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宮中的太醫都到了朝陽宮聽命,但是夜傾昱還是放心不下,便讓燕洄又去靖安王府叫了紫鳶和墨熙前來。
不止如此,就連煙淼和夜傾桓、夜傾君等人都被折騰進宮了。
燕漓將消息告知安魚和樂藻的時候,她們幾乎是異口同聲的讓自家夫君帶着自己進宮。
而他們趕到的時候,見到的就是夜傾昱一臉陰沉的在殿外站着,像一座雕像似的一動也不動。
見狀,安魚擔憂的問道,“卿兒進去幾時了?”
“不到半個時辰。”可是他卻覺得度日如年,只恨不得離開衝進去纔好。
“太醫怎麼說?”
“眼下尚且不知道是何情況,千行在裡面陪着她。”話說到這兒的時候,夜傾昱不禁微微皺眉。
她寧願千行在裡面陪着她也不要他進去,真是氣的他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
旁邊的夜傾桓看着一臉憂色的夜傾昱,倒是有些感同身受。
當日煙淼生產的時候他就聽夜傾辰的話進去陪着,那景象……當真是徹底絕了他今後再要孩子的念頭。
如今老六不進去也好,否則怕是鳳卿沒什麼事,他就要先被嚇死了。
而此刻的寢殿內,鳳卿滿頭大汗的躺在牀榻上,臉色蒼白羸弱,唯獨一雙鳳眸依舊漆黑烏亮。
那穩婆素日接生的均是一些民間的產婦,何曾見過這樣的皇天貴胄,只匆匆瞟了鳳卿一眼,見那女子美豔不可方物,便深深的低下了頭。
照理說,宮中有一些有經驗的老嬤嬤和太醫在,再加上紫鳶和墨熙這兩個人,本不該再需要旁的人。
更何況這穩婆是民間的粗使婆子,哪裡有資格來爲鳳卿接生。
只是夜傾昱和鳳卿兩人素來不是那般刻意講究身份的人,女子生產猶如在鬼門關走了一遭兒,誰能知道臨時會發生什麼事情,這穩婆身份雖是不高貴,但是民間有民間的土辦法,萬一有何意外的話,也多個法子想想。
“娘娘,你若實在痛的極了便喊出來,可別一味忍着。”見鳳卿只皺緊了眉頭不說話,那嬤嬤便不禁開口說道。
“你少廢話,這孩子究竟幾時能出生?”見鳳卿一直難受着,千行便不禁壓不住心中的火氣。
“哎呀,千行姑娘息怒,這事兒……奴婢也不敢確定啊……”
緊緊的握住鳳卿的手,千行急的眼眶都紅了。
小姐那麼難受,可是她卻半點忙都幫不上,真真急死個人。
相比起他們這羣人在這兒急的團團轉,倒是鬼醫安靜的站在一邊,一直沒有出聲,倒是令衆人忘記了她的存在。
忽然,鳳卿感覺到腹部猛地一痛,比之前兩次的感覺都要強烈的多。
她抓着千行的手猛地握緊,大力的連指甲都微微泛白。
“娘娘用力,再用點力啊!”
“小姐,您實在疼的厲害就咬我吧,別忍着了。”看着鳳卿沉寂的皺眉咬緊了牙關,千行急的眼淚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民婦瞧瞧皇后娘娘體內的蠱蟲是何情況了。”就在這時,鬼醫緩步走到了鳳卿的身邊,伸手去似是要爲她診脈。
然而就在她的手即將搭在鳳卿手腕上的時候,卻不妨鳳卿忽然轉頭望向了她,眼中的清明之色不禁嚇得鬼醫手抖。
與此同時,她的手腕也被人一把掐住。
順着那隻白皙纖瘦的玉手望去,鬼醫一眼就撞進了煙淼那雙清冷無波的眼眸中。
“你做什麼?”
“爲……爲皇后娘娘診脈啊……”一邊說着,鬼醫一邊強自鎮定的想要將手從煙淼的手裡抽出來,卻不料被對方緊緊的扣住,半點都動彈不得。
“是嗎,那指尖的這枚銀針是怎麼回事?”
見自己的小動作被煙淼識破,鬼醫唯唯諾諾的樣子忽然一變,伸出另一隻手就朝着煙淼打去,卻不料煙淼不退反進,面色清冷的接下了她這一掌,眸光愈見清輝華彩。
“你……”見自己的掌力不僅沒有在她的身上發揮功用,內裡甚至還從體內一點點流失,鬼醫驚恐的瞪大了雙眼,不敢置信的望着煙淼。
她這是什麼武功,怎麼還能將別人的內裡都吸走?!
想要發功,卻發現只是將更快的將內力“送”到了對方那邊,逃又逃不掉,到最後,鬼醫只能絕望的親眼看着煙淼吸乾了她畢生功力。
殿內變故突生,那嬤嬤和穩婆都不禁一愣,還是紫鳶在一旁提醒道,“別慌神,依舊忙你們的。”
鬼醫那便自有煙淼去對付,她們只需要負責爲皇后娘娘接生就是了。
“留她一命……”強撐着一絲清明開口吩咐完,鳳卿一時隱忍不住衝口而出便是一聲嘶喊,聲音之中滿滿的壓抑和痛苦,聽得人莫名心中揪痛。
還未等她這道聲音落下,便見殿門大開,一道黃影飛似的閃過。
而就在夜傾昱進殿之後,卻見原本的六皇子府統領謝無逸匆忙而來,未在殿外見到夜傾昱,便直接朝着夜傾桓稟告道,“王爺,有人劫獄了。”
“人呢?”聽聞謝無逸的話,夜傾桓好像並沒有很驚訝,竟像是早就知道了這般情況似的。
“均已捕獲,只是死了兩人。”
“無礙,不必留活口。”既是引了那些人出來便罷了,誰還管他們是死是活。
而且依照如今鳳卿的狀況,只怕老六恨不得拿他們撒氣呢!
……
殿內
“舒兒!”一把握住了鳳卿的手,夜傾昱擰着俊眉望着她,聲音沙啞低沉的可怕,“怎麼回事?”
“陛下息怒。”
鳳卿只覺得痛的離開,也顧不上夜傾昱不聽話的衝了進來,她只覺得靈魂和身體好像都已經痛的分離了似的。
瞧着她的眸光漸漸渙散,夜傾昱嚇得上前捧住她的臉,不住的和她說着話。
“娘娘,你再用力啊,已經看到孩子的頭了,您用力啊!”
“舒兒……”
“快出來了,就快出來了。”
衆人的聲音交雜在一起,可是鳳卿卻聽得並不大真切,只能隱隱感覺到耳邊不斷的有“嗡嗡”地聲音響起,卻委實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
她只知道很疼,比從前每一次受傷都要疼。
“哇啊、哇啊……”伴隨着一陣嬰兒響亮的啼哭聲,殿內衆人紛紛跪在了地上,滿臉的喜慶的之色。
“恭喜陛下、恭喜娘娘,是位小皇子呢!”那嬤嬤一臉喜色的抱着滿身粉紅褶皺的孩子,笑的格外開心,然而下一瞬,鳳卿猛然響起的一聲尖叫卻令衆人都朝着她望去。
“夜傾昱……”她痛的受不了了!
“怎麼了,這是怎麼回事?”不是已經生完了嗎,她怎麼還會這麼痛苦?
“哎呀,這可不好了,娘娘懷的是兩個孩子!”
隨着穩婆的話一出,所有人心下都是一驚。
雙生子……
“陛……陛下,這孩子胎位不正啊……”若非是因此的話,她們方纔也不會沒有發現他的存在。
“所以呢?”
“娘娘如今這般模樣已然是用完了所有的力氣,再貿然生產的話,恐怕會……”那穩婆的話雖是沒有說完,但是衆人都明白了她的意思。
紫鳶匆忙爲鳳卿把了一下脈,果然發現她的脈搏虛弱的很,再加上她眼下痛的神志不清,於生產實在是太不利了。
只掃了一眼紫鳶的臉色,夜傾昱便心知此事的麻煩之處。
“如何?”
“啓稟陛下,若貿然讓娘娘生產的話,結果恐會不好,眼下最保守的,便是保一方。”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紫鳶一下子就跪在了地上。
她是醫者,如果不是到了萬不得已的地步,她絕不會輕易放棄任何的可能。
但是如今躺在榻上的人是當朝的皇后,稍後不慎可就是母子俱損的結果。
聽聞紫鳶的話,夜傾昱的身子猛地一僵,本就煞白的一張臉血色盡褪。
“陛下,娘娘快撐不住了……”
“保大人,朕命令你們,給朕保住舒兒,必須!”眸光陰鷙的瞪視着衆人,夜傾昱的臉上是前所未有的嚴肅之色,令人見之心顫。
“陛下,這皇嗣……”
“朕說了,給朕保住舒兒!”見那老嬤嬤還欲再言,夜傾昱忽然不受控制的發了怒,一腳便踢在了她的身上,周身縈滿了殺氣。
然而就在這時,卻見鳳卿拉住了紫鳶的手,握的那樣緊,眼神執拗的望着她說道,“……你有辦法的,對不對?”
“奴婢……”
“最壞也不過一死,倘或爲保全自己而放棄孩子,你覺得本宮會苟活嗎?”強撐着一口氣說完了這句話,鳳卿便猛地咬住了下脣忍着痛意,手卻依舊執拗的拉着紫鳶。
將她們兩人之間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夜傾昱卻隱隱覺得從自己的腳下升騰起一股寒意,漸漸冰凍了他的心。
倘或孩子有個三長兩短,她便也不活了?
“舒兒……”
雖然鳳卿是那般吩咐,但是沒有夜傾昱點頭,紫鳶等人也不敢擅動。
見狀,鳳卿聲音異常輕柔的說道,“夜傾昱,你從來都縱着我,什麼都肯答應我,不差這一次的……”
將手緊握成拳,他卻沒有吭聲。
“我一定要生下這個孩子,你讓她們幫我倒還好些,否則便是眼睜睜的看着我疼死!”
實在是受不了她這句話,只要想到那樣的情景夜傾昱就覺得心裡鑽心的疼。
他半跪在地上埋首在鳳卿的肩膀處,帝王淚落在了無人得見的黑暗中。
“按皇后說的做。”
“是,奴婢遵命。”儘量穩住心神拿出銀針,紫鳶毫不避諱的將墨熙叫了進來,讓他和自己一起施針。
她並不知道到底該如何爲皇后接生或是改變她腹中皇嗣的胎位,但是她卻知道,有一種方法能夠使皇后保持清醒,儘量配合太醫和穩婆的話。
執起鳳卿的手,紫鳶看着自己指間泛着森森寒光的銀針,毫不猶豫的刺進了她的指甲縫當中。
感覺到鳳卿的手猛地僵住,卻堅持的沒有躲開亦或是縮回去,手指也崩的僵直,可她卻偏偏連坑都不坑一聲。
“娘娘您忍着些,奴婢試試給您揉一揉。”好在那穩婆也定了心,大着膽子給鳳卿順着胎位,雖然心知她疼的難受,不過卻還是沒有猶豫半分。
“您試着慢慢用力,按照奴婢的話去做,別胡亂使勁兒,恐傷到自己。”
儘量保持清醒的聽從穩婆的話,雖然痛不欲生,但是鳳卿還是沒有放棄。
一直緊張的站在穩婆的身後,紫鳶手中的銀針並未收起,似是在等待着什麼似的。
忽然,穩婆的臉色猛地一變,隨後大驚失色,“遭了,出血了!”
可是誰知她的話音還未落下,便見紫鳶極快的出手施針,口中還一併吩咐道,“繼續。”
看着她強自鎮定的施了針,墨熙的眸光不覺一閃。
那個穴位……
憂心忡忡的望着紫鳶,墨熙想着這事兒要不要先稟報王爺一聲,免得待會兒陛下發起怒來,恐無人護得住紫鳶。
再說那穩婆見止住了血,於是便趕忙穩住心神給鳳卿揉着。
夜傾昱一直守在鳳卿的身邊,看着她額角黏膩的汗水和越來越難聚焦的眼神,他的手輕輕的探入了她的後背下,掌心中源源不斷的內力緩緩的傳遞進她的身體裡。
舒兒……別嚇我……
待到鳳卿腹中的孩子終於出生的時候,已經是翌日天明時分的事情了。
折騰了整整一夜,好歹這個孩子終於出世,滿宮上下均是喜氣洋洋。
更值得一提的是,鳳卿這一雙孩子都是小皇子,倒是無需朝臣爲夜傾昱的子嗣一事發愁了。
然而就在所有人緩步退出了殿內之後,紫鳶卻沒有走,而是徑自朝着夜傾昱和已經昏睡過去的鳳卿跪下。
“奴婢有罪。”
“何事?”看都沒有看向紫鳶,夜傾昱只靜靜望着鳳卿低語道。
“方纔娘娘生產之時,因着有雪崩的跡象,是以奴婢便施針爲她止血,但是那兩道穴位……會導致娘娘餘生都無法再有孕……”話落,紫鳶便朝着夜傾昱深深的拜了下去。
她沒有事先稟告這件事情,是因爲那種情況下已經沒有時間給她回明瞭,若是錯過了一開始診治的機會,之後皇后的情況就難以控制了。
但是儘管如此,她先斬後奏是事實,理應受罰。
而夜傾昱聽聞紫鳶的話卻沉默了好半晌,初時聞之他摩擦着鳳卿指尖的手不禁一頓,隨即又依舊輕撫着,滿眼的心疼之色。
“除此之外,可會對皇后的身子造成什麼損傷?”
“只是身子會虛弱些,不過待到出月子後就會恢復了。”
聞言,夜傾昱忽然揚脣一笑,聲音輕柔詭異,“那樣也好……”
揮手示意紫鳶退下,夜傾昱並未追究她的過錯,不過卻也沒有說別的什麼,只是臨走前他的那聲低嘆卻一直被紫鳶記在了心裡,久久難以忘懷。
……
鳳卿作爲皇后生產本就是一件大事,更何況,她還一下子生出了兩位皇子,朝野上下頓時一片喜音。
夜傾昱下旨大赦天下,可是卻唯獨沒有將鳳荀父女倆包含在其中。
不知道是不是被鳳卿生產之時的情況嚇到了還是如何,在鳳卿坐月子的那段時日裡,夜傾幾乎是寸步不離,每日除了上朝的那段時間,其餘的時候都守在朝陽宮內。
除了千行整日守在鳳卿的身邊之外,其餘在寢殿伺候的人便是冬兒、琉璃和琉玥,均是從前在皇子府裡伺候的舊人。
都知道夜傾昱着緊鳳卿,是以伺候起來便愈發盡心盡力,唯恐哪裡惹到了這位深情的帝王。
話說回鳳卿在生產之後整整昏睡了半日方纔醒來,剛睜開眼睛便覺得渾身痠疼的難受,特別是下身,隱隱有撕裂的痛意,不過小腹那裡倒是覺得輕鬆了許多,像是卸掉了一個很重的包裹一般。
纔想開口喚人,可是鳳卿不經意間看到躺在她身側的夜傾昱,眸光忽然一閃。
他側身躺在她的身旁,讓她只微微轉頭便能看見他的臉。
可是這一日的夜傾昱明顯比以往狼狽了一些,雖然不減風度,可到底令人心疼。
恍惚間想起她昨夜生產時他似是在她頸側落了淚,鳳卿的心中不禁覺得暖融融的,也不禁有些酸澀難受,竟像真的中了那情蠱似的。
伸手輕輕撫過他微溼的眼角,鳳卿往他面前湊了湊,隨後輕柔的將吻落在了她的鼻尖上。
這樣就好……
大抵是因爲心中一直惦記着鳳卿的情況,是以她只是些微動了動,夜傾昱便醒了過來。
“舒兒醒了,感覺如何,可難受嗎,要不要叫太醫,餓不餓,我去給你倒水……”慌里慌張的望着鳳卿,夜傾昱的話說的沒頭沒腦,顯然是擔心的不行。
伸手拉住了他微微顫抖的雙手,鳳卿的聲音微啞的低低響起,“怎麼一夜的功夫而已,你就變得這般囉嗦了?”
“我……”
“你別擔心,我這不是好好的嗎?”說着話,鳳卿緩緩的將頭枕在了夜傾昱的肩膀上,讓他真切的感覺到自己的存在。
雖然昨夜受苦的人是她,但是她心裡明白,夜傾昱心底受到的煎熬只怕會更多。
這麼傻的人,真不知道要是她有什麼事的話他該怎麼辦纔好。
“夜傾昱,你想好孩子的名字了嗎?”父皇只賜了一個,卻沒有想到她居然會生下了一對孩子。
難怪青冉她們都說覺得她的肚子大了些,原本她還以爲是自己補得太過,是以她和孩子都胖了些許呢,哪裡會想到居然是雙生子。
無言的望着鳳卿半晌,隨後夜傾昱才緩緩開口,聲音卻啞的不像樣子,分明是急火攻心所致,“夙心往志,而今全矣……”
“那……”
“夜安夙,我一早便如此說過了,至今未變。”不管是孩子的名字,亦或是他的情真意切。
緊緊的將鳳卿摟進懷裡,夜傾昱近乎卑微的祈求道,“舒兒,我們日後都不要孩子了,好嗎?”
他原就想着,不管這一胎是男是女,他都不會讓她再生了。
而今經歷了昨夜的情景,他便愈發肯定了心中的想法和決定。
“……好。”
終於得到了鳳卿肯定的回答,夜傾昱的心裡不禁鬆了一口氣,而他卻隻言片語未曾對她提起紫鳶所言的事情。
至於別人,一是壓根兒就不知道這件事,二就是如墨熙這般被下了封口令,根本不敢道出真相。
……
大抵是因着鳳傒這位兄長的存在感太弱了些的緣故,鳳卿生產這麼大的事情他竟是最後一個知道的。
若非是因着家裡的下人在外面聽聞了消息,他竟還被矇在鼓裡呢!
只是他如今沒有官爵,無法隨意進出宮中,最終無奈之下便只能去撫遠侯府尋了鄭蕭然,同他一道這才進了宮。
雖說從前鳳傒和鳳卿之間的關係不大和睦,但那多半是爲了做戲給鳳荀和鳳儀看,可他是做戲,鳳卿卻不是,是以當他同鄭蕭然走到朝陽宮的時候,腳步便不禁頓住。
萬一卿兒若是不想見他該如何是好?
見鳳傒的臉色微微變得有些難看,鄭蕭然不禁奇怪問道,“怎麼了?”
“我還是別去了。”
“都走到這兒了,何故反悔?”他不是一直惦記着卿兒的安危嗎,眼下兄妹倆馬上就能見面,他緣何變卦了?
“恐她不願見我……”
聞言,鄭蕭然看着鳳傒略有些躊躇的樣子,心下也不禁覺得好笑。
難爲這位國舅爺以往殺伐決斷,就連鳳荀都不是他的對手,卻偏偏如此畏懼卿兒,也是足見稀奇。
但是事實上,鳳傒可不止是擔心會被鳳卿煩厭,他也擔心安魚和樂藻不認他。
畢竟和鳳荀混跡了那麼久,她們即便知道他是刻意爲之,可到底還是會疏遠了。
憂心忡忡的隨着鄭蕭然進到了殿中,鳳傒見鳳卿正抱着孩子坐在牀榻上,眼眶頓時就紅了,反倒是嚇了鄭蕭然一跳。
而一直到許久之後衆人方纔體悟出,卻原來這位冷麪心狠的國舅爺居然是個“妹控”!
話再說回眼下,鳳卿見到鳳傒和鄭蕭然先後走進了殿內,將懷中的孩子遞給千行之後,她便徑自走到了鳳傒的面前,二話不說便朝着他拜了一拜。
“誒,卿兒……”
“多謝兄長爲爹爹和鳳家所做的一切,鳳卿感激不盡。”
雖然鳳卿的話說的很真摯,但是卻莫名令鳳傒的心一滯。
她到底還是沒有將他當成一家人,否則的話,爲爹爹報仇便是他理應做的事情,她又何來道謝一說。
想到這兒,鳳傒的眸光不禁微暗,微垂着頭沒有吭聲。
若今日是旁人也就罷了,可鳳卿素日慣會察言觀色的,鳳傒眼中的失落她如何會看不出。
這般一想,她便返身走到了桌邊,親手爲鳳傒倒了一杯茶之後,鳳卿便輕聲笑道,“小妹從前不懂事,恐言辭之間令兄長寒了心,如今以茶代酒,萬望兄長恕罪。”
話落,她便喝光了茶,一併將另外一杯遞到了他的面前。
接過了鳳卿手中的茶,鳳傒的神色稍顯激動,眸光豁然一亮。
回身招來了千行,鳳卿從她接過夜安皓朝着鳳傒笑道,“這是兄長的第一個外甥,兄長不抱抱嗎?”
近乎是顫抖着手從鳳卿的手中接過了那個奶娃娃,鳳傒甚至感動的都要哭出來了。
他從前哪裡想過會有今日,與卿兒一笑泯恩仇,還能見到她的孩子出生。
不過這想來是剛開始,日後安魚和樂藻都會有孕的,而他這個舅舅自然會當得愈發開心。
方纔出生不過十日,這孩子還尚未張開,不過那一雙眼睛倒是像極了鳳卿,漆黑烏亮,看起來格外的有神。
夜安陌不怕生的伸出了小手指着鳳傒,竟令他激動的微紅了眼眶。
恍惚間好像又回到了多年之前,他也是這般站在卿兒的榻前,看着她睜着明亮的雙眸朝着他伸出了手,軟軟肉肉的觸感,令人的心都化了。
“不是說是雙生子嗎,還有一個呢?”四下看了看,鳳傒卻並未見到夜安夙的身影。
“夙兒的身子沒有皓兒這般康健,方纔歇下了,便被奶孃抱到偏殿去了。”
“可要緊嗎?”一聽鳳卿這話,鳳傒頓時便滿臉憂色的問道。
聞言,鳳卿搖了搖頭,語氣輕快道,“倒也沒有什麼大礙,只是身子較之皓兒虛弱了些。”
只是對於她而言,夜安夙能夠平安活下來就已經很好,至於他身子尚弱的問題,日後自然有大把的機會去調理。
見鳳傒抱着孩子喜歡的緊,鳳卿回身從千行的手中接過一枚令牌遞給了他,“兄長如今進出宮裡不方便,還是拿着這個吧!”
“好……”事實上,他本是打算確定鳳卿他們過得都好就離開的,只是眼下,卻發現自己根本就不捨得離開。
鳳卿大抵是猜到了他的心思,便先發制人道,“兄長如今既是不再入朝爲官,不若幫我經營一下生意吧,我日後恐也沒有精力和時間了。”
“什麼生意?”
“我早前買下了城中的一品軒,是做酒樓生意的,不若兄長幫忙照看照看?”如此,也免得娟娘和尤彥忙不過來,又能留住鳳傒。
“好。”
見鳳傒應承的無比爽快,鳳卿竟不禁有些錯覺,心道他是不是一早就沒打算離開。
又同鳳卿說了好一會兒的話,鳳傒未免她方纔生產完不久,免得勞累到了,是以便依依不捨的告辭,想着明日再進宮。
直到後來,鳳傒進宮的頻率基本已經和上朝差不多了。
早出晚歸,恨不得直接住在宮裡,日日守着鳳卿和那兩個孩子纔好。
……
自從生產那日鬼醫被煙淼打傷之後,事後便好像所有人都忘了她的存在一般,竟無人再提起。
一直到夜安皓和夜安夙滿月的那日,鳳卿梳妝之後似是忽然想起了什麼似的朝着千行問道,“鄭柔近來如何?”
“一直讓太醫醫治着她呢,尚有一口氣在。”
“着人將她送到天牢中去,與鳳儀關在一塊。”
“是。”
起身走到了殿門口,鳳卿朝着殿外望了望,見又是一年團圓佳節,便緩步朝着天牢走去。
自從封后那日夜傾昱下旨將鳳儀和鳳荀等人關進天牢之後,她便不曾卻瞧過他們一眼。
一來是因爲她當時懷着身孕,恐夜傾昱不許,二來便是對方的戲還未唱全,她倒是也有意陪他們演到落幕。
行至天牢門口的時候,把守的侍衛見是皇后親至,趕忙跪下施禮。
“帶本宮去見鳳儀。”
“卑職遵命,皇后娘娘請。”
一路朝着天牢的深處走去,待到鳳卿終於走到一間牢房前,看着蜷縮在一角的女子,她的眸光不覺寒涼了幾分。
“下去吧!”
忽然響起的鳳卿的聲音令縮在角落裡的鳳儀身子猛地一僵,隨後緩緩的擡起了頭。
雖然被關押在牢中許久,可是鳳儀的臉上卻不似尋常之人那般狼狽。
髮髻雖是簡單,不過好在工整,未見太過散亂。
每日獄卒來給她送飯送菜的時候,她都會用些水先擦擦臉,就算是坐牢,她也不敢將自己的境地弄得太過狼狽。
此刻見到鳳卿鳳袍加身,滿身華光的站在鐵門之外,鳳儀的眼中充滿了嫉妒之色,不過若仔細看去,還可見其中淡淡的失望。
見狀,鳳卿淡淡說道,“見到我如今還能完完好好的站在這兒,長姐看起來很失望?”
“是我低估你了。”
“我今日前來,是有好消息要告訴你。”說着話,鳳卿摸了摸自己腰間的玉佩,隨後依舊將目光落到了鳳儀的身上,“我方纔生下了一雙麟兒,特來說與長姐高興高興。”
“你……”
“長姐如此憤怒,是在生氣我沒有被蠱蟲折磨死,還是在遺憾鬼醫沒有在我生產的時候傷了我和我腹中的孩子?”
聞言,鳳儀的眸光倏然一凝,很明顯是被鳳卿說中了心事。
“我心下約莫着,長姐應當會有許多的疑惑,該從何說起呢,感覺已經是那麼久遠的事情了……”幽幽的嘆了一句,鳳卿的聲音方纔緩緩的響起。
一開始到永安的時候,她心裡的確沒有懷疑過鳳儀他們。
就算後來她言說喜歡上了夜傾昱,她雖心下膈應着,但是卻並沒有從心裡和他們生分。
真的要說有所懷疑,還是從回到豐鄰城開始。
依照鳳珅的本事,他根本不可能驅使魅影閣的人,是以最有可能的情況,便是他身後還有人,而這幕後之人,她當時並不確定就是鳳荀。
後來鳳儀送了她一塊知雨石,初時她並未在意,一直到她在宮宴那日無故乾嘔,被衆人得知了她懷有身孕的事情,那時她才上了心。
那塊石頭上,有一股淡淡的香氣,說不清道不明,給太醫查過之後也說沒有什麼問題,可知道蠱蟲的事情發生之後,鳳卿才明白了那東西的用處。
她與夜傾昱大婚的那日,鄭柔瘋瘋癲癲的跑了來,瞧着樣子似是要給利用夜傾昱保住她自己的性命,可是實際上,鳳卿卻覺得不像那麼回事。
按照她對鄭柔的瞭解,她心裡既是如此憎恨夜傾昱,應當從一開始想的就是玉石俱焚,又怎麼會是苟延殘喘的活下去呢!
再加上墨熙爲夜傾昱診治之後,在他的身體裡發現了一種正常的毒素,與那蠱蟲好不相關。
是以那時她的心裡便有一個大膽的猜想,所謂子母蠱,絕非是鄭柔將母蠱下到了自己的身體裡,而是相反的情況,她是將母蠱下到了夜傾昱的身上。
爲了矇騙他們,她還一併下了些毒藥,爲的就是誤導所有人,讓他們以爲夜傾昱身子不適是因爲擁有母蠱的鄭柔身體孱弱的緣故。
而她之所以如此做,必然還有後手。
一旦夜傾昱出了事,自己勢必不會袖手旁觀。
所謂的鳳儀是至純至陰的身體,能夠餵養母蠱,這自然是她們胡編的,而她們一定也猜到了依照自己的性子,必然不會將事關夜傾昱的事情輕易讓人,是以提前給了她那塊知雨石,裡面的石頭上的氣味會吸引蠱蟲。
如此一來,她便也成了能夠餵養蠱蟲的人。
爲了印證自己的猜想,是以鳳卿刻意假裝和鄭柔轉移了蠱蟲,事後激怒了她,引得她說出了那蠱蟲真正的玄機所在。
得知那是情蠱之後,她和夜傾昱便演了一場戲,一場爲情所困,被毒所擾的戲碼。
“不可能、這不可能的……轉移毒蠱的時候是鬼醫親自動的手,怎麼可能會有假……”聽聞鳳卿的話之後,鳳儀下意識的反駁道。
而且,他們兩人的身上都有蠱蟲留下的黑線,這哪裡做的假呢?
微微勾脣,鳳卿笑的冷凝,“如何做不得假,鬼醫本就對下蠱之事不是很精通,她所知道的那些也不過就是三叔告訴她的而已,可了空大師卻是真真切切的會下蠱。”
“了空大師……”
“初時得知夜傾昱中了蠱,煙淼便趕回了煙霞山,一併通知了了空大師,不想他竟果然有些涉獵,是以那日,表面上看起來是鬼醫在轉移蠱蟲,但是實際上,了空大師可是在暗中將一切都控制了。”
“你怎麼會知道鬼醫不對勁兒?”否則的話,她爲何要防備她?
“長姐這算是崇明反被聰明誤吧,按她自己所言,自己是被靖安王府的人逼得走投無路,是以一直避谷不出。”
“這有何問題?”
“既是避谷不出,何以會得知夜傾昱身中毒蠱的消息,更何況一開始的時候,滿朝文武都對此事三緘其口,何以她一個江湖人卻知道的這般清楚?”
一聽這話,鳳儀方纔終於恍然大悟。
“從一開始我就懷疑了鬼醫,夜傾昱身中的毒蠱早就被了空大師解了,至於那道黑線,隨意拿支筆就畫上了,難道還有人敢去帝后二人的身上驗看不成?”
見鳳儀一時瞪大了雙眼卻不再多言,鳳卿便接着幽幽說道,“長姐和三叔做的事情就不必我一一列舉了……如今想來,當日利用蠱蟲易容,裝成二姐姐去挑起大姐姐和安瑾然誤會的人也是你們一手安排的,甚至就連當日在永安夜傾昱遭到的刺殺,你救了他的那一次,也是你們自己設計的一齣戲……”
“呵,沒想到你調查的這般徹底。”
“根本就不需要調查,他藏在你們府裡的事情不會那麼輕易的走漏了風聲,而參將周奕會得到消息去搜查,一定是你們將消息散佈出去的。”
意識到自己從一開始就敗了,鳳儀痛苦絕望的閉上了眼,覺得自己這麼多日子以來的等待都落了空。
“我還有句話想要糾正長姐……”緩緩的朝着鐵門那處走近了幾步,鳳卿神色倨傲的睥睨着癱坐在地上的鳳儀,眸光傲然邪魅,“有鳳來儀,終究敵不過鳳傾天下!”
------題外話------
凰謀之妖后九千歲
南城有耳
這也是一個“草包”皇上與奸詐小人攜手滅世,最後相愛的故事!
【角色版簡介】
正史雲:她禍亂朝綱,諂媚君王,淫亂後宮,屠害忠良,傾覆朝堂,實乃天下第一奸佞小人也!
朗鈺說:愧不敢當!
她是21世紀的傳奇政客,爲人“奸詐”“狡猾”,專擅權謀,誰知一朝穿越,陰錯陽差竟作了太監,還是個毫不起眼的女太監!
爲了翻身,她鬥惡奴,誘妖后,豈料動作太大,入了帝王之眼。
至此,平步青雲,扶搖直上!
不過……
有人嘲她難成氣候,只因靠山皇帝是個無權“草包”。
她笑而不語,心道眼瞎!
有人罵她得瑟,說她再如何也只是個太監!
她笑問:被太后倒貼過嗎?
當過羣臣的“親爸爸”嗎?
皇上給你暖過牀嗎?
沒有?
拖出去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