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相互沉默了半天,墨葶終於開口,“其實,我也不知道算不算是喜歡,甚至不敢確定,是不是陷阱。”
紅秋停下手裡的針線活,望着墨葶,等她繼續說下去。
“說起來,今日我四處尋找粉玥,沒找到,就去酒樓吃個飯,然後遇到了男扮女裝的他,被一箇中年男子猥瑣,看不下去所以救了他。”墨葶微微眯着眼睛,手指卷着一縷青絲道。
紅秋目光微閃,果然很巧,正常男人,哪裡會好端端的男扮女裝?
“你確定對方真的不知道你的身份?按你所說,的確有點像是陷阱。”
墨葶搖搖頭,十分肯定,“別的不敢說,但他的確是後來才知道我的身份,因爲,我親口告訴他的。”
紅秋十分吃驚,顯然不明白,向來做事沉穩謹慎的墨葶,怎麼會輕易告訴陌生人自己的身份?
“你確定你腦袋沒有被門夾過嗎?”
墨葶淡淡的勾脣,顯然不在意紅秋的奚落,“秋姐姐,依我看,你可以學我,出去轉一圈,別整日閒的就一個勁兒刺繡,來來去去還是紅色。”
“大夏天的,紅色實在是,太刺眼了。”說完不忘補刀的墨葶,輕而易舉的挑撥了紅秋的心絃。
紅秋放下手裡的絲帕,似乎開始認真的思索。
“其實你說的也沒錯,我也只是習慣了紅色。”
墨葶趁勝追擊道,“是啊,出去轉一圈,你就不需要羨慕藍蝶了。”
“有理,還能順便找找粉玥。”紅秋起身,風情萬種的扭了扭腰,舒緩舒緩久坐的僵硬。
墨葶看着看着,有些羨慕,十個堂主裡邊,紅秋無疑是最女人的女人了,而她,大概是最不女人的女人了,“你喜歡什麼樣的?”
紅秋扭了扭脖子,淡淡道,“不知道,遇到才知曉。”
天色黑了下來,在外邊找了一天的橙喜和黃媚疲憊的走了進來,“沒愛了,粉玥到底去哪兒了。”
墨葶起身,摸着小腹道,“白夢去哪裡了?等着她開飯呢。”
橙喜和黃媚搖搖頭,坐了下來,“不曉得,大概還在找吧。”
紅秋拍了拍手,丫鬟們陸陸續續把飯菜端上桌,“不等了,先吃吧,吃完還得出去繼續找呢。”
黃媚一聽,頓時來氣,“你說粉玥是不是吃錯藥了,好端端玩什麼消失。”
墨葶的目光微動,想起今日鳳擎簫說的,粉玥那日找他的時候,就不太對勁,只是這件事太驚險,她不能這個時候說出來,免得大夥兒瞎擔心,“大概是被什麼突發事情拖住了,再慢慢找找就是了。”
一頓飯吃的心不在焉,結束後,橙喜和黃媚分別出去繼續尋找。
紅秋望了眼墨葶,試探道,“你是不是知道了什麼?”
墨葶垂下眼睫低低笑了起來,“的確什麼都瞞不過你。”
紅秋有些難受的皺起眉頭,墨葶的笑裡,透着幾分苦澀,看來她知道的事情,怕是了不得。
“說吧,早晚都要知曉的。”
“你有沒有想過,爲什麼粉玥大着快臨盆的肚子來找主子時,主子似乎並不驚訝?其次就是,粉玥這個時候,隨時都有可能生產,不該大老遠回京城和鳳擎簫交兵符纔對,可主子卻還是派了她去,爲什麼?”
這幾個問題困擾了墨葶很久,卻怎麼都理不清楚。
紅秋眼皮一跳,不安的追問道,“鳳擎簫到底和你說了什麼?”
墨葶擡起眸子,嘆道,“那日粉玥交兵符給鳳擎軒時,曾故意激怒他殺她。”
紅秋表情一僵,顯然難以接受,“這不可能,
粉玥好端端的,怎麼會......”
“你沒搞清楚事情的重點,我總覺得主子和粉玥之間,似乎隱瞞着什麼東西。”墨葶望着夜色,語氣悵然。
紅秋頓時一凜,提醒道,“如果真是這樣,這件事我們萬萬不要追查,也不要多問,繼續找粉玥就是了。”
“嗯。”墨葶運起輕功,如離弦之箭,不見蹤跡。
子時剛過,孫府巡邏的護衛換班。
因爲相思過度導致失眠的公孫宇,似哀愁若歡喜的握着一個荷包,披頭散髮的從西苑遊蕩到了北苑。
正對月獨酌,看不清神色的郭品先靜靜望着向自己走來的公孫宇。
“公孫公子大半夜的,爲何如此失魂落魄?”
“那郭公子大半夜的,爲何還不就寢?”
“對月獨酌,思鄉情切,有何不妥?”
“那我思念情深,難以入眠,有何不可?”
“既然如此,一起暢飲罷。”
“我沒說要和你一起暢飲。”
“......”
公孫宇握着荷包,坐在了郭品先的對面,圓潤的鼻頭微微嗅了嗅,眸光微亮,“呀,這酒不錯。”
郭品先聞言微笑,給公孫宇斟了一杯,“這是我自己釀的,埋地底下已有十年,此番出使,便挖了出來,帶到這邊。”
公孫宇端起酒杯,一飲而盡,絲毫不似他平日裡的女氣,倒顯出幾分風流自成的氣韻,“借酒思鄉,借物思人,我們倒也同病相憐。”
郭品先瞅了公孫宇手裡握的死緊的荷包,心中瞭然,“可是想念嬌妻了?”
公孫宇一聽,手裡的酒杯差點飛了出去,想起墨葶那英姿颯爽,殺人如麻的形象,實在和嬌這個字搭不上邊,“她,不是我的妻。”
郭品先見公孫宇神情落寞,語氣悵然,有些吃驚,“難不成,是其他人的妻。”
“啪~”的一聲,公孫宇這次真的把酒杯扔了出去,沒好氣道,“你是在詛咒我嗎!”
郭品先愕然的眨了眨眼,顯然不明白爲什麼公孫宇會用詛咒這樣嚴重的詞,他又不仇恨他,又不嫉妒他,何來的詛咒之說?
“你以爲眨眨眼,我就會原諒你的詛咒嗎?”公孫宇雙眉含怒,明眸吐煞,如果不是因爲郭品先的塊頭比他大,個頭比他高,他肯定就撲過去揍一頓。
“......”
酒香醉人,可惜這兩位公子哥,卻是怎麼都醉不了。
雖然你一杯來我一杯去,情懷滿滿,卻還是愈發的清醒。
窸窸窣窣的聲音由遠而近,郭品先的神色從一開始的漫不經心變得沉重起來。
很顯然,雖然公孫宇沒醉,但反應總是慢上許多。
比如現在,一把冒着咻咻寒氣的長劍,正抵在他的脖頸上,可他還拿着酒杯,捏着荷包,神遊天下。
郭品先的臉色有些發白,他知道自己身後也有黑衣人,他也察覺到這裡周圍,全部都是隱匿的黑衣人,雖然他不認識他們,但看到現身的那個黑衣人,長劍抵在公孫宇身上,就已經明白了大半。
這年頭,當一個使臣十分不容易,當一個隨時易主國家的使臣更不容易。
“各位英雄,有話好好說,是謀財還是害命?”
公孫宇一愣,顯然不明白這郭品先怎麼好端端的突然白着一臉俊臉胡言亂語。
“有人出錢買你們的命!”聲音冷豔之餘,還帶了幾分倨傲,開口的正是拿劍抵着公孫宇脖頸的黑衣人。
郭品先和公孫宇都愣住了,女人?女殺手?
“對方出了多少,
我可否出雙倍,買回我這條命?”郭品先壓下驚懼,冷靜道。
黑衣女子聞言猶豫了起來,眼裡劃過一絲貪婪和喜色,郭品先捕捉到後,十分肯定,這個團伙果然是職業女殺手,江湖上,職業女殺手有很多,但名氣最大的,只有,美人盟。
公孫宇這才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命懸一線,冷汗涔涔。
“如果女俠覺得雙倍太少,那麼十倍可好?”爲了保命,郭品先決定破財消災,雖然肉疼,但,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啊!
果然,黑衣女子聽到十倍後,雙目迸發出驚人的光彩,聲音也溫和了許多,“你確定,是十倍嗎?”
郭品先十分肉疼且肯定的點了點頭,生怕黑衣女子反悔。
黑衣女子收起劍,伸出手,“那麼,十倍一個人,兩個人就是二十倍,一共兩千萬兩銀子。”
郭品先猛地站了起來,目瞪口呆的望着黑衣女子伸出來的手,“一個人一千萬兩銀子?”
黑衣女子點頭,顯然對這個數字十分滿意,“沒錯,你的命一千萬兩銀子,他的命一千萬兩銀子,一共,兩千萬兩銀子。”
“......”郭品先此時此刻只有一種想法,天滅我也!他一共也才十萬兩銀子,距離這一千萬......
公孫宇吞了口口水,雖然他很有錢,但是他也只有一百萬兩銀子而已,當然,這只是他帶來大楚的,但是山高水遠的,怎麼和爹孃要那麼多?
總而言之,他自己都不夠,更別提郭品先這個傢伙了。
黑衣女子伸了手半天,發現兩人一動不動,面色尷尬,頓時就明白了過來,“你們該不會,不夠錢吧?”
郭品先窘迫的紅了臉又白了臉,點頭也不是,不點頭也不是。
公孫宇默默地從懷裡掏出十張十萬兩的銀票,恭恭敬敬的放在黑衣女子的手上,語氣誠懇,神態祈求道,“美人姐姐,出門在外,確實沒有帶那麼多銀子,這裡是一百萬兩,可否寬限我三日,三日後,我湊齊剩下的九百萬,交給美人姐姐可好?”
黑衣女子一把握住手裡的銀票,一張一張檢查了起來,確定確實是一百萬兩銀票後,語氣又緩和了起來,“看在你不會武功,年紀輕輕的份上,且寬限你三日,不過,你要把這顆毒丸吃下去,三日後,一手交錢,一手解藥如何?”
公孫宇歡喜的瞪大了眼睛,點頭如蒜,接過黑衣女子手上的藥丸,一口嚥了下去,“好!”
黑衣女子把銀票塞進懷裡,隨即目光掃到公孫宇一直緊緊抓着的荷包上,這纔想起從剛纔到現在,這小子似乎十分看重這個荷包,“你手裡,抓着什麼?”
公孫宇一愣,隨即警惕的反問,“你要幹嘛!”
黑衣女子有些吃驚,究竟是什麼寶貝,竟然讓他如此重視?
“我不搶你的,但,你給我看看。”
公孫宇驚疑不定的咬着下脣,和黑衣女子對視了很久,又看了看僵在一旁的郭品先,猶豫道,“我給你看,但是,你要暫時不殺他,他三日後,一定可以給你銀子的,只是他比我窮,出門在外,沒有帶這麼多銀子。”
頓時,郭品先的臉,瞬間就黑了。
不怕神一樣的敵人,就怕豬一樣的同伴!
他可以說他沒帶那麼多銀子,但他爲什麼要告訴這個女人,他很窮呢!
一個很窮的人,怎麼可能給得起一千萬兩的贖金呢!
果然,黑衣女子聽到公孫宇這麼說後,二話不說的就抽出長劍,抵在郭品先的脖頸上,她知道,這個,也是個不會武功的!
“你,想不想活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