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菊一聽,連忙從自己身上揹着的小布袋裡拿出把梳子,笑着走到枝兒身後說:“來,表小姐,我給你梳,我手藝可好了,保證幫你梳個比以前更好看的髮式。
看枝兒還在凳子上不肯動,一旁的雪蘭也忙哄着枝兒道:“是啊,表小姐,讓桑菊給你梳吧,她梳的頭髮比人妝容鋪裡梳的都好看,你看我們家小姐這個髮式好看麼,就是桑菊梳的。”
枝兒盯着夏菲兒看了一會,許是覺得夏菲兒今兒的這個髮式確實好看,臉上終於露出笑容,和桑菊幾人走去裡面的院子裡,讓桑菊給她梳頭。
枝兒和那幾個丫頭子在裡邊的院子搗鼓着髮式怎麼梳好看,夏菲兒和大姑也跟着進去,坐在一旁嘮嗑,菲兒大姑往枝兒那邊瞥了一眼,嗔着說到:“這死丫頭啥都好,就是性子倔,強起來不顧後果,也不知道這樣的性子以後誰敢要她。”
“啥沒人敢要我,只要我願意嫁,來娶的人到時把咱們家的門檻都給踩破了。”枝兒說着突然頓住了,最後小聲加了句:“不是把咱們家,是把菲兒家裡的門檻給踩破,咱們以後都沒家了,菲兒這裡就是咱們的家。”
枝兒的話一說完,菲兒大姑的臉上也浮起一絲心痛,夏菲兒覺得她們這表情不太對,連忙問到:“大姑,枝兒,是不是家裡出啥事情了。“其實剛開始看着大姑大包小包的背了很多東西過來,夏菲兒就覺得不對勁。不過當時正爲枝兒和那小少爺的事情鬧,夏菲兒不好問。
菲兒大姑聽夏菲兒一問,眼裡立馬涌滿了淚水,顫着聲音道:“菲兒啊,大姑和枝兒以後可沒家了,以後還真要靠着你們了。。”
“沒啥靠不靠的,我早就跟你說過,我們無論到哪裡都給你們留了地方的,你願意呆住多久都行,要住上一輩子。我照顧你們一輩子。”以前這話夏菲兒不敢隨意說。因爲她是個女兒家,以後總要嫁出去的,哪裡又能說照顧孃家這邊的親戚一輩子呢,但現在情形不同了。她覺着自己和個兒子也沒什麼區別了。
聽了菲兒的話。大姑好似忍了很久的哭聲終於忍不住了一般。放聲哭了起來,菲兒也沒打擾她,只是適時的遞上手帕。看大姑這樣子,不用多問,肯定又是家裡那不孝的兒媳做了什麼好事情,好不容易大姑哭完了,才抽抽噎噎的跟夏菲兒說起家裡的事情來。
她們這次回到家裡之後,大樹兩口子根本就不在家,倒是託他的一個叔輩帶了句話給菲兒大姑,說啥今年他們兩口子沒攢到錢,他們不在家過年了,要菲兒大姑兩人自己過,還說的什麼要明年菲兒大姑兩人再這樣,家裡的田他也不打算種了,他想去岳母娘那邊去佃田種。
總之如今家裡的田也不是他的,和佃田中也沒啥區別,他到岳母那邊還有人幫他們看孩子,不像如今在家裡,他們兩口子要出去做活,連看孩子都沒個人。
菲兒大姑知道大樹兩口子是什麼意思,說這麼多話,歸根結底還不是想要家裡的田契和屋契,故意說什麼如今出去佃田中種沒啥區別,要真沒區別,他爲啥不交佃田的租子啊,而且明明可以親口跟她說的事情,卻硬是要拖別人來傳話,其目的就是想讓人覺得她這個做孃的對他們不住。
要是以前,菲兒大姑心裡怕是會難受到不行,但自從出去做了一段時間的活,菲兒大姑長了不少見識,也看透了很多的事情,她對這個兒子也徹底寒心了,她不想再事事爲他着想,最後卻惹來他的仇恨,他不過就是想要房契和田契嗎,給他就是。
於是菲兒大姑便託人去給大樹捎了個信,說是讓他們回來過年,這回把他想要的東西都給他,這上午託人去的信,不到中午的時候,大樹一家四口都回來了,而且大樹一看見菲兒大姑,啥話都沒問,直接就問她要田契。
菲兒大姑說讓他不要着急,好歹等過完年,到時候一家人一起商量,看看那些田契和屋契該怎麼分,只要是該給他們兩口子的,她一點都不會少給。
大樹兩口子聽着菲兒大姑這樣說,立馬就嚷着要走,說不給他們田契屋契什麼的,那叫他們回來做什麼,既然說是等過了年以後再給,那就等過完年他們再回來就行,何必這麼早喊他們回來。
菲兒大姑知道他們的心思,不過就還怕自己不肯給他們,但是她也不都說穿,只說過完年就給她們,絕不食言,兩人到最後雖然一直不高興,但好歹還是留在家裡過年,但留歸留,他們一家兩口子還是跟以前一樣,不跟菲兒大姑兩母女說話,家裡的活也不幹,菲兒大姑叫他們吃飯,他們就把飯端回自己屋裡去吃。
菲兒大姑也不知道怎麼辦纔好,該說的她已經說了,這要他們回來過年也是自己說的,只好就這樣過着。
這樣一直到了大年初一,菲兒大姑覺着自己今年一直沒在家裡照顧兩個孫子,心裡也有些過意不去,於是等初一早上看到兩個孫子的時候,她一人給包了一兩銀子的壓歲錢,而且也跟大樹兩口子把話說明白了,說當是她今年沒在家帶孩子給家裡的一點補貼,要是明年她還在外頭做活,她每個月也會給家裡一些錢,當是她這個做奶的對兩個孫子的心意。
大樹兩口子看着那些錢的時候,也還挺高興,說這樣成,讓菲兒大姑繼續幫菲兒家裡做活就是,菲兒大姑看着他們那樣,以爲他們消氣了,好歹不會再像之前一樣,對她不理不睬的了,菲兒大姑當時心裡也高興,畢竟誰都希望一家人能和和氣氣的過日子,花些錢也不算是什麼大事。
到初二早上的時候,菲兒大姑說要帶着枝兒去舅舅家拜年,大樹大概是怕娘去到舅舅家的後,事情有變,他便不由分說的喊了村裡的叔輩們來給家裡分東西。
菲兒大姑原本是等正月過完,她和枝兒再去鎮上做生意的時候再自己一家人商量着分,都是一家人,分多分少無所謂,但既然大樹都把人給喊來了,分就分了吧,總是要分的。
菲兒大姑家裡總共有五畝良田,三畝沙田,他們這樣分等於是在分家,按照他們這時候的規矩,這些東西要真分起來,就是菲兒大姑和大樹一人分一半,也沒啥好爭執的。
但是大樹媳婦卻說菲兒大姑就一個人,他們家有四個人,一人分一半不公道,而且菲兒大姑老了還要她養的,萬一到時菲兒大姑把田什麼都賣了,把錢給了枝兒,到老也卻要她出錢養,這樣實在不公平,而且她還說去年枝兒兩母女在鎮上幫菲兒家裡開攤子肯定也會有工錢,那些錢也要拿出來分掉,要不按照她說分,他們以後不會出養老錢給菲兒大姑。
大樹媳婦說完,大樹也這樣說,說這樣分不公平,至少別的不說,這房子要分給他,因爲房契只有一張,要是分成兩半,那房契給誰呢,再說了,這房子要真分成兩半,他們一家四口住不下,那到時候他去哪裡找地方住呢。
菲兒大姑也不想跟他們爭,只問他們覺着怎麼分的好,大樹說他要的也不過分,那田他總共要五畝田,三畝良田,二畝沙田,還有這屋子全歸他們就是。
菲兒大姑聽他說完,良久都沒說話,只是最後問了他一句:“這屋子要全給你,以後我帶着你妹妹住哪裡?你這樣等於是把我們從這個家裡給趕出去,是麼?”
大樹聽着菲兒這樣問,有些心虛,沒回話,但大樹媳婦卻是理直氣壯的說:“自從上次的事情後,咱們早就不是一家人了,反正你都沒把兒子放在心裡,那何必還湊在一起過日子呢,再說你不同意把手裡的錢給拿出來,就是等於同意以後不要我們出養老錢,既然手裡攥着那麼些錢,還在乎家裡這個房子麼?”
大樹媳婦的話說完,菲兒大姑沒理他,卻是看着大樹,問大樹是不是也是這樣想的,要真是,她也沒話好說,這個家就由着這樣分,至於養老錢,就讓村裡的老人說話,她絕不多說。
聽菲兒大姑這樣說,大樹沒有絲毫猶豫就應下了,說他心裡也就是這樣想,還說左右大舅家裡那麼多的屋子,鎮上有鄉下也有,娘和妹妹過去也有地方住。
其實菲兒大姑並不在意這房子和田契怎麼分,也不在意他們給多少養老錢,要是兒子媳婦好,這些東西根本就早給了他們。
就說這屋子吧,她原本就想着即使這屋子被分成兩份,她也會把房契交給大樹,怎麼說都是自己兒子,不用分的那麼清楚,左右自己老了以後,這東西也是他的。
再說本來家裡的院子就不大,分成兩半,大樹那邊也確實沒法子住,她想着還就是像現在這樣,左右這幾年她和枝兒經常會不在家裡,這屋子就由得大樹怎麼住,只要以後等到她回來,給間屋子給她住就是。
但她自己想是一回事,從大樹的嘴裡說出來又是一回事,大樹這意思是這些東西分了之後,以後就會和她徹底斷絕關係,最好是老死不相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