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哭鬧聲戛然而止,衛菡得意的掃過方纔惜瑤跪着的地方,脣邊露出了一抹冷笑。
還妄想要用這樣不入流的手段勾引殿下,真是自作自受。
雲舒虛扶着衛菡朝着綺蘭苑的方向而回,一邊走着,衛菡一邊朝着雲舒問道,“你怎麼知道今日惜瑤會來殿下的書房?”
聞言,雲舒微垂着頭,神色恭敬的回道,“奴婢早前讓院中的小丫鬟一直在盯着茗湘苑,一旦惜瑤有何動靜,奴婢就會在第一時間得知。”
“旁的倒也罷了,只是那羣烏鴉是怎麼回事?”
“回皇子妃的話,奴婢早前聽一些老人說起過,自來烏鴉極易被腐肉吸引,是以奴婢便事先將一塊肉剁碎,待到它腐爛之後便將殘渣丟到了殿下的書房前。”
若是換作從前的話,雲舒絕對不會將自己的計劃對衛菡和盤托出。
只是如今爲了讓衛菡覺得她更有用處,雲舒便也就不再藏拙,事無鉅細,均是說與了衛菡知道。
然而後者聽聞她的話之後,眼中卻極快的閃過了一抹厭惡。
腐肉……
這麼噁心的東西,雲舒到底是怎麼想出來的?!
看着衛菡眼中毫不掩飾的厭惡之色,雲舒不甚在意的移開了視線,並不覺得自己的行爲有何不妥。
算計人心之事本就是生死一線之間,女人看似比男人心軟,可是一旦報復起來心可是比石頭都要硬,她今日若是不先下手爲強的話,怕是來日被趕出皇子府的人就是她了。
想到這,雲舒的眼中便不覺閃過了一抹寒光。
“此事殿下可知曉嗎?”
“皇子妃覺得,奴婢有那個能力在殿下一無所知的情況下將那些腐肉丟進他的院中嗎?”
聞言,衛菡倒是覺得也對,雲舒畢竟是夜傾昱的下屬,想來她有何行動都會事先稟明他的。
然而事實上,這件事情雲舒還真的沒有提前告訴夜傾昱。
“那我今日這般表現,豈不是就被殿下知道是在刻意做戲了?!”想到夜傾昱會認爲她是那種攻於心計的女子,衛菡的眼中便不覺浮現了一抹憂色。
“知道又如何,殿下還不是在盡力配合您嘛!”
“你說什麼?殿下他在配合我?!”聽聞雲舒的話,衛菡不覺一愣。
“自然,否則的話,殿下根本不必非要將惜瑤趕出府去,畢竟這樣一來就會打草驚蛇了。”
仔細想了想雲舒的話,衛菡越發覺得有道理,想到夜傾昱如此在意她,她就覺得心裡美滋滋的。
瞧着衛菡眸中難以掩飾的笑意,雲舒的心下也不禁覺得好笑。
或許如衛菡這般活得簡單也不錯,旁人說什麼她都會相信,實在是令人豔羨的很!
……
惜瑤的事情方纔過去之後,次日府中的人便都聽聞了這般消息。
不知是因爲一時忙亂還是如何,夜傾昱並未明令禁止府中人議論此事,是以不過一夜之間的功夫,此事便被宣揚的滿府皆知。
原本頭一晚在夜傾昱書房前的那一羣烏鴉便已經驚動了衆人,只是因着大家都不知道具體是因爲何事,是以才都故作不知。
然而當次日聽聞惜瑤被殿下趕出皇子府之後,衆人這才明白,想來昨日之事必然與她有關。
鄭柔聽聞荷香的話之後,她的眉頭不禁微微蹙起。
“側妃,奴婢不懂,殿下怎麼會突然處置了惜瑤呢?”說着話,荷香的眼中流露出了深深的疑惑和不解。
聞言,鄭柔淡淡的掃了她一眼,隨後方纔說道,“突然?怕不是臨時起意吧!”
“側妃您是說,殿下他早有打算要將惜瑤趕出皇子府了?!”
“這不是顯而易見的嘛,六皇子府中怎麼可以容着別人送來的細作,更何況那個人還是一直與殿下分營而列的七皇子。”
說完,鄭柔緩緩的喝了一口茶,隨後長長的籲出了一口氣。
聽聞鄭柔如此一說,荷香方纔明白了過來。
“可是此前綺蘭苑不是與惜瑤她們來往很密切嗎,怎地昨日沒有見皇子妃爲她求情呢?”
“殿下既然認準了惜瑤的身份是細作,那麼不管是誰爲她求情,都會引起殿下的疑心和不悅,特別這個人還是皇子妃。”衛菡與大皇子之間的關係這一輩子都剪不斷,是以只要她表現出對他們一黨的人任何一點的不同,都會引起殿下的介意。
“說起來,奴婢倒是還聽說,昨夜皇子妃還親自去了殿下的書房,好像殿下處置惜瑤的時候,她還跟着出了不少主意呢!”
“哦?還有這麼一茬兒?!”
“具體說了什麼奴婢倒是不知,是底下的小丫鬟聽那些侍衛提到的,說是惜瑤試圖將事情攀咬到皇子妃的身上,不過被雲舒三言兩語就給點破了。”
“雲舒?”忽然聽聞了這兩個字,鄭柔原本略有些漫不經心的樣子頓時變得警惕了起來。
“是呀,就是她。”
聞言,鄭柔面露沉思,不知她在想些什麼。
而荷香見她這般也不再隨意多言,只是靜靜地站在一旁候着。
其實鄭柔倒是沒在合計惜瑤這個人的事情,她或走或留其實對自己都沒有太大的影響,就算沒有昨晚的事情,鄭柔原本也是打算對惜瑤出手的,只是因着近來事多給耽擱了。
若是按照荷香所言,那鄭柔倒是覺得,此事絕不像表面上看起來的那麼簡單。
正常情況下,依照鄭柔對衛菡的瞭解,她一直以來都是格外將襄陽侯府和大皇子的事情放在心上,如今面對惜瑤,她就算不幫襯也不該落井下石纔對。
是以鄭柔方纔猜測着,此事怕是雲舒主導,因此衛菡纔會處理的這般漂亮!
不僅在下人的面前立了皇子妃的威風,也可以進一步讓殿下對她改觀,實在是一石二鳥。
這般一想,鄭柔的眸光不禁變得有幾分憂色。
遇上這麼一個強勁的對手,真不知道是該喜還是該憂。
……
因着夜傾昱大張旗鼓的將惜瑤趕出了皇子府,是以當日七皇子夜傾睿便得到了消息。
聽到下人的回稟之後,他的眸光倏然一凝。
“趕出來了?!”
“回殿下的話,正是。”
聞言,夜傾睿皺眉想了半晌,隨後眸中帶着一絲憐惜的嘆道,“着人將她送回春風渡,吩咐那裡的老鴇好生照顧着。”
“是。”
待到負責傳信的那名小廝離開之後,夜傾睿在房中沉吟了半晌,最終忽然起身朝外走去,不料方纔行至門口的位置便迎面遇到了七皇子妃顧從靈。
“殿下這是要去哪?!”外面還下着雪呢,怎地這個時候要外出!
“去大皇兄那一趟,有些事情要與他商議。”說話間,夜傾睿便擡腳準備向外走去。
“殿下稍等。”
伸手攔下了夜傾睿之後,顧從靈便徑自走到了一旁的屏風那取下了一件大氅,隨後親手披到了他的身上。
“天氣寒涼,殿下即便是有何要事也不可疏忽了自己的身子。”一邊說着話,顧從靈一邊細心的將大氅爲他繫好。
“嗯,本殿去去就回。”伸手握了一下顧從靈的手,夜傾睿便腳步不停的出了七皇子府。
當他一路快馬加鞭的趕至大皇子府的時候,卻見八皇子夜傾漓已經到了那裡。
“皇兄、八弟,你們可聽聞了惜瑤的事情?”方纔進到夜傾瑄的書房中,夜傾睿便急不可耐的問道。
“你怎地竟對女子這般上心!”聽聞他的話,夜傾瑄不覺皺眉說道。
“不是,惜瑤是之前我送到六皇兄府上的那名女子,皇兄不記得了?!”
聞言,夜傾瑄的眼中不禁流露出一抹深思之色,口中喃喃低語道,“惜瑤……”
夜傾漓仔細回憶了一下這個名字,隨後方纔恍然大悟,“我想起來了,就是那日六皇兄壽辰之時,七哥送給他的那名青樓女子。”
“就是她。”
“她怎麼了?”
“我今日聽聞,六皇兄將她趕出皇子府了。”話說到這兒的時候,夜傾睿的眉頭不禁微微皺起。
誰知夜傾瑄聽聞他的話,卻並沒有表現的十分震驚,“老六將她趕出去這不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嘛,反倒是他等到今日纔出手,方纔令我覺得奇怪呢!”
“若僅是如此的話,臣弟自然不會眼巴巴的趕來,只是聽聞將惜瑤趕出去的事情,似是衛菡要求的,是以臣弟才特來稟報。”
“你說什麼?衛菡?!”聽聞夜傾睿的話,夜傾瑄不覺心下奇怪。
“是,正是因此感到奇怪,是以才特來告知皇兄。”
“她怎麼會與此事相關?”
“具體的經過臣弟就不知道了,不過聽說六皇兄懲治惜瑤的時候衛菡就在旁邊,不僅沒有相助一二,反而還諸多爲難。”
他得到了消息便來告訴皇兄,還未去親自向惜瑤詢問事情的經過,是以知道的並不是很具體。
“既是有衛菡在場,那她不該明知道惜瑤是你的人還放任不理纔對。”不管是依照衛菡自身對他的感情還是衝着襄陽侯府這層關係,她都不會針對惜瑤纔對。
這般一想,夜傾瑄的心中也不禁疑竇叢生。
“還有一點,不知道皇兄發現沒有,咱們之前安插在六皇子府上的眼線,已經都漸漸失去了作用。”說話間,夜傾睿的眼中不禁閃過了一抹憂色,素來風流無邊的桃花眼中充滿了疑惑。
聞言,夜傾瑄不禁一愣,隨後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
“是六皇兄?!”聽聞夜傾睿所言,夜傾漓不確定的開口問道。
“不對,不會是他。”
若是老六的話,他不會等到至今纔出手。
“先是綠竹,後來又是離夢馨,如今又輪到了惜瑤,不管怎麼看此事都像是有人刻意爲之。”
夜傾睿這話一出,房中三人的神色頓時一變。
如此說來的話,這就是有人刻意在剪除他們安插在六皇子府中的眼線了,可這樣的事情若不是夜傾昱的話,還會有何人?!
……
六皇子府中發生的這件事說大不大,可是到底還是宣揚的整個人豐鄰城都有所耳聞。
將惜瑤趕出去只是第一步,雲舒雖然沒有打算取她的性命,但是卻也沒有打算就這般讓她活躍在衆人的視線中。
畢竟此事過後,想來七皇子一定會找她詢問六皇子府中的事情,未免她屆時說了什麼不該說的,雲舒覺得此事還是有必要處理一下。
但是就連雲舒也沒有料到的卻是,還未等她出手對惜瑤做什麼,豐鄰城中就發生了另外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
事情的起因,是由於襄陽侯府的世子和小姐在街上偶遇了靖安王妃,可是誰知卻對她諸多不敬,甚至就當着王爺的面兒出言不遜,因此就被王爺直接鎖了去。
此事一出,頓時就在豐鄰城中炸開了鍋。
雲舒聽聞這件事情的時候,衛菡正在歇中覺,卻見冬兒慌慌張張的從院外跑了回來,氣喘吁吁的朝着她說道,“雲舒姐姐,大事不好了,我方纔聽聞外面採買的人說,靖安王將侯府的世子和小姐給抓了!”
聞言,雲舒頓時一驚,“侯府?哪個侯府?!”
“皇子妃的母家,襄陽侯府啊!”
一聽這話,即便素日沉穩如雲舒也不禁有些發懵。
好端端的,靖安王抓了侯府的人做什麼?!
仔細詢問了一番雲舒方纔明白了事情的經過,可是她的心下還是不免覺得驚心。
衛霖和衛茹是瘋了不成嗎,找誰的麻煩不好,居然去惹靖安王!
“雲舒姐姐,我還聽說……”說着話,冬兒小心翼翼的四下看了看,見無人注意到她這邊,方纔神秘兮兮的接着說道,“聽說剛剛王爺綁着人去天牢的時候,有人瞧見了,說是小世子的膝蓋骨都被剜掉了,還有茹小姐也是,滿身狼狽,瞧着倒像是……”
實在是對後面的話難以啓齒,冬兒便只能動了動脣示意雲舒,但是卻並沒有發出聲音。
可是雲舒看着她的脣形,眸光倏然一凝。
被糟蹋了?!
依照冬兒多言,她說衛茹的樣子看起來更像是被人糟蹋了!
但是這怎麼可能呢,只是因爲對靖安王夫婦不敬,他便將侯府的世子私自處以極刑,甚至還讓人辱沒了侯府的小姐,不管怎麼看,此事也到處都透露着蹊蹺。
“此事你就當作不知,切記不可對任何一個人說起。”說着話,雲舒的神色不禁愈發嚴肅。
見狀,冬兒下意識的乖乖點了點頭,不敢忤逆她的意思。
叮囑完冬兒之後,雲舒沉吟了片刻,便快步去了夜傾昱的書房。
此事刻不容緩,她必須找夜傾昱去商量一下應對之策,至少要趕在衛菡得知這件事情之前弄清楚事情的經過。
襄陽侯府發生了這樣大的事情,且先不說襄陽侯和侯爺夫人是何反應,怕是衛菡就會坐不住了。
但是令雲舒沒有料到的卻是,儘管綺蘭苑中的人沒有人敢擅自將此事告訴衛菡,可是卻不代表旁人也不敢。
她前腳方纔出了綺蘭苑,後腳衛姝就帶着人去了那,也不管衛菡還在休息,直接帶着人就往裡面衝,琉璃和琉玥攔都攔不住。
外面如此大吵大嚷的聲音,衛菡自然醒了過來,聽着聲音又是衛姝在鬧騰,她的臉色頓時便沉了下來。
“你的禮數都丟到哪裡去了,竟然就這般橫衝直撞的跑來,一點規矩都沒有。”冷冷的喝斥了衛姝幾句,衛菡方纔緩緩的穿鞋下榻。
誰知衛姝聽聞衛菡的話卻沒有如往日那般表現的戰戰兢兢的,而是忽然朝着她冷笑道,“禮數?侯府都要沒了,姐姐竟然還有空與我講禮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