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亡來到房中,掀開牀上的被褥,盤膝坐到了牀上,開始冥想修煉。在沙漠中一直沒有靈力,不能修煉,來到了外界,阿亡也開始了抓緊修煉。
剛剛閉上眼睛,卻聽到門外“砰”的一聲響,好像是誰將門給關上了,睜開眼睛看了看四周,沒有什麼異常,阿亡以爲是沈萱下樓了,便沒有在意。
入夜,阿亡已經進入到了冥想的狀態當中去,連窗外滂沱的雨聲也不能對他造成困擾,阿亡緩緩運行着體內的真氣,一股暖流經過全身經脈,舒爽無比。
忽然他感到一陣溫暖的氣息在耳邊吞吐,阿亡猛的睜開眼睛,卻發現跟前沒有什麼人,只有被自己扔到一旁散亂的被褥。
他再次閉上眼睛。
“哥哥,我死得好冤啊。”
一個女人的聲音幽幽傳來,聲音悽慘無比,好像受到了極大的冤屈。
阿亡睜眼一看,一個身穿紅衣的女人站在客房門前,背對着自己,身上披着紅色透明衫衣,她扯着衫衣一角,擋去了面龐。
阿亡淡淡說道:“速速離去,莫擾我修行。”
說話間,他已經將手放到了長劍之上,手指在利刃上輕輕一劃,鮮血頓時涌出,他用出血的手指在劍體上劃出一道血痕。
他這招是以前聽老人講得,對付鬼魂類的東西,刀槍無用,必須沾上鮮血或者童子尿纔可以降服它們。
那女人低聲抽泣道:“哥哥可是不信任我嗎?我被這家客棧的老闆所害,埋屍地下,已經蒙受了十幾年的冤屈,哥哥難道不能幫我平冤嗎?”
窗外雷聲隆隆,女子聲音聽來細如蚊蟻,可那窗外的雷聲卻絲毫掩不住她的聲音,她的聲音放佛有穿透力一般鑽入到阿亡的耳朵裡。
那女子背對着阿亡,從身後看,身材十分完美,身高七尺,雙腿苗條修長。
阿亡道:“此事與我無關,再來擾我,休怪我不客氣。”
女子肩膀抖動,帶動一身衫衣也搖擺不定,她抽泣着說道:“我在十幾年前來到這個戴星城內,因爲盤纏所剩不多,便找了這家小店來住,希望節省開支。豈料這家客棧的老闆人面獸心,竟然在夜半之時,偷偷潛入我的房間,將我……將我糟蹋了。後來他怕事情敗露,把我殺了,然後埋在後院之中,當初我所住的客房就是哥哥這一間,我就是在你下面的這張牀上被糟蹋的……”
女子不停抽泣的訴說,阿亡雙目緊閉,盡力讓自己的心靜下來,不去聽那女子的故事。
許久後,女子聲音停止,窗外的雷聲也停止了,一切陷入了寂靜中,只有暴雨不斷。
阿亡皺着眉頭睜開眼睛,看了一眼房內,那女子已經由客房的門前來到了阿亡面前,相距不過半丈的距離,阿亡甚至已經聞到了她身上傳來的陣陣清香,只是那女子依然背對着阿亡。
那女子幽幽說道:“哥哥,你……難道不想看看奴家的模樣嗎?”
阿亡冷聲道:“不想!”說完他一手按在腰間的長劍之上,隨時準備出擊。
女子嘆了口氣說:“若是如此,那便罷了。”
說完她身形飄動,向客房門前飄去,阿亡心底鬆了一口氣,剛要閉眼,忽然——那女子猛的轉過頭來,長長的頭髮落到肩部,七孔流血,半個面孔都已經腐爛了,一個眼珠從眼眶中掉了下來,另一個眼珠暴凸出來,嘴巴極大,一口暴牙撐開了嘴脣,牙齒中間長滿了蛆蟲。
女鬼面目掙扎的哈哈大笑,全身衣服無風自動,一襲長髮全部炸開,女鬼冷笑道:“小子,今夜老孃就要了你的命。”
阿亡起初被嚇了一跳,然後立即鎮靜的翻身下牀,持劍於腰畔,冷聲道:“孽畜,不滾回你的陰間,卻在陽間作亂,可是活得不耐煩了。”
女鬼猛吼一聲,十指上的指甲頓時增長三寸,指尖閃耀着寒芒,看去鋒利無比,她根本不予回話,直接伸手朝阿亡抓了過來。
阿亡略微下蹲,長劍從女鬼手下刺了過去,直刺女鬼腋窩。女鬼低吼一聲,收回雙手,握住阿亡的劍刃,雙手之處卻忽然像是被火烤了一樣“呲呲”的冒着白氣。
原來女鬼抓在了阿亡劍刃上的鮮血上,阿亡趁機長劍直入,噗的一聲刺到了女鬼的腋窩下。
“啊——”女鬼身形擊退,怒吼着說道:“小子,你還算有幾分本事,可是比起老孃卻差得遠了。”
她張開一嘴的齙牙,“噗”的一聲,吐出了一口黑色的東西,阿亡不知是何物,不敢硬接,揮劍想要掃開那團黑色的東西。
豈料長劍一接觸那黑色的東西,黑色的東西立即分散開,粘到了長劍之上,化成一個個的小黑點迅速的涌向劍柄。
阿亡凝神一看,差點沒吐出來,原來是一個個的黑色蛆蟲,涌動着身體朝劍柄處襲來,阿亡擡頭一看,女鬼的嘴裡滿是蠕動的蛆蟲,頓時覺得體內胃液翻滾,忍不住想吐。
他猛地一揮劍,掃在牆上,希望將蛆蟲震下去,“轟”的一聲,牆壁出現了一個巨大的裂紋,黏在劍體上不斷蠕動着的蛆蟲卻是一個沒少,全都粘的緊緊地。
眼看蛆蟲就要爬到劍柄處,阿亡眉頭一皺,舉劍直立,向地下猛刺下去,頓時整支長劍沒入地下,只留一個劍柄在上面,所有的蛆蟲都被颳了下去。
剛想抽出長劍,一個長長的紅色條狀物席捲而來,來不及抽出寶劍,阿亡便伸手一把將那紅色東西抓在手裡,只感覺滑膩膩的,上面還很溼潤,回頭一看,是那女鬼吐出的長長的舌頭,長達兩丈。
阿亡忍着強烈的嘔吐感覺,抽出寶劍,揮手劈在那女鬼的舌頭上,卻不料舌頭太滑,已經被那女鬼抽走,阿亡刺了個空。
腳下幾十個蛆蟲不斷的涌向阿亡,阿亡舉劍下刺,刺在了其中一個蛆蟲的身上,“鏘”的一聲,卻只覺那蟲體如鋼鐵一般堅韌,難以撼動。
女鬼十指如刃,鋒利無比,揮手抓向阿亡,阿亡感到面前危險已至,不顧腳下蛆蟲,翻身踩在牆上,然後一個後空翻越,躲過了女鬼的襲擊,並且順帶刺出一劍攻向女鬼腹部。
那女鬼身形未轉,脖子卻忽然扭動,頭顱轉了過來,長舌一捲,捲住了阿亡的劍刃,阿亡急忙咬破手指,點向那長長的舌頭。
女鬼“嗖”的一聲收回了舌頭,身子立即轉了回來,一爪抓向阿亡,阿亡冷哼一聲,後撤三步,然後以指尖鮮血滴落在劍刃之上,閉眼默唸法決。
募地,他睜開雙眼,橫劍一掃,一道劍芒橫掃而出,範圍極廣,令那女鬼無處可躲。
劍芒帶着鮮血掃在女鬼身上,噼裡啪啦一陣響動,女鬼忍受劇痛瘋狂的嘶吼着,張牙舞爪,面貌甚是嚇人。
阿亡抓此機會,踏前一步,以指尖鮮血點在了女鬼眉間之處,卻不料女鬼不停掙扎,這一指沒有點到她的額頭上,而是從那半側腐爛的臉龐中直接戳進了腦漿中。
女鬼痛吼一聲,全身不停地抽搐,好像是被雷劈中一般,渾身泛着黃色光芒,一陣陣白色的煙霧從她身體上傳出,阿亡收回手指,只聞到了一陣燒糊東西的問道。他看着手中惡心的白色腦漿,拼命的甩了甩手。
女鬼的身體頓時變得焦黑無比,她怒吼一聲,雙臂猛的張開,“刺啦”一聲,全身紅色衣服炸的四分五裂,女鬼全身chi裸的出現在阿亡面前,雙峰高挺,卻已經變得焦黑。
女鬼怒吼一聲,身子直接飛了起來,張口連吐出三口蛆蟲,三大團蛆蟲落地即散開,上百個小小的黑色蛆蟲不斷的爬向阿亡腳底。
“譁——”的一聲,女鬼滿頭的長髮登時豎了起來,根根如鋼針一般,長達一丈有餘,女鬼飛向阿亡,張口吐出舌頭,舌頭、十指、鋼針頭髮一起攻向阿亡。
阿亡轉身踏在牆上,連踏三步,奔到屋頂,避免蛆蟲侵擾。他剛一起身,女鬼一爪掏向阿亡身後的牆面,牆壁不知是什麼材料所築,登時搖晃了幾下,卻並未倒塌。
奔到牆上之後,阿亡用力一蹬,身形飛躍,一躍跳到了房樑之上,舉劍直刺,一道白色劍芒刺到女鬼身上。
“鏘”的一聲,劍芒打在女鬼身上卻如同撞在了鋼鐵之上,擦起一串火花,卻並未能傷到女鬼。
阿亡低頭一看,劍上的血液已經乾涸,不得已再次咬破手指,將鮮血劃在長劍之上。
女鬼一腳踏在地上,身形直飛,衝上房樑,擡頭一望,只見一個黑黑的鞋底衝她的臉踹了下來,女鬼頓時被阿亡一腳踹下了房樑,砸在了客房方桌之上,方桌登時四分五裂。
女鬼起身,長舌一繞,卷向阿亡,阿亡長劍揮舞,迎向了那條長舌頭,忽的,女鬼一聲慘嚎,舌頭瞬間收回了嘴裡,嘴角溢出了一絲黑色血液。
阿亡手中提着一尺多長的舌頭,好像豬舌頭一樣提起來甩了幾個圈,然後扔到下面,哈哈大笑:“舌頭已經被我割下來了,我看你還有什麼本事。”
女鬼忽然揮手劈向自己的脖子,頭顱頓時飛躍起來,一顆人頭帶着滿滿的鋼針飄向阿亡,那鋼針鋒利無比,瞬間刺透了房樑橫木。
阿亡退後一步,劍芒掃出,卻只見那女鬼頭顱一晃便躲了過去。女鬼只留下一個頭顱作戰,目標縮小了許多,阿亡的劍不易刺中她。
女鬼忽然裂開了嘴,嘴一直長到耳根下面,嘴裡源源不斷的吐出一團有一團的黑蛆,黑蛆不斷的蠕動着,阿亡越看越噁心。
忽然,女鬼那碩大的暴牙爆裂炸開,每一顆牙炸開都會迸出一團黑色液體,液體的味道奇臭無比,女鬼一嘴牙不斷爆炸,那黑色液體濺的到處都是。
阿亡終於忍不住,略一彎腰,“哇”的一聲,吐了一地,那黑色液體的味道,實在是太臭了。
擡頭一看,鋼針頭已經襲來,阿亡一劍刺出,鋼針頭閃躲,長劍橫掃,追擊過去,鋼針頭又往上飄去。
在房樑之上,二人一盞茶的功夫就交手二十餘招,僅僅一顆頭顱的女鬼身形變得十分矯捷,阿亡多次都沒有擊中她,最後略微一想,阿亡翻身下了房樑,一劍刺向那具沒有頭顱的身體。
失去了頭顱的身體站在原地,一動也不動,阿亡的長劍輕巧的刺了進去,貫穿了她的身體,頭顱飄在空中,瘋狂的嘶吼了一聲,飛速的衝上身體,想要將頭顱接回去。
阿亡豈能給她這個機會,手腕一轉,長劍一挑,這具無頭的身體登時分裂成兩半,內臟全部流了出來,滿地的黑色血液,那撲鼻的臭味再度襲來。
女鬼頭顱痛苦不堪,吼叫連連,衝向阿亡要與其拼命,這時,阿亡抓緊了這個機會,長劍一揮,將女鬼頭顱釘在了牆上。
“啊——”
女鬼咧開大嘴不停的吼叫着,最終沒了動靜,那具分散的屍體瞬間消失在空氣之中,蛆蟲也隨之消失。
最後,被阿亡釘在牆上的頭顱上的毛髮也軟了下來,頭顱也隨之消失。
當女鬼全部消失之後,阿亡卻忽然發現整個房間內都恢復成了原本的模樣,牆上的裂縫沒有了,插在地面的劍槽沒有了,被女鬼身體砸壞的方桌也已經變得完好如初,唯一有變化的就是地面上多了一些嘔吐物,那是阿亡受不了黑色液體的氣味吐出來的。
阿亡渾身虛弱的躺倒在地上,長長的出了一口氣,窗外暴雨在繼續,阿亡筋疲力盡的躺倒牀上,聽着窗外的暴雨聲沉沉入睡。
迷濛之際,阿亡雙眼瞬間瞪圓,雙眉緊鎖,看着客房的門。
“吱呀”一聲,房門打開了,阿亡登時抄起手中寶劍,進入了戒備狀態。
沈萱忽然衝了進來,看到阿亡立馬跑了過去,奔到阿亡身邊驚魂失色的說道:“一……一……一羣小鬼,我的媽呀。”
阿亡眉頭一皺:“二姐,別害怕,我這裡也來了一個女鬼,剛剛被我殺了,那些小鬼在哪,我去除掉他們!”
沈萱嚥了口吐沫說道:“在我房裡,滿滿的一羣啊。”
阿亡擔心道:“那些小鬼有沒有傷害到你?”
沈萱搖了搖頭:“沒有,我不跟他們說話,就全當看不見他們,他們不斷的做鬼臉嚇我,不斷的說話誘導我,我就是不吱聲,他們拿我沒辦法,我就趕緊跑到了你的房間裡來了。”
阿亡恍然大悟的點了點頭:“原來是這樣啊!”
“什麼樣啊?”沈萱不解的問道。
阿亡道:“剛纔有一個女鬼來跟我說話,跟我講訴冤屈,讓我替她伸冤。我原本不想搭理她,她一直不停的說話,我就說‘速速離開’,然後她就開始攻擊我,我們打了起來。原來不能跟她說話啊。”
沈萱點了點頭說道:“是啊,那個醜叔在我們入住之前就已經交代過了,無論見到什麼事情都當沒看見,無論聽到什麼動靜都當沒聽見。”
“唉……我白費勁跟那個女鬼鬥了這麼久。”阿亡嘆氣說道。
沈萱上下仔細打量了一下阿亡:“你有沒有受傷?”
“沒有,就是太噁心了,那女鬼真不是一般的噁心,而且非常臭,她的臉都腐爛了,嘴裡……”
“停,打住,不要跟我形容那女鬼的模樣。”沈萱趕緊伸出左手食指定在右掌之上叫停,“你自己噁心就行了,不要連帶着噁心我。”
“呃……”
“轟”的一聲,一道炸雷響起,窗外雨勢更急,阿亡與沈萱忽然聽到窗外傳來了一陣陣的聲響,那聲響好像是許多人在一起走路一樣。
阿亡與沈萱對望一眼,異口同聲的說道:“外面怎麼會有人?”
二人走到窗前,阿亡伸手推開窗子往下面街道上看了一眼,頓時驚得心臟差點跳出來。
外面街道之上一個個人面無表情的排着隊,由街道上走過,從東走到西,又從西走到東。
那些人面無血色,雙目呆滯,行動遲緩,手腳僵硬,怎麼看都不像人,他們排成了一條長龍,目測過去,大約有上千人,男女老少都在其內。
沒有人看管他們,他們自己排着隊,緩緩的走着,大約一個呼吸的時間前行一步,沈萱也探出頭看了看,頓時嚇得魂飛魄散。
“我的媽呀,這是什麼東西啊?”沈萱用極低的聲音說道。
“應該是全城的死人。”阿亡低聲說道。
滂沱暴雨中,那些人身上的衣服都已經被打溼貼在了身上,雨水從身上劃過,落進眼睛裡,他們卻連眼都不帶眨的。
阿亡忽然指着一個身穿紅衣的女子說道:“二姐,你看那個女子,她就是那個藥材店裡面的那具屍體,就是這身衣服。我明明記得那是一副骷髏,怎麼又變成了女子模樣?”
沈萱順着阿亡所指砍了過去,果然發現一個長髮披肩的穿着紅色衣服的女子面無表情的走着,那女子面貌還算可以,中等以上,忽然,她擡頭看向窗邊,七竅頓時血流如注,又瞬間被急流雨水衝了下去,沈萱心中一驚,趕緊縮回了腦袋。
阿亡與沈萱對望一眼,同聲說道:“就當沒看見!”
放下窗子,沈萱跑到了阿亡的牀上蓋上被子開始睡覺,說是睡覺,其實她根本也就睡不着,阿亡搬個凳子坐在窗邊,守護着沈萱,寸步不離。
阿亡想要冥想修行,卻被沈萱攔了下來:“不行,你不能冥想,你跟木頭一樣杵在那,鬼來了你也不知道啊,你得陪我說說話。”
阿亡無奈,便陪沈萱說起了話,最後實在沒有話題,他便講起了以前在隱龍軒執行任務時候的一些趣事。
兩個人相依相偎,一直捱到了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