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宅的院內人來人往,鳳卿遠遠的隱匿在樹下,靜靜的望着跪在靈堂前的鳳婉。
不知是幾時,秦瑞也出現在了她的身邊,兩人跪在一處,倒是頗有一種難兄難弟的感覺。
想到白日裡見到秦瑞受的傷,鳳卿的心下便不禁微思,他受了那麼重的傷,如今不好生在玄觴那裡將息着,竟還跑到了這裡守靈,真不知道該說他什麼纔好。
只是有他在也好,鳳婉到底還是個小孩子家,便是連鳳卿自己也未必瞭解這喪禮之事中應當注意的情況,眼下有秦瑞幫襯着自然令人放心些。
更重要的是,秦九爺的手底下有不少的人,誰又能保證他們都對鳳婉死心塌地的呢,倘或這當中有一兩個不省心的,便也足夠人鬧騰的了。
也許是察覺到了有人在盯着他們,秦瑞忽然之間擡起頭,見到是鳳卿站在暗處這才收斂了滿身的殺氣,隨後悄聲對着鳳婉說了句什麼。
後者聞言愣愣的擡了頭,靜靜的對視上了鳳卿的雙眼。
瞧着鳳婉緩緩的起身朝着她走來,鳳卿的眸光不覺一閃,方纔那丫頭的身子是不是晃了一下。
仔細想想也是,她從傍晚時分一直跪到眼下,便是鐵打的身子也受不住,更何況這般寒涼的天氣,怕是那一條腿早就僵了。
一步步的走到了鳳卿的面前,鳳婉神色平靜的望着她說道,“那府上我暫時回不去,你想辦法幫我遮掩過去吧!”
“我已經去找了玄觴,他會着人在永安城中查探的。”
“嗯。”
淡淡的應了這一聲,鳳婉便欲轉身回去,卻不料被鳳卿按住了她的肩膀。
腳步一頓的同時,鳳婉忽然感覺到自己被人摟進了懷中,身上帶着一種令人心安的淡淡香氣。
“肩膀借你哭一哭,好歹我也算是你的姐姐。”說着話,鳳卿輕輕的拍了拍鳳婉的後背。
“呵……”冷笑了下,鳳婉似是極爲不屑鳳卿這樣的舉動,可是眼淚卻忽然就順着臉頰流了下來,手指也不受控制的開始微微顫抖。
他連全屍都沒有留下!
那些傷了他性命的人,不止是要殺了他那麼簡單,甚至還斬斷了他的十指,爲的是什麼?
察覺到鳳婉在壓抑的哭泣着,鳳卿的眉頭緊緊的擰起。
她到底還是個孩子,尚未練成那般刀槍不入的心腸。
鳳府的那些人都入不得鳳婉的眼,是以她也懶得同那些人有何牽扯,自然也就談不上有什麼感情可言,可是秦九爺就不一樣了。
雖然初時他也不見得多待見鳳婉,但是兩人愈見相處,他的確是真的將鳳婉當作自己的孩子來疼愛的,這些鳳卿即便是身爲局外人也看的真切。
鳳珅雖是爲鳳婉的親爹,但是比起秦九爺,他差的實在不是一點半點。
想到這些,鳳卿再次看向那個靈堂的時候眼中也不禁帶着些許的異色。
一個是無兒無女,一個是有爹不想認,合該他們兩人就是應當成爲父女的,只是上天不仁,定要他們經歷這些。
大抵是哭夠了,鳳婉紅腫着一雙眼睛退出了鳳卿的懷中,口中甚至還不住威脅道,“要是敢將今日的事情說出去,你就死定了。”
“你給我好好說話!”好不客氣的拍了鳳婉的頭一下,鳳卿皺眉說道。
“哼……”
“自己好生留意身子,要是敢掉一塊肉的話,看你回去我怎麼收拾你。”她身上好不容易養出來的這幾兩肉還是自己與千行費了好大的力氣,若是這幾日便折騰沒了,豈不是白忙活一場。
話落,鳳卿便又拍了拍她的頭隨後轉身離開。
鳳婉靜靜的望着她的背影半晌,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頭,眼睫上掛着的淚珠到底還是掉了下來。
……
回到鳳荀府上的時候,一樣是滿眼素白之色,莫名令鳳卿的心裡覺得難受的緊。
不知是不是因着秦九爺離世的緣故,她總覺得這些事情還遠遠沒完,就像是暗中有一雙手一直在操控着這一些。
而秦九爺的死,很明顯只是一個開端而已。
也不知是不是爲了印證鳳卿心裡的猜想,翌日一早,玄觴身邊的斯幽便奉命前來尋她,只道是孟含玉死了。
“什麼?!”
“主子原本是在調查秦九爺的事情,只是無意間發現,孟含玉死在了醉仙樓的後巷之中。”
隨着斯幽的話音落下,鳳卿的手緊緊的拄在了桌子上,心下一時亂的很。
“還有一事……”
“說。”
“之前幫着秦九爺去寶蓮寺刺探情況的那兩名妓女,也都死了。”說到這件事的時候,斯幽的心下也不禁覺得有些奇怪。
那兩人不過就是兩名青樓女子而已,身後沒有半點勢力也不曾得罪何人,何故忽然離世?
真要說有什麼特別的,便只能是她們都曾幫助過秦九爺。
“怎麼死的?”連張媚姐和趙燕兒都沒能逃過毒手,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被人勒死的。”
“我知道了,讓你主子安心查探秦九爺的事情就是,其餘的事情我自己會處理好。”
“是。”
待到斯幽離開之後,鳳卿靜靜的坐在房中,不停的在想着近來發生的事情,卻總覺得自己好像是忽略了什麼。
先是秦九爺、再來又是孟含玉、張媚姐和趙燕兒,這些人的死真的只是仇殺嗎?
夜傾昱進到鳳卿房中的時候,見到的便是她一副冥思苦想的模樣。
昨夜她從秦宅回來的時候便已經是深夜,他恐打擾她休息便沒有再過來,哪成想今日來到這兒見到的便是她這副模樣。
“舒兒,你怎麼了?”
忽然聽到夜傾昱的聲音,鳳卿猛然間清醒,隨後心有餘悸的搖了搖頭,“在想些事情而已,沒什麼。”
誰知她如此說,卻見夜傾昱的臉色驀然一變。
見狀,鳳卿只當他是在怪自己隱瞞他什麼,便準備將方纔得知的事情和盤托出,誰知卻被他揮手製止。
“燕洄!”隨着夜傾昱的一聲輕喚,便見燕洄消失在房中。
“出了何事嗎?”
“你難道沒有察覺到,你身邊的那幾名死士不見了嗎?”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即便素日淡定如夜傾昱也不免流露出幾分憂心。
聽聞他這麼一說,鳳卿方纔意識到,近來事多繁雜,她倒的確是沒有留意他們的動向。
她的武功本就不敵那些死士,之所以能感覺到他們就在這房中不過是因着素日在戰場中練就的直覺而已,加之他們會刻意泄露自己的行蹤讓她察覺,是以纔會時時掌握他們的動向。
可是如今經由夜傾昱這般一說,她方纔忽然意識到,暗中的那些死士竟不知在幾時消失了!
如此想來,鳳卿的眸光倏然一凝。
就在兩人都沒有說話的是時候,卻見燕洄一臉神色凝重的出現在房中,“啓稟殿下,四處都沒有。”
聞言,夜傾昱的眼中頓時變得幽暗無比。
“這般看來,果真是衝着我來的了。”殺死秦九爺和孟含玉都只是前奏而已,對方真正的目的這纔剛開始呢!
“未必,若是果然針對你的話,此舉未免有些打草驚蛇。”
若是當真有意對付舒兒的話,緣何不直接在處理掉那些死士的時候就順道解決了她,反而留給他們這樣的機會去發現端倪。
更何況,安瑾然是什麼人,他訓練出的死士若是如此輕易的就被人殺死那便足可見對方的勢力,但是放眼永安城,他並未發現這樣的存在。
皺眉沉默了許久,兩人一時間都沒有再多言。
房中一時沉寂了下來,院中的喪樂聲隱隱傳來,莫名聽得人心裡發緊。
“姑娘,四夫人和三小姐來了。”
忽然,繡橘的聲音在外面響起,看着門外映着的兩道人影,鳳卿便示意夜傾昱和燕洄先躲起來。
待到薛氏和鳳阮進門的時候,見到的便是鳳卿獨自一人坐在桌邊,一臉凝重的樣子,眉宇之間似是有什麼化不去的憂愁。
見她如此,薛氏便斟酌着開口說道,“卿兒,你身子可好些了嗎?”
“多謝四嬸兒關心,沒什麼大礙了。”
“婉兒呢?”說着話,薛氏狀似一臉奇怪的朝着裡間望去,卻見榻上的帷幔尚未完全撩開,隱隱綽綽的瞧着裡面似是躺着一人。
“方纔用了些細粥,此刻又睡去了。”
一聽這話,薛氏的口中不覺嘆道,“唉……總是這般昏睡着可不行,不若還是請個大夫來瞧瞧吧!”
“您原說的沒錯,只是這府上近來爲着老夫人的事情鬧得人仰馬翻,六妹妹自己也不願意再添事端,我瞧着她昨晚發了不少的汗,想來也快好了,您也不必憂心。”
聽聞鳳卿如此說,薛氏便一臉欣慰的點了點頭,隨即又面有難色的對鳳卿說道,“雖說婉兒生病你走不開,可是這府裡還有丫鬟在,老夫人畢竟是長輩,她如今已經去了,你和婉兒好歹也該去靈前上一炷香,免得讓外人議論你們不懂規矩。”
這話本是薛氏的一番好意,可是奈何鳳卿卻並不打算領情。
且先不說依照鳳婉眼下的情況根本不可能回來給老夫人上香,即便是她眼下就在這府裡,想必也只會當做不知。
“四嬸兒說的本沒有錯,按理來講的確應當如此,可是若按情分來講,我卻並非非去不可。”
“卿兒……”
“我初到鳳府的時候老夫人待我是何樣子想必你看的一清二楚,之後屢次刁難排擠想必您也是看在眼中的,她若是我的親祖母這倒也罷了,可她偏又與我半點關係都沒有,我何故委屈自己去拜祭她,不過就是衆人的指指點點罷了,我還受得住。”
“話雖如此說,可是到底於你的名聲不好,將來你可是還要仰仗這府裡嫁出去呢,此刻鬧得這麼僵又是何必呢!”
漫不經心的喝了一口茶,鳳卿神色傲然的說道,“那些都是後話了,眼下並不在我的考慮範圍之內。”
見自己不管如何說都改變不了鳳卿的決定,薛氏不禁一時語塞。
“是四叔讓您來此的嗎,亦或是大伯父?”想來是楊氏不願過來,是以這差事才落到了薛氏和鳳阮的身上。
“今日各府的人都來了,明日便要出殯了,你大伯父也是恐丟了家裡的臉面。”
“鳳府的臉面從那日老夫人被燒死在火中無人知道就已經丟了,哪裡是眼下大伯父隨意遮掩一下就能過去的。”
“這……”
被鳳卿說的啞口無言,薛氏也不好再多說什麼,左右話她已經帶到了,去不去就是鳳卿自己的事情了,回頭鳳厲那邊也怪不到自己的頭上。
再說鳳厲那邊遲遲見不到鳳卿和鳳婉去靈前,心下不禁更氣。
相比之下,倒是一旁的鳳珅平靜的很,好像也不覺得鳳婉不在有何不對,倒是對她極爲縱容的樣子。
但是鳳厲瞧他如此,心中便愈發不喜,“四弟也該教導一下六丫頭,老夫人畢竟是她的祖母,怎地她竟全程都不出現,這成何體統!”
“婉兒她病了,已經臥牀幾日了。”
“不是還沒死嗎,既是還有一口氣在,便也該在靈前盡孝纔對。”說着話,只見鳳厲一臉的怒容,想來若是鳳婉此刻就在他面前的話他便要動手打人了。
正在說話間,便見薛氏和鳳阮兩人回了這裡,身後除了跟着伺候的丫鬟再沒旁人,看的鳳厲險些一口老血噴出來。
都已經讓薛氏去說了,那兩個丫頭竟還是不過來!
“爹,四姐姐還是不過來嗎?”鳳馨的聲音在一旁不大不小的響起,雖然沒有到喊的地步,但是在靈前上香的賓客也是聽得一清二楚了。
“哼,沒有個規矩,這樣大的日子也容得她胡鬧!”
“四姐姐也真是的,六妹妹身子不適在房中歇着也就罷了,加之她年紀又小,大抵是害怕這樣的事情,可是四姐姐怎麼也……”
狀似難以啓齒一般,鳳馨皺眉住了口,可是她如此要說不說的卻更容易勾起衆人的好奇心。
見周圍得人開始低聲議論着,鳳馨的眼中不禁閃過了一抹計謀得逞的奸笑。
她早就看不慣鳳卿了,只是卻一直尋不到機會收拾她,如今藉着祖母的喪禮,倒是剛好可以讓別人都知道她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鳳馨這樣的小心思如何瞞得過薛氏他們,只是大家都懶得拆穿她罷了。
“我親自過去,定要瞧瞧這丫頭有多大的架子。”說完,鳳厲便陰沉着臉朝着鳳卿所在的院子走去,不料卻被鳳珅給攔了下來。
“大哥,如今還是老夫人的事情要緊,您一個長輩若是與小輩置氣的話未免讓人笑話,待到這事兒過了,您想如何教訓她不行!”
“她爹走的早,到底是沒個人教管,日後定叫她知道厲害。”
“大哥說的是。”
若說從前的話,鳳厲也未必會因爲這樣的事情同鳳卿大動肝火,只是礙於此前她沒有拿銀子出來,是以他才滿心記恨。
鳳珅自然猜得到鳳厲的心思,他只是看破不說破而已。
比起那些所謂的震懾、教管的虛套子,他倒是還有別的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
與此同時的另外一邊,鳳凌偷偷摸摸的在夜傾昱的院子周圍亂轉着,一臉小心翼翼的樣子,似是唯恐驚動了何人一般。
他身後跟着的小廝見此不禁滿臉的恐懼之色,幾次欲開口勸說他離開不過卻都被他當成了耳旁風。
鳳傒公子已經叮囑過他們了,這院中住的是這府上的貴客,讓他們萬萬不可擅自闖入,可是小公子卻偏偏不聽。
眼下趁着衆人都在靈前忙活着,他卻定要來這院中查探。
“小公子,咱們回去吧,若是讓老爺注意到咱們沒在靈前,回去非揭了小人的皮不可。”話說到這兒的時候,那小廝險些哭出來。
鳳凌是主子自然想象不到他們的苦處,此刻見那小廝如此膽小,甚至還踹了他一腳,口中嫌棄道,“你怕什麼,都在那守了兩天了,腿都跪麻了,還不許我出來活動活動了?”
“不是這話……”
“少廢話,給我在這兒把風。”
說完,鳳凌便擡腳走進了那個院中,看着那院中景緻與別處並無不同,他的心下便隱隱失了些興致。
他還只當這裡有什麼不一樣的呢,原來不過如此。
一邊想着,鳳凌便一邊興致缺缺的走到了廊下,卻忽然覺得有些不大對勁兒。
按照鳳傒堂兄所言,這裡原是住着人的,可是爲何他一路進來莫要說是小廝,就連婢女都沒有見到一個,這是怎麼回事?
正常情況下而言,便是這院中的人再喜歡清靜可也不至於身邊一個伺候的下人都沒有,難道是堂兄騙了他,這裡根本就沒有住人嗎?!
想到這種可能,鳳凌的眼中便不禁浮現了一抹怒氣。
好啊,鳳傒竟然敢騙他!
猛地一腳踹開了房門,鳳凌本以爲房中無人,誰知卻見一個粉雕玉琢的少年公子靜坐在房中,年紀與他相仿的樣子,只是容貌卻出奇的清雋。
“你是誰?”
聞言,夜傾君緩緩的放下了手中擺弄的茶杯,竟忽然朝着鳳凌揚脣一笑,脣邊兩個大大的梨渦,看起來無害極了,只是說出的話卻莫名帶着一絲火藥味兒,“你又是誰?”
“我是這府裡的公子。”高昂着頭睨着夜傾君,鳳凌似是完全沒有將他放在眼中的樣子。
誰知聽他如此說,夜傾君卻未有任何的表示,依舊將桌上的茶杯一個個的摞起來,隨後再一個個的擺放回原處,兀自玩的不亦可乎。
見狀,鳳凌只當他不將自己放在眼裡,心下氣憤非常,“喂,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你是誰?”
“好笑,我爲何非要回答你?”
“那我怎麼回答你了呢!”
“你可以不說啊,我又沒逼你。”甜甜的笑了下,夜傾君甚至連看都沒看鳳凌一眼,說出的話卻險些將人氣個半死。
“你……”
被夜傾君氣的說不出話,鳳凌便怒氣衝衝的走到了他的面前,揚起手便欲推倒他正在摞着的茶杯,卻不料在千鈞一髮之際忽然被人揪住衣領丟到了院中。
“哎呦……疼死我了……”結結實實的摔到了地上,鳳凌身上的衣袍甚至都磨壞了,掌心也破了皮,腳也扭了一下,“來人啊,快來人啊!”
一時受了委屈,鳳凌便趕忙朝外面喚道,只是除了他身邊的那名小廝,其餘的人多是在靈前忙活着,再加上這府裡的喪樂之聲,哪裡還有人聽得到他的聲音。
“公子、公子,您怎麼了?”只見那小廝慌里慌張的跑到了鳳凌的面前,一臉驚懼的望着他,不知是發生了何事。
“快點扶我起來。”
“您這是怎麼了?”瞧着鳳凌走路都一瘸一拐的,那小廝的心下不禁更加奇怪。
“哼,什麼江湖大俠,分明就是不知從來弄來的野孩子……”口中一邊怒氣衝衝的嘟囔着,鳳凌轉頭惡狠狠的朝着夜傾君挑釁道,“有本事你別跑,看我找人好好來收拾你。”
“等你。”笑嘻嘻的說了這一句,夜傾君便依舊專心致志的壘着茶杯,好像一點都不擔心自己會被別人發現似的。
眼見鳳凌和那小廝一瘸一拐的出了院子,方纔負責將人扔出去的千澈不禁問道,“小殿下,咱們真的在這兒等着他叫人回來啊?”
“自然,男子漢大丈夫,說一是一、說二是二,答應了等他就等他。”
“可是萬一被人知道您在此處的話,那六殿下……”
“唉……我還當六皇兄在此的日子逍遙自在的很呢,眼下看來,也與在豐鄰城中無異嘛,只是由明轉暗而已。”
幽幽的嘆了這一句,夜傾君便不再多言,手肘拄在桌子上,雙手捧着自己的臉望着眼前摞的高高的茶杯,臉頰上現出了兩個大大的梨渦。
……
話分兩頭,卻說鳳凌這邊,一路離開了這一處之後便直奔靈前那邊,遠遠的瞧見了鳳傒在那裡招待賓客,也不管是不是合乎禮數便直接衝了上去,一臉乖戾的朝着鳳傒叫喊道,“堂兄爲何騙我,那院子里根本就不是什麼江湖大俠,還害我捱了打!”
一聽這話,鳳傒的眸光頓時一閃,隨後猛地瞪了鳳凌一眼,“少渾說!”
“我沒有胡說,我都已經進去看了。”
“不是告訴過你不許……”
“什麼江湖大俠啊,之前本參將就聽聞貴府來了一位客人,初時聽聞是鳳公子在江湖上結交的朋友,如今聽起來,原來竟不是嗎?”
忽然,周奕的聲音在一旁暗含興奮之意的響起,似是不打算錯過一點的消息。
原本按照他與鳳荀之間的關係他並不會來此,只是想着鳳府老夫人的喪禮在這辦,這是一個難得進入這府裡的好機會,更何況近幾日這府里人多眼雜,他想要探查什麼也方便些。
上一次他便得了口風,聽聞六殿下根本就沒有被幽禁在紫菱洲,而是被鳳荀藏在了府上,他本想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屆時以此向大殿下邀功,可是哪裡想到最後還是一無所獲。
不想他今日來此碰碰運氣倒真的被他撞到了,難不成果然有何貓膩嗎?
未料周奕也跟着摻和了一腳,鳳傒的身子頓時一僵,隨後趕忙輕鬆笑道,“不過是兄弟間玩笑,參將大人怎地也當真了呢!”
“哪裡是玩笑話,分明就是堂兄你騙了我。”像是看不出鳳傒在拼命遮掩似的,鳳凌竟還不怕事兒大的說道。
“你給我閉嘴!”
狠狠的瞪了鳳凌一眼,說話的一瞬間,鳳傒的眼中甚至閃過了一抹殺氣,生生駭得鳳凌倒退了一步,一臉的懼意。
“哈哈……鳳公子何必如此疾言厲色呢,倒顯得當真有何隱情不能多言似的……”
“非是這話,只是舍弟年紀小,恐他不懂禮數說話跌三到四的衝撞了參將大人。”
“這倒不妨事。”說着話,周奕便越過了鳳傒朝着鳳凌問道,“小公子方纔說見到了什麼人,是在哪一處啊?”
見周奕直接朝着鳳凌發問,鳳傒便站在他的身後滿眼警告的瞪着鳳凌,示意他不可胡言亂語。
恰在此時,鳳厲等人也得到了消息,紛紛趕至了這一處,而鳳凌不知是不是因爲見到了自家爹爹來此,膽子頓時便大了不少,沒有理會鳳傒的警告,徑自朝着周奕回道,“那院子里根本就沒有什麼江湖俠客,而是一個與我年紀相仿的臭小子,他還讓人打了我。”
聞言,鳳傒和鳳荀不禁相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詫異之色。
那院中要麼無人、要麼便是六殿下在那裡,怎地會出現了一個小孩子呢?
心下一時生疑,鳳荀便對鳳傒微微示意,讓他趕在周奕之前去瞧瞧情況,不管怎麼說,那裡畢竟是六殿下待的地方,還是確定他不在那裡的好。
誰知鳳傒方纔藉着人羣的掩映朝後退了幾步便聽到周奕的生意不懷好意的響起,“傷了小公子這事兒可不小,未免是賊人作亂,本參將勢必不能視而不見,鳳公子,還不帶路嗎?”
話落,便見周奕轉頭看向了鳳傒,徹底的打亂了他的計劃。
面沉似水的走到了周奕的身前,鳳傒緊皺着一雙眉頭朝着那院中走去,心下百轉千回。
一行人浩浩蕩蕩的朝着夜傾昱所在的院落而去,鳳凌因着腳疼的緣故被人用轎椅擡着,一臉的志得意滿,顯然是以爲找到了人爲他撐腰。
待到衆人到了那院落前的時候,卻見整個院子靜寂的很,根本不像有人住的樣子。
不止如此,院中連個伺候的下人都沒有見到,周奕見到這般情況也不禁心下生疑。
可是瞧着鳳凌方纔的樣子也不似作僞,這又是怎麼回事?
“就是這兒,方纔我就是在這兒被扔出來的。”伸手指着眼前的院落,鳳凌的眼中帶着些許的狠意,似是恨不得將對方殺之而後快。
“這是什麼人,怎地如此大的膽子?”轉頭望向鳳荀,鳳厲的語氣中也帶着些許的不悅。
如今鳳軒已經沒有活下去的轉機了,那鳳凌就是他全部的希望,有人傷了他鳳厲自然是不高興的,更何況還是在鳳荀的府上將人傷了,也未免太不將主人家放在眼中了。
“回大伯父的話,是我的一位友人。”
“既是上門做客便該懂些規矩,連主人家都打這是什麼野人!”
見鳳厲還沒有弄清狀況的胡亂說話,鳳傒和鳳荀不禁相視一眼,隨後兩人都不再多言。
他最好是祈禱這裡面的人不是六殿下,否則的話,他們全府上下便都完了。
正如此想着,便見周奕率先走進了院中,一路徑自朝着正房走去,行至廊下的時候,他還算較爲客氣的說了一句,“不知房中公子如何稱呼,本參將聽聞你打傷了這府裡的公子,是以特來討個公道。”
話音落下,卻見屋內並無一絲聲音,看起來像是沒有人在居住似的。
神色一凜,周奕冷笑了一下,便朝着身後的侍衛揚了揚頭,後者會意之後便幾步上前,猛地擡起一腳踹向了房門,可是如此同時,那侍衛的身子卻也好像斷了線的風箏一般,直接飛了出去。
“大膽!”還未看清房中的情況,周奕便大聲喝道。
房門大敞四開,衆人定睛望去,便只見一個容貌白皙的少年公子坐在桌邊,雙手捧着自己的臉頰望着他們笑,而他身後的護衛則是一臉冷肅的收回了手,很顯然方纔打傷那名侍衛的人就是他。
鳳凌看着夜傾君果然還待在這兒眸光不覺一亮,隨後神色激動的大聲喚道,“就是他,方纔就是他指使護衛將我扔出了房中。”
聽聞鳳凌的話,衆人依言轉頭再次望向了夜傾君,心下卻不禁有些懷疑。
如此玉面朱脣的一面少年公子竟然會指使手下人行兇,這說出去實在是有些令人難以置信。
何況比起鳳凌的咄咄逼人,自然是眼前笑意盈盈的夜傾君更加討人喜歡,再加上他兩個大大的梨渦,一笑起來簡直甜到了人心底裡去。
比起衆人的驚豔和欣賞,鳳荀和鳳傒的心裡卻簡直可以用驚悚來形容。
方纔眼看着那侍衛飛出去,他們只當是六殿下指使人出手的,可是誰知待到終於看清的時候,竟果然是個同鳳凌年紀相仿的小孩子,這是怎麼回事?
六殿下呢,他又在何處?!
“是你傷了鳳家小公子?”周奕的語氣雖是疑問,可是他的心裡卻已經可以肯定,一定就是眼前的這個小子。
連他的手下都敢傷,還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
只是可惜,他原本還以爲裡面坐着人的是六殿下,誰知竟不是。
就在周奕兀自亂想之際,卻見夜傾君甜甜笑道,“是我。”
“哼,你倒是坦誠的很,方纔又打傷了本參將的人,可知這是何罪嗎?”說着話,周奕的心下卻不禁一愣,他怎麼覺得方纔這孩子笑起來的時候有些熟悉呢,只是卻又一時想不起是誰了。
“不知道。”
“來人,將他給本參將綁起來,回了府衙之後,想必你就知道了。”說完,便見他手底下的侍衛拔出了佩刀指向了房中的夜傾君。
“你要押我回去?”收回落在周奕身上的目光,夜傾君又開始一個個的摞着茶盞,看起來漫不經心的樣子。
“少廢話,來人,給我上。”
看着朝着夜傾君刀劍相向的那些侍衛,千澈的眼中閃過了一抹不耐煩,眨眼之間便將他們紛紛撂倒。
“你……你們好大的膽子,居然敢打朝廷的人……”
“周奕,武職外官,位從參將,官至正三品,素來效力於大皇子殿下,我說的沒錯吧?”
不妨夜傾君忽然說了這幾句話,周奕的臉色驀然一變,隨後強自辯白道,“本參將是效忠朝廷的人,你如此妖言惑衆,毀謗大皇子殿下,我今日勢必不能容你。”
“怎麼,我有說效忠大皇兄就不是效忠朝廷了嗎,你激動什麼?”
“皇……皇兄……”震驚的望着夜傾君,周奕的眼睛都險些瞪出來了,“你到底是誰?”
“我家小主人,夜字頭。”話落,便見千澈手腕翻轉,一枚赤金色的令牌出現在他的手中,上刻一個大大的“君”字赫然出現在衆人的眼前。
“夜字頭、君……你是、你是十二皇子,夜傾君!”
“大膽,殿下的名諱也是你能叫的!”擡起一腳踹到周奕的肚子上,千澈這一腳頓時踢的他趴伏在地上再難起身。
一聽這兩人之間的對話,衆人紛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像是都沒有將眼前這個笑起來甜甜的男孩子和皇室中人扯上半點關係。
只是眼下忽然得知了他的身份,他們卻也忽然覺得,如他這般粉雕玉琢的人兒似乎就該有這麼一個襯得起他的身份。
“參見十二殿下。”猛然間清醒過來,鳳荀和鳳傒趕忙朝着夜傾君拜倒,連同身後的衆人也都紛紛跪了下去,唯獨除了還坐在轎椅上的鳳凌。
他愣愣的看着眨眼之間便跪了滿地的人,而那個被衆人稱爲“殿下”的小屁孩正饒有興味的望着他,脣邊甚至還帶着甜甜的笑意,梨渦深深。
“皇子殿下……”眼神發直的重複着這幾個字,鳳凌明顯感覺到了自己的手腳漸漸變得冰冷。
“瞧你這樣子大抵是方纔傷的重了些,竟連轎椅都坐上了。”
夜傾君這狀似無心的一句話卻令鳳厲冷汗直流,也顧不得鳳凌的身上有傷,猛地一把將他扯下了轎椅,磕碰之間疼的他齜牙咧嘴。
“還望殿下恕罪,這孩子是被嚇得傻了,萬望殿下恕罪。”說着話,鳳厲便按着鳳凌的後頸,逼迫着他和自己一起朝着夜傾君磕頭。
“不妨事、不妨事的,也怪千澈出手太重了些,可以理解。”
聽聞夜傾君如此說,又見他滿臉笑意的樣子,鳳厲只當他是年紀少,是以心腸好些,可是誰知他下一句話卻生生駭得人毛骨悚然。
“只是令公子行事也太沖動了些,若非你要對我拳腳相加,千澈也不會被逼的出手。”說完,夜傾君還好似一臉的無奈之色。
隨着他的話音落下,卻見鳳厲的臉色頓時變得驚駭無比,只覺得這一顆心都被吊的七上八下的。
狠狠的瞪着鳳凌,他甚至都恨不得一巴掌打死這個不成器的東西。
他居然還敢朝着殿下動手,他是不要命了嗎?
行兇皇子等同於刺殺,他們府上有多少人命能夠陪着他折騰。
戰戰兢兢的瞟了一眼坐在房中的夜傾君,鳳厲見他忽然朝着自己甜甜一笑,心下不禁猛地一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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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奇現言開始更新鳥,大家有喜歡現言的可以瞅瞅呦(づ ̄3 ̄)づ
《啞小姐,請借一生說話》
初遇,顧安塵覺得,這姑娘八成是看上他了。
再遇,他想,這姑娘一定是看上他了!
三遇,他感覺,自己貌似看上這個姑娘了……
傲嬌的他會說:“向小姐要借一步說話?抱歉,不借!”
要借,就借一生。
【關於相處】
顧大少:吃蘋果嗎?
搖頭。
顧大少:看電影嗎?
點頭。
顧大少:可以和我說句話嗎?
沉默。
於是後來……
顧大少:吃蘋果還是吃橙子?
向南依被迫發言:橙子。
顧大少:看電影還是看電視?
向南依:看電影。
顧大少:沙發還是牀上?
向南依:沙發。
誒……啥?沙發?!
顧大少:孺子可教。
Ps:1vs1,身心乾淨,諸多cp,歡迎入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