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逐,逃亡,十字路口,煙霧彈,迷失……
這些東西在我腦海中循環了一遍又一遍,直到無法忍受,才突然消散。
急促的呼吸,我醒了,我在哪?
牀邊的熟悉身影,瀑布般的長髮,費麗達婭?
“費麗達婭?”我才發現自己的聲音沙啞,難聽,像是來自另一個世界。
一雙細膩修長的手握着我的手,溫暖着我的心,讓我感到安全、溫暖、平和。
“爲什麼關着燈?”天已經這麼黑了嗎,已經到了晚上?那麼白天……我腦海中又閃過那些畫面,那一張張熟悉或陌生的臉,臉上帶着不易察覺的鄙視和厭惡,頭又開始疼起來了。
“是我,阿卡利亞,卓婭。”她說着抽回手,起身打開了臥室的燈。
我這是在哪?我撐起上半身打量着這間乾淨、整潔、寬敞的臥室,我躺在裡邊的一張雙人牀上。
“這是誰的家?”我拿起靴子開始穿,眼睛搜索自己的外套,還有帽子,證件,錢包。
“你剛剛把我認成我姐姐了,阿卡利亞?”卓婭靠在門邊,伸手玩着自己的長髮,擡起頭看着我,眼睛裡帶着一些莫名其妙的東西,像是衝動的火焰在愈燒愈旺,“我很像她,對你而言,我們倆沒什麼區別,是嗎?”
我費力的把另一隻腳也塞進靴子,開始繫鞋帶:“你和她的差別太大了,比如你們倆的心理上差了不止一個檔次。”
“心理上差了一個檔次?”卓婭不再玩頭髮,把手環保在胸前,“阿卡利亞,你倒是說說,心理上差多少?”
錢包,證件,都在,可惜手槍……哎,手槍也在,我把手槍別回到腰間,確認彈匣插好了,有了槍在身上,我就會感到安心。
“你倒是說說我和我姐姐差了多少?”卓婭不依不饒,堵着門口不讓我出去。
我伸手捏了捏卓婭的臉蛋:“你就像是一個不懂事的小女孩,很會撒嬌,而且每次都很成功,男人都被你哄的團團轉。但,卓婭,愛情並不是一味的包容,忍讓,順從,愛是平等的,是合理的,波瀾不驚和綿延不絕才是愛的本質,但,這又不是真正的愛情。”
“那我姐姐呢?”卓婭把手伸開,當在門前,阻止我去開門。
我無可奈何,只得說:“你的姐姐,費麗達婭,她真正明白什麼是愛情,明白我們永遠無法得到它,但卻可以不斷追求它。重要的不是結果,重要的是過程中的點點滴滴,那些溫馨的、和家的感覺,還有愛情的結晶,孩子,它也是維繫兩人感情的很重要的一點。”
“難道就因爲這些嗎?”卓婭顯得有些委屈,“我對你撒嬌,你也可以對我撒嬌啊。”
我笑了,深吸一口氣,當那些話,那些道理,從我口中說出來,我才明白費麗達婭爲何如此急切的渴望一個孩子,我才明白我究竟在逃避什麼。
我在逃避責任,愛情的責任,婚姻的責任,父親的責任。費麗達婭勇敢的準備迎接作爲一個母親的責任,和那些痛苦。
十月懷胎,一朝分娩的痛苦;被踢出軍隊,仕途從此中斷的痛苦;僅憑我一人的微薄工資,無法像現在一般悠閒度日,只得省吃儉用的痛苦——
她全都無畏接受,選擇堅定的走下去,而我,我卻選擇了逃避。
“怎麼了,阿卡利亞?”卓婭把手背貼在我的腦袋上,過了片刻又放到自己腦袋上,“不燒啊……”
“行了,卓婭,能告訴我究竟是怎麼回事麼?”
門突然開了,我下意識把卓婭拉到身後,另一隻手搭在手槍握把上。
進來的是列夫探員。
“抱歉,中校,打擾您了,”列夫捏了捏鼻子,嘴裡邊還嚼着什麼東西,伸手衝外邊做了個請的姿勢,“不如我們到外邊聊聊。”
來到了客廳,列夫選了把椅子坐下,我也選了把椅子,卓婭很奇怪的看着我們倆,自顧自坐在沙發上。
“事情是這樣的,”列夫說話不自覺又拿出了香菸,又有些尷尬的塞了回去,捏了捏鼻子,又拿出一塊什麼東西塞進嘴裡繼續嚼,邊嚼邊說,“我的上司,保衛憲法體制及反恐怖局的局長安東中校,他經不住這位小姐,也就是安東中校的未婚妻,卓婭小姐的要求,所以同意了讓她和您在一起,陪着您,也算是給卓婭小姐解悶。”
給卓婭解悶?我看着一臉無辜的卓婭,她正帶着好奇打量着客廳。
“所以我們加派了人手,我負責保衛您的安全,另外三人負責保衛卓婭小姐的安全,我們一般不會干涉你們,但有危險時,還請你們務必配合我們,”列夫說的很誠懇,“我們倒無所謂,都穿着防彈衣,一般不會有生命危險,但您和卓婭小姐就不一樣了,所以請您務必配合。”
我點點頭。
列夫從沙發邊拿起一個銀白色的手提箱,我一眼就認出,這是FSB專用的武器攜行箱,上邊有增加強度的波浪形紋路,而且還有方便剷車裝運的斜坡,以及方便固定的卡槽。
“這是專門給您的,校級以上軍官可以持有的B-2級武器許可證,”列夫把那個小卡片遞給我,我立刻塞進自己的軍人證件內夾。
B-2級武器許可證,也就是說我可以在大部分地區持有包括AK-74,斯捷奇金APS,SAIGA系列全自動霰彈槍在內的大部分三級自動槍械,而不必去花錢購買民用的許可證,使用那些在槍管、彈匣、自動方式等等方面有限制的武器。
“當然,鑑於公然攜帶武器出現在公衆場合的不必要的麻煩,還有您的特殊身份——‘信號旗’,我們給您提供了兩款衝鋒槍進行選擇,如果您還有特殊要求的話,可以自行到當地的槍械店購買。”
列夫轉動密碼鎖,打開了手提箱。
一支PP-2000衝鋒槍,還有一支AEK-919K衝鋒槍,對於前者,我可以說是瞭如指掌,而後者,據那些使用過的MVD評價,這把槍確實夠小巧,精度也不錯,可以做到安靜、迅速,威力稍稍差了點,而且快慢機不大好使。
“我個人推薦這支AEK-9191K,配件齊全,加裝瞄具,槍托是伸縮式的,”列夫說到這裡又摸了摸鼻子,“至於那支PP-2000,額,中校,您可能不太需要在城裡使用殺傷力如此巨大的武器……”
我拿起了PP-2000,熟練地插上彈匣,單手試着瞄準,又把另一支彈匣插到後邊,這把小巧的衝鋒槍全長300mm,爲了便攜性,甚至沒有考慮槍托(可以選擇安裝摺疊槍托,像安裝彈匣一樣),用彈匣來充當槍托,有依託射擊時反而不怎麼舒服,但9×19_7N31的威力,每一個“信號旗”都喜歡。
“好吧,中校,您需要注意交戰規則——”列夫從口袋裡拿出一張紙,唸到,
“規則如下:只有在生命確實受到威脅的情況下,纔可以在公衆場合使用此類武器,不準對不具備威脅的人射擊,導致其死亡或重傷。”
我點點頭,這把小巧的衝鋒槍裝在特製的槍套里正好可以掩藏在大衣下,很適合隱蔽攜帶,而它使用的穿甲彈可以在近距離內擊穿美製IIIA級防彈衣。
“那麼接下來,我們來說說政府撥給您的這套房子,”列夫收好手提箱,把智能鎖識別卡交給我,“這是一棟1873年傳下來的老宅子,第一任主人是個地主,1917年十月革命結束後,被斃了,房子被政府收回。中間曾經作爲格里辛科·米特亞·奧列格少將的宅邸,當時少將在炮兵工作。後來就無人居住,直到最近這棟宅邸被重新粉刷,被安裝了電子設備,重新鋪設了電線和各種管道,由政府撥給了您。”
我有些納悶,政府的獎勵未免也太過於豐厚了點——
“政府對您帶回來的東西很滿意,中校,”列夫看了眼卓婭,悄悄說道,“我個人的渠道聽到的消息,您可能又要升職了。”
這真是個……讓我更加惶恐不安的消息,還好這只是小道消息。
“那麼,好好休息,中校,您現在有兩個星期的假期,”列夫把嘴裡嚼的東西吐到了垃圾筐裡,“請原諒,嗯,那麼我就告辭了。”
“哦,不不不,”我拉住準備起來的列夫,“你可以想坐多久就坐多久,讓你的同事一起來吃晚餐也行,我一個人在家總是很孤單的。”
列夫探員想笑但又沒笑,看了眼卓婭:“怎麼會?有這麼漂亮的女士陪着您,我們這些礙事的大老爺們坐在車裡就行了。您也別再客氣了,我們拿着這份工資,就該幹這份活,出格的事,是要受處分的。”
我只得點點頭,跟他一起起來:“那,我送你出去。”
“不必了,中校,您太客氣了,”列夫擰開門,站在門外轉過身看着我,“斗膽告誡您一句,別對待狗太好,不然它們餓了連您都敢咬。告辭,中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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