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明日就勞煩藍築公子送銀子過來了。”
藍築淡淡一笑,便告辭了。
藍築回到藍玉的房間後,衆人都等了有一會兒,看到藍築回來,每個人都忍不住緊張了起來。
“藍堂主說,那是她的真臉。”
這話一出,藍玉的臉就變了,“這怎麼可能呢?你不覺得她的臉很古怪嗎?你確定她說的是真的?”
藍築無奈極了,“是真的,我說是你我打賭,賭了銀子的,她不會不要銀子,所以說的一定是真話。”
藍玉一聽,啞然了,如果藍蝶的臉是真的,那麼他先前推論的全部都要被推翻。
幾個長老一聽,都看向藍玉,“那麼,關於藍蝶的身份,恐怕還是要查才行,其實我們手上有一本藍焰族的千年傳書,代代長老傳長老,所以裡面有許多秘辛,是族長都不知道的,包括我們,也不能去看前面的內容,只能把我們知道的秘密,臨終前寫進去。”
頓了頓,最老的那個長老嘆了口氣,從懷裡掏出一本十分陳舊的書冊,用羊皮包着,“如今,藍蝶的身份成了謎團,我們只能破戒,讓族長去看這本冊子的全部內容了。”
藍玉震驚不已,原來藍焰族的長老裡,還有這樣一個秘密規矩。
小心翼翼的接過這本冊子,藍玉吸了口氣,平緩了一下劇烈跳動的心跳,這纔打開來,一頁一頁的仔細看了起來。
書頁陳舊,泛黃而脆弱,若不是有藍焰的迷藥,根本沒辦法保存了上千年之久。
藍玉隨着每一頁的翻動,表情越來越深,越來越沉,裡邊牽扯的秘密,用震驚已經不足以概括。
在場的族人們都十分煎熬,緊張的幾乎快要窒息,所有人都在等待藍玉看完。
然而,書冊畢竟是厚的,藍玉又看的仔細,當下也沒能那麼快看完,於是,便都坐到了地上,耐心的等待。
藍築見哥哥的表情如此沉重,也明白裡邊一定說了十分驚人的真相,一千年的秘密,若不是因爲藍蝶,如此延續下去,也不知什麼時候,纔會爲人知曉。
房間靜的只聽得見呼吸聲和翻動書頁的聲音,本就是乾燥的秋季,不一會兒,便悶出一身汗,雖然有冰,但人多,終歸不頂用。
藍築見大夥兒十分辛苦,便默默地泡了一杯杯的茶,分送給族人們解渴降噪。
兩個時辰後,藍玉終於合上了冊子,看了太久,太過震驚,導致面部表情僵硬,雙目無神,看起來十分疲倦。
藍築心中不忍,遞了杯茶給藍玉道,“哥哥,先喝杯茶,緩一緩。”
藍玉接過茶,一口喝完,大大的舒了口氣。
表情前所未有的沉重。
“長老們,族人們,我已經知道了。”
衆人精神一震,紛紛等待藍玉繼續說下去。
藍玉嘆了口氣,緩緩說道,“這件事,還是要從幾百年前,藍焰毀於一旦的那一日說起。”
長老們一聽,有些意外,忍不住插嘴道,“可當年的確沒有遺漏的族人沒有帶走啊。”
藍玉搖了搖頭,表情前所未有的悲傷,“不,有,而且對方,是當年那個男子和藍雨一起生下的女兒,只是不知爲何,藍雨一直瞞着所有的人,當時,只有一個長老是知道的,但是那個長老是看着藍雨長大的,經不住藍雨的哀求,便沒有說出去,所以,就寫在了冊子裡。”
長老們一聽,明白了大概,“看來藍雨當時,已經猜到了男子的身份,怕有朝一日,這個孩子會被處死。”
藍玉點了點頭,也是因爲看了冊子,他才明白,當年那場轟轟烈烈,不被認可的愛情,是多麼的飛蛾撲火,多麼的悲嗆。
“所有人都以爲藍雨被矇在鼓裡,實際上,藍雨早就知道對方的身份了,只是因爲太愛了,捨不得對方去死,捨不得離開對方,所以纔會如此。”
藍築聽了,十分感慨,“只是,她妄想用感情去打動那個無情無義的男人,甚至爲他生了尊貴的女兒,對方還是義無反顧的背叛了藍雨,毀滅了藍雨所有信念和堅強築起來的愛情。”
“藍雨在那個男子背叛之前,把女兒交給了心腹,早早地帶走,隱匿了起來,那個心腹是當年的一個貴族,對方是個女子,這個女子帶着藍雨的女兒,以及自己的丈夫兒子一起早早地逃走,所以,纔有了後來的曲折。”藍玉把書冊放回羊皮裡,小心的包好,沉重的嘆了口氣。
長老們接過書冊,放回懷裡,對於這樣一個隱藏了幾百年的秘密,都深深地感到悲傷。
哪一個藍焰族族人心裡不怨恨當年的藍雨呢,可大家怨恨她是因爲她不聽勸告,不相信真相。
如今知道她原來早就知道這一切後,誰又能恨得起來呢,藍雨錯只錯在,不該離開藍焰族出去歷練三年,若不是那三年,怎會發生這麼多事情,一切,又怎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藍玉讓藍築給自己續了杯茶,才繼續道,“接下來的,想必大家都猜到了,藍雨的女兒和那個貴族夫婦生的兒子相戀成親,生下了孩子,一代傳一代,安靜的隱匿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地方,代代相傳到藍蝶那一代,纔出了問題,這些,書冊上沒有說,但我們都能猜得到。”
長老們有些不解,“這麼說的話,藍蝶的臉,是怎麼回事?她撒謊?”
藍築皺眉,忙插嘴道,“這不可能,她的確沒有撒謊。”
藍玉擺了擺手,示意大家冷靜,“大家且聽我說完,藍蝶的確沒有撒謊,因爲,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的臉根本就不是她的臉。”
“什麼?”衆人大驚,這是什麼意思?
自己,怎麼會不知道自己的臉呢?這不是開玩笑麼?
藍玉見衆人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也不意外,他起初也十分不明白,但他把整本冊子看完後,就已經知道了,“大家先安靜下來,我慢慢說。藍蝶的確是尊貴的族長後代沒有錯,她之所以失憶,之所以變成這樣一張臉,原因在於,藍焰族千年的一個秘術,傷情。”
幾個長老一聽,終於恍然大悟,難怪總覺得有些地方很熟悉卻又想不起來,可不是麼,就是藍焰傳說中那個極少人才會的秘術,傷情。
藍築不明白什麼是秘術傷情,疑惑道,“這個秘術,爲何沒有流傳下來?”
藍玉惋惜的搖了搖頭道,“你可知,這個秘術只有當年帶走藍雨女兒的那對夫婦是會的,她們離開了藍焰族躲了起來,自然就沒有流傳下來了,秘術傷情,乃是一個上古的封印,不僅可以封印住一個人的記憶,還能不封印對方的武功內力和修爲,只不過,對方的臉會被封印給禁錮住,變出一張幻臉,而這個幻臉,如果不解開封印的禁錮,不只是記憶沒辦法恢復,容貌沒辦法還原,連武功修爲,都沒有辦法突破和精進,一旦試圖突破,輕者頭痛欲裂,重者走火入魔,功力盡廢。”
衆人倒抽了一口冷氣,這麼說的話,先前藍蝶身上的許多疑點,全部都解釋的清楚了。
藍築的表情嚴峻了起來,“可一代傳一代,唯獨到了藍蝶這一代,卻突然用上了秘術,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有人發現了隱匿的這一切,貴族後代爲了保護族長的血脈,用傷情封印了藍蝶,和發現這一切的外人,同歸於盡了。”
長老們的眼眶,頓時就紅了,不用想象都知道,那是一場多麼殘酷的對決。
藍玉的表情複雜了起來,關鍵來了,“然而,唯一懂得秘術的人,卻全都死了,如此一來,只有一個辦法能解開封印了。”
衆人一驚,隨即緊張了起來,藍築更是迫不及待,“哥哥,什麼辦法?”
藍玉站了起來,揚起一抹驕傲的笑容,“我身上所有的血,分三次給藍蝶吃下,封印解除。”
衆人倒抽了一口冷氣,目光不忍。
藍築激動地站了起來,反對道,“不行,哥哥,我不能讓你去死。”
藍玉擺了擺手,面上是少有的輕鬆,“這些年,大家也是沒有辦法,才讓我當了族長,然而規矩不可廢,真正的族長血脈出現了,我們豈能放任不管,人,遲早都是要死的,只是看死的值不值得,能幫藍蝶解開封印,就是我活着的唯一意義,你們,也不必多說了,只是用我的命來解除封印這件事,萬萬不可讓藍蝶知曉,她恢復記憶後,定會接受不了。”
長老們再也聽不下去,互相擁抱的哭了起來。
藍築握緊了拳頭,視線被淚水模糊,他還想勸,可卻一個字都說不出口了,他從來沒有見過哥哥有這樣釋懷輕鬆地表情,這些年,哥哥頂着的壓力,責任,使命,一定累極了。
“可是,怎麼樣才能讓藍蝶喝三次血呢?以藍蝶的聰慧,定會發覺不對勁,而且,到時候沒看到你,又該如何和藍蝶解釋呢?”
藍玉柔和的笑道,“弟弟,你向來聰明,如今怎問了兩個如此笨的問題呢,只要用錢去誘惑,用我的血做成普通禽獸的佳餚血,藍蝶定不會起疑,至於如何解釋我的去留,你只需說,我想出去看看這個世界,藍蝶自然不會多加追究,只不過,這本冊子,誰也不許給藍蝶看。”
衆人含淚點頭,藍築解開結界,衆人低垂着腦袋,懷着沉重的心情離開了藍玉的房間。
藍玉望着窗外紅了一片的楓樹,淡淡的笑了。
藍蝶,你一定想不到,最初,原本許配給藍雨的那個男子,就是我的先祖,說起來,我也算是你命定的夫婿,可惜這一切都那樣的曲折可笑,由不得我們。
命運從藍雨那一代開始,就一直在捉弄着疲憊不堪的藍焰族人,這些年,我累極了。
但是,能爲你而死,我真的,十分快樂。
雖然,我們的相識,是如此的冤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