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軍第三師兩個團和大量配屬部隊進駐五老裡,總兵力近八千人。從命令下達到集結出發再到抵達目的地不過一個多小時,這顯示了陸戰一師參謀人員和通訊指揮的高效。
然而這支擁有數百臺車輛的部隊迅速抵達五老裡進行佈防後,換來的卻是一通從天而降的災難。近五千人遭受地毯式轟炸的摧殘,瞬間造成兩千多人傷亡,其中當場斃命就有近千人。
看着五老裡內猶如噴發的火獄,煙塵和烈焰肆虐橫行,僥倖離開的六十五團一部被嚇的魂不附體。
在渡過最初的驚駭之後,從團長到士兵都抓狂的想搞清楚這到底是怎麼會事?他們聲嘶力竭的呼喊經過無線電波傳出老遠。
而在二十多公里外的古老裡,獨立坦克排的兩輛工程車並列停靠在一個山坡上,防空雷達正在不停轉動天線,時刻監控周圍幾十公里的天空。
在車內,十幾部電臺鋪開擺設,狹窄的艙室內擠了七八號人。當監聽的短波電臺裡充斥第三師官兵的呼喊和叫罵時,車內衆人都集體發出歡呼。
“停止轟炸,停止轟炸,五老裡現在由第十軍第三師控制,你們在炸自己人。”
“是誰在投彈?我要把你告上軍事法庭。”
“三十三團損失慘重,團長被炸死,全團建制完全被破壞,我們必須撤退。”
聽着電臺裡傳出的各種慘狀描述,坐在艙室角落的‘趙眼鏡’摘下自己頭上的耳機,重重吸了一口氣,發出舒爽的長嘆。剛剛的‘前線航空控制員’就是他扮演的,爲此他一度緊張到不會說話。
可沒想到,真的沒想到啊,打仗竟然如此輕鬆。簡簡單單說幾句就能讓敵人的轟炸機幹了他們自己人。聽聽電臺裡敵人第三師三十三團的各種混亂,‘趙眼鏡’感覺自己給死在敵機轟炸中的戰友報了仇。
由於目前敵我識別和空地協同的困難,爲了有效攻擊地面目標,美國海空軍往往會派出經驗豐富的飛行員構成前線航空控制隊,到地面陸軍部隊引導實施空中打擊。
這是一張由加密通訊和無線電聯絡構成的陸空協同網絡,按理說是不應該被敵方人員切入的。
可在周青峰殺入古土裡後,有幾名前線航空控制員被俘,連同他們專用的聯絡電臺也被繳獲。普通志願軍戰士根本分不清楚電臺和電臺的區別,但周青峰卻知道這些人的巨大價值。
被俘的美軍航空控制員深知自己腦子裡的信息決不能告訴敵人,當他們被審訊要求爲志願軍服務時,一人自殺,一人被凍死,最後一人寧死不屈,就是不肯合作。
周青峰也不是沒別的辦法,他帶來的工程車裡有全套的電子通訊設備。他利用當前超級強大的火控計算機破解航空聯絡的加密通訊,並且把自己坦克排的人組織起來模擬陸戰一師司令部。
以周青峰對美軍的瞭解,他還真幹成了這事。工程車裡的十幾部電臺將自己僞裝成美軍多個指揮通訊單位,騙過了B-29機羣的無線電聯絡員的驗證,成功引導敵人的轟炸機在五老裡投彈。
在五老裡三十三團被轟炸的信息傳出後,興南港的美軍指揮人員是驚怒交加,嚴厲質問空軍爲什麼轟炸他們自己人?B-29無線電聯絡員也是莫名其妙,他們不斷自辯說是得到陸戰一師的授權才這麼幹。
這天大的烏龍讓導演一切的周青峰都要笑破肚子,他看今晚月光明亮,就知道免不了要遭受敵人的夜間空襲。如果是戰鬥機也就罷了,自行高炮能勉強對付,可高高在上的B-29是真的沒辦法硬來。
想着已經投完彈藥的B-29機羣百口莫辯,只能黯然離去,周青峰推開工程車的艙門走出來,覺着外頭寒冷的空氣都莫名新鮮。
出了這種嚴重的誤炸事件,在沒解決加密通訊的問題前,美軍應該不會再派轟炸機來了。只要敵人的轟炸機不來搗亂,單單普通夜間戰鬥機不足爲慮。他今晚計劃成功的機率能提高一倍。
而在工程車所在的山坡,可遠眺二十公里外的山嶺。黑夜中被炸了個昏天暗地的五老里正放射出千道紅光,萬般雷霆,風中甚至傳來近千枚炸彈不停落地的爆炸轟鳴。
最後那名美軍前線航空控制員就看押在附近,他正愣愣的盯着被火光籠罩的遠處,已經能推斷出大概發生了什麼?可他心裡卻在發出莫名的疑問——這是怎麼做到的?
“喬治少校,非常感謝你的合作。你給出的信息是完全正確的,我們引導了一支來自日本橫田的B-29機羣轟炸了五老裡。你聽……”周青峰走出來,故意讓這名美軍控制員聽聽電臺里美軍的混亂。
倉皇之中,美軍的很多通訊聯絡直接是語音對話。現在不管是第三師的部隊還是陸戰一師的師部,亦或者還在天上飛的B-29機羣都在發出不停的爭吵和辯解。
而在經過短暫的溝通後,雖然各方都氣憤不平,但還是達成了共識——肯定是古老裡的美軍前線航空控制人員被俘,以至於機密通訊被敵人破解才引發了這次慘重的損失。
“不,不,我什麼也沒說,我什麼也沒告訴你。”叫喬治的美軍控制員大聲驚呼,不停的辯解。可他面前不僅僅有周青峰,還有被周青峰忽悠來進行戰場報道的美聯社記者弗蘭克·諾埃爾。
剛剛弗蘭克·諾埃爾還在採訪堅貞不屈的美軍英雄,可現在他用驚訝的眼神看着喬治,又看看正在傳出雜亂通訊的電臺,臉上的表情已經在發生變化——叛徒,賣國賊,卑劣無恥,辜負戰友信任的爛人。
“弗蘭克,你要相信我,我真的什麼也沒做。我沒告訴他任何事情。”倒黴的喬治先生言辭錯亂,驚慌不已,恨不能掏出心肝來證明清白。
周青峰立刻用驚訝而誇張的語氣喊道:“見鬼,這個記者怎麼還在這裡?快把他帶走。對了,不許他跟其他美軍戰俘關押在一起,立刻把他送走。如果他逃跑就槍斃他。”
弗蘭克·諾埃爾被推推搡搡的押走,可他還是聽到風中傳來周青峰安慰喬治的聲音,“別擔心,我保證那個記者不可能指證你什麼。從現在開始你就是犧牲在朝鮮的美國英雄。你一定能過上美妙的生活。”
美聯社的記者先生恨的要發狂,他不是沒想過這是不是在演戲,可五老裡被轟炸卻是事實,“我要想辦法活下去,哪怕侍奉魔鬼也在所不惜。我要揭穿那個卑劣的混蛋,他要爲自己的行爲付出代價!”
忿忿不平的記者先生走了,只留下徹底呆傻的航空控制員站在原地。周青峰上前拍拍他的肩膀,溫言說道:“喬治少校,我知道你是個有着豐富經驗的美軍飛行員,還擔任前線航空指揮引導任務。
我們急需你這樣的人才,絕不會虧待你的。我很認真的給你一個建議,隱姓埋名爲我們工作吧。這樣你的家人和你的名譽都能保全。我可以給你時間好好考慮一下。”
喬治的腦子已經亂成一鍋粥,他從來沒想到自己突然就面臨一場人生大轉折,更沒想到自己竟然稀裡糊塗就成了叛徒。他近乎失語的對周青峰喃喃說道:“你是個魔鬼,你是個從地獄而來的魔鬼。”
周青峰微笑回答:“我從來不否認這一點。請相信,我是個慷慨的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