人從肩頭取下對講機,過了片刻大門開啓,電動的,門裡邊還有環形沙袋掩體和勃朗寧重機槍,以及執勤警衛室。我不由得感慨,即使到了核戰後現代,人類生存之間的貧富差距還是如此鮮明,甚至更加嚴重。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座噴泉,還有兩側長滿不知名藤蔓植物的迴廊,中間是寬敞的院子,噴泉周圍是一圈說不上來名字的熱帶大片葉子植物,開着茂盛的花。這個噴泉讓我感到沒由來的不舒服,呼吸開始變得急促,想避開它,或許是因爲,霓虹燈市,西羅恩·哈里斯,他想盡辦法折磨珍妮,那不堪回首的記憶,那庭院裡的小小噴泉。
該死,我深吸一口氣,努力剋制住情緒,大腦中原本想好的應對措施一下子全溜走了,只剩下一片空白,心臟“咚”“咚”“咚”跳個不停。
那些傭兵在少尉的指導下放下卸貨版,依次跳下卡車,臉上透着小孩子的那種興奮勁,那名傭兵頭子帶着笑衝我打趣說道:“要是我們有了這玩意,死亡爪想追上我們,都得累死。”我沒理他,看着坐在別墅門前門廊裡一把椅子上正喝咖啡的沃爾德·亨利,他戴着眼鏡,一邊喝咖啡一邊盯着我。
鬼知道這傢伙又打什麼主意,不過,勇敢面對你的敵人,等待他出招,比躲避開,讓他最終知道你的弱點,再放心大膽的進攻要好得多。前提是你得有能力承受住他的第一波進攻,我掃視着四周,偌大一個院子被圍牆包圍,那上邊還有鐵絲網,一些拐角和敏感路段還設立了攝像頭,24小時不停監控。不過,仍然是有機可乘的,對於職業殺手來講,利用短短數秒不到的時間差躲過以固定規律轉動鏡頭監控的攝像頭不是什麼難事。
還有那些巡邏的傭兵,機器是死的,人是活的,靈活變換明暗哨位,定期改變巡邏隊路線、巡邏時間、交班時間,就能讓好多人望而卻步,知難而退。但對於真正的死士來講,這些還是不夠。有一條優勢必須要佔有,那就是給自己留上至少兩條極爲秘密的逃跑密道,只要命還在,什麼都是可以再來的,如果要是有秘密的躲藏地點那就更好了,說不定還可以殺對手一個回馬槍。
我搖搖頭,自己到底在胡思亂想什麼?
“歡迎,歡迎,”亨利穿着一件淺黃底色花色短袖襯衫,一條寬鬆的長褲,戴着一副金邊方形墨鏡,最讓我反感的是,他食指上的戒指刻意換成了鑲嵌水晶的,以此來炫耀自己的財富。
“艾娃,去準備咖啡和甜點,會客大廳。”亨利向旁邊的女秘書吩咐過,對方微微鞠躬離開,之後看着我們點了點頭,“兩位,請隨我來,我想我們可以好好談談。”是啊,好好談談,我看了看傭兵頭子,他做了個“請自便”的舉動,帶着手下又從金屬柵欄大門出去了。
卓婭少尉看了看我,指了指車子。“亨利先生,”我喊住走到門口的牧場主,“請問您有車庫嗎?”牧場主明顯愣了一下,之後才反應過來:“當然,當然。”他說着又拐回來走到我面前,指了指別墅東邊:“那裡有一個單獨的大型車庫,這輛卡車,應該足夠了。”我衝少尉點點頭,她重新進入駕駛室,啓動卡車。
“這位先生,敢問你的名字是?”我目送卡車拐進別墅另一邊,轉身看着亨利:“你可以叫我阿卡利亞。”沃爾德·亨利滿意的點了點頭:“我果然沒有看錯人,難得啊,難得。在現在這個沒有義務教育的時代,好多人連最基礎的、系統的知識網都無法構成,但你,我發覺你對於這一切都瞭解得很全面,方方面面。如果換個時間,換個地點,我或許會選擇在太陽下,靠着游泳池,坐在椅子上,喝着檸檬茶和你聊上一個下午。”
“我可沒這個興趣,”我小聲嘀咕道,鬼才願意聽你吹噓自己多麼多麼成功,“閣下剛剛的意思是,有事情需要我出力嗎?”“哎,話不能這麼說,”亨利臉上帶着不自然的笑容,虛僞,他下意識去撫摸自己手上的戒指,“我幫你墊上那1538枚瓶蓋完全是我自願,所以,你幫不幫我的忙,也完全憑你自願。”
1538個瓶蓋——我倒抽一口氣,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得,這忙看來得幫定了。“不過閣下,”我提醒亨利,“我們只有一個白天,現在,確切的說還剩下11個小時33分鐘,我們在21:00必須離開。”
“這個問題自然好說,”亨利搓着手,像一個商人一樣,“那件事花不了多少時間,但除了您這樣的人,還真沒多少人能辦成。”我有些奇怪,除了我這樣的人沒人能夠辦成,莫非又是要我賭上老命去對付死亡爪?打死我都——不去。
卓婭少尉甩着手蹦蹦跳跳走了過來,卡車鑰匙就那麼掛在手指上一圈又一圈甩着,很隨意。“少尉,”我真想敲她腦袋,“把鑰匙收好,把槍保險關了,我跟你說過了別這麼隨意。”我說着伸手抓住她胸前的那把突擊步槍,把快慢機從“3”推回到“ПР”(相當於西方槍械的“S”,及Safe,安全)上。卓婭少尉馬上撅起嘴,顯得不高興。這個卓婭,即使你不想來,也不用把快慢機推到“3”準備好隨時殺出去弄這麼明顯吧。
亨利帶着尷尬的笑容看我做完這一切,表情不大自然,他早該明白,即使有再多瓶蓋是買不到一切的。“請跟我來,”牧場主推開別墅的正門,“容我向你們簡潔的介紹一下這棟從1929年一直到現在的意大利風格,由建築師丹尼·布朗布朗的設計的豪華私人雙層別墅。”我嘆一口氣,亨利已經進入狀態了,現在恐怕誰都無法打斷他,富人的臭毛病——愛不自覺炫耀自己的財富,還特別喜歡攀比。
“這裡是大廳,也是主會客廳,頂部是波西米亞意大利典雅水晶吊燈,總共有18個E14獨立燈頭,它本身的光線足以在夜間照亮整個大廳,但有時偶爾換換風格,點上蠟燭也別有一番情趣,”牧場主說到這裡特意扭過頭看了看卓婭少尉,結果發現少尉的視線在別處,不由得有些失望,“我們腳踩的,是鋪在12mm皇家橡木地板上的波斯科爾曼(Kerman)傳統玫瑰花紋地毯,請放心,上邊有透明的阻燃劑膠面塗層,不僅防火防水,而且清洗方便。”
我偷偷看看亨利,他還在滔滔不絕的介紹,還好還好,沒注意到我踩過的地毯直接凹下去了很淺的一部分,我真沒想到這所謂的波斯科爾曼地毯這麼不經摺騰。那名女秘書把咖啡擺在左邊的玻璃茶几上,那裡還擺放着3個巨大的真皮沙發,正對着別墅後部的巨大玻璃落地窗,和外邊的游泳池,讓人有坐下去好好享受的慾望。
“看,這兩個巨大的落地大花瓶產自中國的景德鎮,造型美觀,典雅,大氣,”亨利走到其中一個巨大的花瓶前伸手敲了敲,“據說質量優質的瓷器,丟入中國的銅錢會聽到悅耳清脆的響聲,而且餘音在花瓶內久久不絕。可惜,我這裡沒有銅錢。”我想好心提醒亨利,但一看到他臉上的得意勁,還是算了,其實,每個束口長頸大個的花瓶丟進去什麼東西都會響上半天。
我咳嗽兩聲:“亨利先生,我想我們可以來討論一下你的煩惱,或許我幫得上忙。另外,咖啡就要涼了。”牧場主回頭看了看我,眉頭微皺,嘴上還帶着笑,有些僵硬,他自然明白我是什麼意思,也明白自己的演講失敗了。
“請問那位小姐去哪了?”亨利看了看我,環視大廳,沒找到卓婭少尉。“少尉!卓婭少尉!”我感到奇怪,這是你家又不是我家,客人來了,你居然連客人可能去哪都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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