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婉寫給夜傾君的那封信,其實只有短短的一行字,若換作旁人來看,怕是根本沒有辦法理解她要表達什麼。
但他只掃了一眼,便已瞭然。
“我自傾懷,君且隨意……”
又在心裡默默唸了一遍這句話,夜傾君微微皺眉。
婉兒……
你大抵不知,沒了你,我此生便再難隨意了。
沉默了一會兒,他才沉聲對千澈吩咐道,“派人好生保護她,切記不可暴露行蹤,待三日後,便將消息散出去。”
“是。”
“尋個眼生的人跟在她身邊,別露出破綻。”
“屬下遵命。”
待到千澈離開之後,夜傾君看着窗外漆黑的天色,未見星雲。
他已問過了墨熙和紫鳶,對於婉兒的身子,他們已無能爲力。
現如今,便只能寄希望於了空大師。
之前因着六皇兄和將軍姐姐的事情,他曾特別留意過那些蠱術,因蠱毒有成千上萬種,當中不乏有以女子身體爲養料的蠱術,而通常這種情況下,那些女子均不易有孕,可當日那鬼醫卻還是懷上了鳳儀,這便說明還是有辦法的,只是他們現下還未發現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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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凡是有一點希望,他都不會放棄的。
倘或最後當真沒有辦法遂了婉兒的心願,那他就是用綁的,也要把她綁在自己身邊。
離開他身邊的機會,他只給她一次。
日後究竟是走是留,就看她自己的選擇了。
*
第二日早上鳳婉起身的時候,發現自己還是安然無恙的躺在榻上,腕上繫着的鈴鐺一整晚都沒有響過,門窗上的網也和昨晚一樣掛在上面。
見狀,她心下微疑。
難道是她草木皆兵了?
梳洗之後她就下了樓,昨夜那些人已經不見了蹤影,倒是掌櫃的,似乎比昨晚更加熱情。
方纔見到鳳婉就迎了上來,一臉獻媚的笑着,“姑娘起身啦,可要用些早膳嗎?”
“嗯。”
“好嘞,您稍等。”說完,他就趕忙招呼着店小二去給鳳婉上菜,自己也忙不迭的拿着茶壺給她倒了一杯熱茶。
微眯着眼看着掌櫃的的行爲,鳳婉想了想,狀似不經意的問道,“掌櫃的,昨夜在你店中的,都是些什麼人啊?”
“那些呀,那都是江湖中有頭有臉的大人物。”
“哦?”
“聽說是藏劍山莊那邊發出了什麼消息,要找什麼人,尋到了蹤跡必有重賞,是以他們纔會都集結在這個地方。”
聞言,鳳婉眸光倏然一凝。
藏劍山莊……
她倒是聽夜傾君說起過,雍錦王妃曾與藏劍山莊的莊主義結金蘭,兩人乃是異姓兄妹。
如此說來,難道是夜傾君在背後搗鬼?
想到這,鳳婉連飯也顧不上吃了,提起包袱便欲走,卻不料那掌櫃竟忽然跨步攔在了她的面前,“誒,姑娘這是幹嘛去,還未用膳呢……”
“滾開!”猛地推開了那掌櫃的,鳳婉徑自朝着門口走去,卻不料被門口站着的幾人給攔住。
“我說姑娘,您何必着急呢,隨咱們走一趟,若您不是那貴主要找的人,咱們自會放你離開,絕不與你爲難。”
見那掌櫃已然換了一副嘴臉,鳳婉心下便愈發肯定,這夥人定然是接受了夜傾君的授意。
打量了一下守在門口的那幾人,她約莫着對方的武功都在她之上,硬碰硬怕是討不了好處,正在猶豫要不要用毒藥毒死他們的時候,卻見他們一個個的都忽然倒下了。
“切,黃天化日一羣大老爺們欺負一弱女子,還有沒有點江湖道義了!”一邊說着話,鳳婉便見一墨色深衣的男子走了進來。
警惕的看着他,她並沒有因爲對方救了自己就放鬆心防。
“在下清墨,還未請教姑娘……”
“……君婉。”
“君姑娘,不知道他們與你何愁何怨,怎麼會這麼多人圍堵你呢?”清墨似乎並不知情,此刻不禁滿臉疑問。
眨了眨眼,鳳婉臉不紅心不跳的答道,“說是要抓我去見什麼人,我也不清楚,大抵是弄錯了。”
聽聞她如此說,清墨也不再追問,朝着她拱了拱手就準備轉身離開。
見他並沒有刻意逗留在自己身邊的打算,鳳婉反倒有些安心。
於是也擡腳跨出了客棧,誰知兩人未等離開,便又見到從天而降一些人,二話不說就朝他們招呼了上來。
他們應該是得了吩咐,是以出手的時候特意避開了鳳婉,並未對她下死手,反倒是要活捉她的意思,不過對清墨就沒有那麼客氣了,幾乎招招致命。
幸而他的功夫也不賴,一時間,雙方倒是打了個平手。
看出那些人似乎對自己有所顧忌,鳳婉逮住了一個空檔,拽着清墨就開始跑。
也不知道逃了多久,好不容易有了說話的機會,清墨一臉懵逼的看着她,“我說小姑娘,你要跑就跑,你拉着我做什麼?”
尷尬的輕咳了下,鳳婉眨了眨眼裝作沒聽到。
原本她的確是打算自己跑的,只是她之前腿受過傷,輕功不比從前,要想在那些高手的眼皮子底下溜走實在是難上加難。
更何況,這一路上諸如此類的突襲不知道會有多少,有他在的話,還可以擋一擋。
這樣想着,當鳳婉察覺到清墨落到她身上的目光時,不禁有些心虛。
她也是無計可施,想來佛祖會原諒她的。
“老子一個打一百個都不成問題,可被你這麼一攪和,倒顯得我怕了他們似的……”清墨似是有些不悅的嘟囔着,忽然想到了什麼,他轉頭看着鳳婉,“君姑娘,那羣人可是衝着你來的嗎,我可是與他們無冤無仇的。”
“可現在就有了。”
清墨:“……”
說的也沒錯。
“你要去哪呀?”
搖了搖頭,鳳婉自己也不知道。
她原本想先去江湖上打聽打聽,看看哪一處有神醫,治病要緊。
但是眼下被夜傾君這麼一攪和,她倒是連面兒都不敢露了。
見清墨還等着她的答案,鳳婉猶豫了下,最終無奈道,“我生病了,要去問醫。”
“什麼病?”
“……怪病,說了你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鳳婉眸光微亮,“話說,你也是江湖中人吧,可知道哪一處有神醫嗎?”
“不知。”
無語的掃了清墨一眼,鳳婉不再吭聲。
兩人剛剛只顧着逃命,這會兒倒是想起還未用膳,難免就感覺到餓了。
他們此刻置身山林間,周圍偶有山雞野兔出沒,看的鳳婉眼睛都直了。
瞧着她如此,清墨含笑道,“君姑娘這麼喜歡小動物啊?”
“是呀,頓頓都有。”
清墨:“……”
總覺得這樣一個脣紅齒白的姑娘家說出這樣的話有些詭異,不知道是不是他膽兒小的緣故。
之後按照鳳婉的要求,清墨獵殺了兩隻野兔子,她一個人都給吃了,於是他不得不又去抓了一隻,結果她居然還能吃下一隻大腿肉。
酒足飯飽之後,清墨有意和她告別,言說自己浪跡江湖就是爲了懲惡揚善,雖然行蹤不定,但也不能一直守着她。
可誰知這話才說完就被人給包圍了,於是無奈之下,他只能又救了鳳婉一次。
所謂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未免他前腳走,後腳她就被人給抓了,清墨最終決定將她送到一個較爲安全點的地方再離開。
而這一送,就送了將近半月有餘。
再過不幾日,便是月黎王大婚的日子,可誰知豐鄰城中卻忽然傳出了消息,只言欽天監的人發現近來天象有異,不宜大婚,竟莫名其妙就將婚期推遲了。
不止如此,據說爲了消解這股噩兆,月黎王還親自去了惠遠寺敬香祈福,甚至連雍錦王也同路前往,可見對此事的重視。
可鳳婉聽聞這個消息的時候,卻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勁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