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盟總舵。
蘅碧汐看完靈鴿傳來的信,忍不住勾脣,“看來我重病期間,發生了很多有趣的事情啊!”
紅秋聞言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主子莫要去摻和,那是兩個男人的事情。”
粉玥挺着大肚子笑眯眯的附和道,“是啊,主子該做的都做了,剩下的,交給他們男人去選擇和爭奪。”
蘅碧汐看了眼粉玥的大肚子,若有所思道,“魏卿菡懷孕了。”
青華磨刀霍霍向豬羊道,“主子是否覺得是威脅?”
綠蘿顯然不明白青華這話的意思,“怎麼可能是威脅,魏卿菡是鳳擎簫的王妃,肚子裡的孩子是鳳擎簫的孩子。”
蘅碧汐聞言,看了綠蘿一眼,不動聲色道,“綠蘿,你怎知這魏卿菡就真的是向着鳳擎簫呢?”
墨葶目光微閃,生怕蘅碧汐生氣,把綠蘿丟寒牢去,便小聲的提醒道,“綠蘿,莫要忘了主子的訓言,人心,是最難以捉摸的。”
紫霞捏着帕子擦拭着自己的軟劍,淡淡道,“急什麼,多觀察幾日便是了。”
沐親王府內,靜的驚人。
魅娥重病不治,亡故。
鳳擎簫連屍體都沒看到,魏卿菡就已經火化了。
那日,鳳擎簫從獵場回來後,聽說魅娥屍體已經火化完畢時,臉上的陰寒,讓人望之生畏。
而後,鳳擎簫和魏卿菡又恢復了先前的冰凍狀態,下人們暗暗扼腕這魅娥姑娘早不死晚不死,偏偏王爺春獵受挫回來後,死了,累的無辜的王妃被王爺冷落。
魏卿菡也從鳳擎簫的冷凍態度中,知曉其中的原因。
或許鳳擎簫對魅娥,的確是動心了,只是用情並不太深,但疼寵,終歸還是有的,但最關鍵的還是,春獵發生的事情,讓鳳擎簫大受打擊,回來後還沒喘口氣,就面對魅娥的事情,自然是,會把一切的怒火轉移到她身上。
魏卿菡並不生氣。
魅娥能趁機脫身成功,已是幸運至極,況且她也準備好承受鳳擎簫的怒火。
原本,魏卿菡是不知曉獵場到底發生了什麼,後沒多久,平日交好的女眷上門拜訪探望,才陸陸續續從她人口中得知其中的具體。
他竟,在春獵上實行絞殺。
她不敢去想,如果成功了,她要如何向孫家交代。
如今失敗,卻把鳳擎簫逼到了懸崖口。
她太瞭解他,眼下已沒有退路,他定會選擇逼宮。
所幸自己當初狠下心把兵符偷換,不然,孫家,唐門,魏家,所有牽扯在裡面的人,都得死。
她要想個辦法,偷偷地帶他走。
四月的草長鶯飛和鳥語花香,在一片貌合神離的迷霧中,緩緩的告別了春。
昔日青嫩的葉,紛紛換上了翠綠的韻,層層疊疊,蔥蔥茸茸。
鳳擎簫從一開始的冷凍,變成如今的時常夜不歸宿。
沒有人知道他去哪裡了。
魏卿菡在焦慮之中,不安而忐忑的等待着。
她找不到機會下手,鳳擎簫如今根本見不到人。
更糟糕的是,她被軟禁了。
立夏,練兵場。
鳳擎簫眯着眼睛,站在高臺上,看着下邊整齊的隊伍,手裡的兵符玩轉不休。
一旁的粉玥挺着大肚子,又一下沒一下的撫摸着肚子。
“可決定好什麼時候出兵嗎?”
鳳擎簫簌的握緊手裡的兵符,鳳眸微動,“你覺着什麼時候比較合適?”
粉玥懶洋洋的看了眼下邊安靜嚴肅的兵將,半試探道,“怎不見王妃?”
鳳擎簫目光一冷,語氣生硬道,“你爲何轉移話題?”
粉玥收起憊懶,目光微涼,“我只是提醒你,莫要感情用事,該試探的你已經試探過了,主子讓我問你,可打算如何處置王妃。”
提起魏卿菡,鳳擎簫實在難以控制自己的情緒,“這是我的私事,無可奉告。”
“你逃避,有用嗎?況且,王妃,可不是什麼私事。”粉玥語氣一轉,咄咄逼人。
鳳擎簫猛地一步竄到粉玥跟前,右手不自覺的放在腰間的軟劍上,“粉堂主,適可而止罷!”
粉玥目光停在鳳擎簫的右手上,微微停頓了片刻,“你敢殺我嗎?”
鳳擎簫青筋暴起,右手緊緊地按在劍上,呼吸急促道,“你以爲我不敢嗎!”
“那麼,殺我吧。”粉玥目光突然柔和了起來,伸出手,代替鳳擎簫,抽出了他腰間的軟劍,抵在自己的脖頸上。
鳳擎簫大腦猛地一驚,死死地抿着脣,目光幽深的望着粉玥,她這是做什麼?
“來,只要一用力,就可以殺了我。”粉玥柔和的聲音似乎帶着蠱惑一般。
鳳擎簫不自覺地握住了劍柄,是啊,只要稍微一用力,就可以殺了粉玥,蘅碧汐那邊只需要撒個謊,說粉玥是死在兵將的亂刀下,定不會引起懷疑,如此一來,還能保住魏卿菡的命。
場下的兵將們傻了眼,這是怎麼回事?王爺爲何突然拿劍抵在王妃的脖頸上,起初,他們並不認識這個孕婦,可看她和王爺在一起,便順其自然的以爲,粉玥就是沐親王妃。
“王爺息怒啊,夫妻牀頭吵架牀尾和,王妃還懷着小世子,莫要衝動纔是!”下邊的一個耿直校尉看不下去,忍不住開口大聲提醒。
鳳擎簫一愣,隨即明白衆人誤會粉玥的身份了,可然而,當他的目光落在粉玥那高高隆起的肚子上,軟劍,最終還是收了回來。
如果他真的殺了粉玥,那肚子裡這個無辜的孩子,也會死。
魏卿菡懷着孕,他不能讓未出生的孩子揹負一條無辜的嬰兒性命。
“你總是這般感情用事,被人心所惑,你現在護着魏卿菡,你可有想過,有朝一日,她會親手殺了你。”粉玥垂下眼睫,輕柔的撫摸着肚子。
鳳擎簫好不容易纔壓制下去的怒氣,一下子又被挑起,“你休要胡說八道!”
粉玥猛地站起身,扶着腰怒斥,“我胡說八道嗎!若不是主子一直防備着,真正的兵符一直被我保管,今日拿來給你,你以爲,你現在還能握着貨真價實的兵符吼我殺我嗎!”
鳳擎簫眸子一緊,不自覺的後退了幾步,最終,平靜了下來。
他努力的要忘記,魏卿菡偷換兵符的事實,他努力的去原諒,魏卿菡即使做了這樣的事,也依然還是愛着他。
可當粉玥狠狠地撕下他粉飾太平的外皮後,他真的,好疼。
“其實,我們都一樣。”
粉玥突然笑了,柔和的目光裡滿是冰涼。
鳳擎簫一愣,不解的望着粉玥,顯然不明白爲何今日,粉玥會如此反常。
比如剛剛她爲何一個勁的故意觸怒他,爲何蠱惑他殺了她,爲何會有這樣奇怪的言辭和表情?
“哪裡一樣?”鳳擎簫僵硬的張開嘴問道。
粉玥搖了搖頭,望着烈日下的兵將們,淡淡笑道,“如果能順利生完孩子,我要去兩次寒牢。”
鳳擎簫默了默,寒牢,美人盟最殘酷的懲罰之一。
雖有耳聞,但實際上並沒有見識過,只是,看粉玥的表情不難推測,這寒牢,進去的人,想出來,定受盡折磨。
“爲什麼?”
粉玥擡起眸子,溫和笑道,“什麼爲什麼?”
“爲什麼要去兩次寒牢,我聽說,進去一次,是七日。”鳳擎簫張了張嘴,原本想問的問題,不知爲何卻壓了下去,換了一個。
“因爲兩次任務,我都差點失敗了,雖然是差點,可我的猶豫,終歸是錯的。”粉玥揚開一抹燦爛的笑容,一如那烈日般,灼灼獵獵。
鳳擎簫被這樣的笑容刺得有些難受,心不在焉的點了點頭後,猶豫再三,還是問出了那個一直想問的問題,“阿蘅爲什麼派你把兵符送來給我?你如今即將臨盆,應該好生養着。”
粉玥長而捲翹的睫毛微微一顫,仿若那振翅欲飛的蝴蝶般,帶了幾分莫名的悲涼,“這麼簡單的任務當然是我來,我大着肚子,不方便做其他任務,所以,跑腿這個任務是最簡單的,也是我唯一能做的。”
鳳擎簫靜靜地審視着粉玥,他知道她沒有說實話,可他也知道,他追問不出答案。
“那麼,你可以回去覆命了。”
“好久沒來京城,自然是四處遊玩,差不多了我自己會回去。”粉玥伸了個懶腰,慢吞吞的離開了練兵場。
五月的天已開始了讓人煩躁的悶熱。
粉玥挺着大肚子,易了容後,大大方方的在街上游蕩着,爲了隱藏身份,她穿起了暗色的粗布麻衣,儼然一副平常的孕婦。
京城繁華,但對於孕婦總是禮讓許多,於是粉玥一路閒逛,也並沒有被人擠到半分。
自從懷孕後,粉玥的食量十分的大,儘管吃了一大堆東西,可身子依然苗條,只是肚子出奇的大,若只是看背影不看正面,根本瞧不出是個孕婦,但粉玥謹慎,爲了隱藏身形,特地纏了許多布條,使得身材像尋常孕婦一樣,臃腫遲鈍。
瞧見菜販子攤上擺的整齊的菜,還會忍不住挑挑撿撿幾顆新鮮的放到手臂上挎着的菜籃子裡。
一切,都平凡到了極點。
卻讓粉玥感到心酸無比。
她曾經是那樣嚮往這樣平淡的人生,可世事就是這般多變坎坷。
如今,她一個人,沒有任何包袱,放下一切身份,真正的像個尋常孕婦一樣的去做這些十分生活化的事情時,才覺得一切恍如來世一般,縹緲的不真實。
淡淡的笑了笑,望着慢慢黑下來的天色,粉玥心知,這樣的平靜,維持不了多久了。
沐親王府內。
魏卿菡被軟禁幾日後,終於爆發。
一開始只是沉默寡言,可慢慢的,下人們發現不對勁了,王妃開始不吃不喝。
只是一如既往的躺在牀上閉着眼睛,彷彿世間一切事情,都和她再無牽扯一般。
鳳擎簫從練兵場回來後,聽到管家焦慮的把事情說了一遍後,鳳擎簫二話不說,轉頭就走,不知道去哪了。
管家呆呆的望着空空如也的府門口,再一次生出了淚流滿面的心情。
這要怎麼辦纔好!
管家哭喪着臉,繼續帶領幾位姨娘去了東院主房裡,苦苦的哀求牀上的王妃下牀吃飯喝水。
且不說懷着孩子,就算沒懷孩子都經不起這樣折騰呢!
如果小世子出了什麼三長兩短,管家覺得自己無顏面對王爺了!
然而無論衆人如何勸說,如何哀求,魏卿菡還是一動不動,平靜的閉着眼睛。
那張明顯瘦了一大圈的臉,越發的蒼白。
梅蘭竹菊四位姨娘哭的是肝腸寸斷,再這樣下去,性命堪憂。
鳳擎簫去了花樓,點了幾個美嬌娘,醉酒春宵,好不快活。
只是,那幾位美嬌娘確是羨慕十分,因爲王爺即使騎在她們身上,口中唸叨的,卻都是同一個名字:卿菡,卿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