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丫頭見安月如正在瞧自己,便恭恭敬敬地給安月如行了個大禮,然後俏皮利落地站起身來,笑道:“人都說大小姐生了一場大病,以前的事情都混忘了的,奴婢不信,沒想到今日,大小姐果真是將奴婢給忘記了呢。”頓了頓,那丫頭又說道:“大小姐當真不記得蓉兒了麼?蓉兒可是從小就伺候大小姐的啊!”
原來是從小就伺候前身的丫頭,怪不得這具身體竟然對眼前的丫頭很是喜歡的樣子。
安月如放鬆下來,招手讓蓉兒上前,仔細地打量了一遍蓉兒,又笑道:“蓉兒,你不要多心,我真的是將從前的事情都忘記了。不過也沒關係,反正你現在已經到了我身邊,來日方長,以往我不記得的事情,你慢慢地講來給我聽就是了。”既然蓉兒說她是從小就伺候前身安月如的,那就一定知道安月如的秘密,包括爲什麼安月如竟然會跟雍王那麼熟悉。
第二個丫頭身材一般,長相也不是很出色,圓圓臉,笑起來就有兩個若隱若現的酒窩,十分地討人喜歡,見安月如看她,便行禮笑道:“奴婢喜兒,原先是跟着夫人的二等丫頭,聽說大小姐這邊缺人手,夫人特特將奴婢給了大小姐的。”
安月如擺擺手,表示知道了,又看向第三個丫頭。
這第三個丫頭十分地清瘦,容貌也很清秀,容長臉,杏仁眼,玉膽鼻,櫻桃嘴,皮膚白淨,十指纖纖,十分靦腆,還沒說話臉先紅了起來:“奴婢鶯兒見過大小姐,奴婢原先是夫人身邊管針線的。如今到了大小姐這裡,一定竭盡全力,努力爲大小姐分憂解難。”
安月如點點頭,想了想,才說道:“既如此,鶯兒就仍舊管着我身邊的針線吧。我看蓉兒是個細心的,又是從小就服侍我的,那麼我屋中的財物和首飾,就交由你保管了。心兒在這王府裡待得時間長,對這裡都熟悉了,就時常出去走動走動,多打探一些消息過來,另外,還要看着清蓮苑的飲食。至於喜兒嘛,我覺得你挺討巧的,就跟在我的身邊吧。”
幾個丫頭聽了安月如的安排,心下都十分地詫異。原先在安府的時候,安月如可是一個什麼都不會的傻小姐,如今大病一場之後竟然還懂得管理庶務,實在是讓人刮目相看。
主僕幾個正在說着話呢,就有小丫頭來報,說是安府裡來人了,因爲是王妃娘娘的孃家人,下人們不敢怠慢,就已經請了人進來了。
安月如心中頓時一緊,怎麼回事,她纔回來,安府裡怎麼就有人過來了?難道說是那邊府中出現了什麼問題了不成?
想着,安月如便領着喜兒急匆匆地去了王府待客用的清竹園。
未想前腳剛剛踏進了屋子裡,安月如就聽到安月蓮熟悉而陌生的笑聲:“呀,什麼風竟然把姐姐給吹來了?真是妹妹的不是了,原先只是想來看看姐姐的,沒想到竟然把姐姐給驚動了呢。”
安月如不禁皺了皺眉,毫不客氣地看着對面的安月蓮,冷笑道:“妹妹還真是陰魂不散呢,竟然從安府裡追到這裡來。不過妹妹你放心,我什麼事情都沒有,好得很,就不勞妹妹掛心了。妹妹若是沒有什麼事情了,還請回去吧。”
安月如已經明顯地下了逐客令,可安月蓮卻依然穩穩地坐在椅子上,用帕子託着一塊點心,正吃得津津有味呢,見安月如生氣,安月蓮竟然還輕笑出聲。
“姐姐何必如此大動肝火?鳳岐國誰人不知,誰人不曉,賢王對人一向真誠,對兄弟友愛,賢王妃的名聲自然也不會壞到哪裡去。可若是今日姐姐對妹妹下逐客令這件事情被人給知道了,姐姐你說,你和姐夫的臉面可怎麼辦吶!”
“我和王爺會怎麼樣,那是我們之間的事情,不需要妹妹你來操心!”安月如沉下臉,冷冷地說道。
安月蓮雖然很害怕,卻仍舊壯着膽子說道:“姐姐不顧及自己和姐夫的名聲,這個妹妹管不着,可是今日來看望姐姐,可是爹爹的意思,若是姐姐硬生生要趕妹妹走,那可是對爹爹不孝呢!”
安月如半信半疑地看着安月蓮,問道:“是麼?你有什麼證據說是爹爹讓你來瞧我的?”
安月蓮撅起小嘴,得意地笑道:“那是自然,妹妹我又怎麼會騙姐姐呢!姐姐不信的話,就去問大哥哥啊。”
安守義?怎麼,難道連安守義都來了麼?安月如轉頭問管家,道:“我大哥哥也來了麼?怎麼沒有見他?”
安月如連忙點頭哈腰地笑道:“安大爺就在前頭等着王妃哪。老奴請安大爺進來後院坐坐,可安大爺非要謹遵男女大防,老奴沒有辦法,也只得將安大爺安置在前院啦。”
“管家,你做事情可真是周到呢。”安月如不經意地瞟了一眼管家,慢條斯理地繼續說道:“連我大哥來了這件事情都沒有告訴我。”
管家的冷汗馬上就開始涔涔地往外冒。從前,管家可是一點都不害怕安月如的,甚至,還經常幫着於沁音出餿主意,想着辦法剋扣安月如的月例銀子。可自從安月如死而復生以後,特別是安月如鬥敗了於沁音,將王府裡的財政大權全部都掌握在自己的手心中,管家做事情就再也不敢大意了,寧肯得罪賢王,也不肯得罪安月如。
管家小心翼翼地在前頭帶路,一路上都賠着笑臉,生怕安月如一個不高興,就把他給掃地出門了。
安月如心裡想着心事,並沒有注意到管家的小心翼翼。安燁磊不像是那種做事毫無章法的人,他今天讓安守義將安月蓮送來,一定是有自己的深意的,只看待會兒能不能夠從安守義那裡套出話來了。
安守義在賢王府前院的小花廳喝茶,原也不指望安月如能夠出來的,只是想着喝杯茶便走,可還是在看到衆星捧月般的安月如時,激動得站了起來。
安月如連忙幾步走上去,扶住了安守義,不讓安守義行禮,然後扭頭對管家說道:“管家,你帶着人先出去吧,我想和我大哥哥說幾句話。”
管家哪裡敢不從?連忙帶着幾個丫頭先出去了。
安月如又朝着喜兒使了個眼色,喜兒會意,連忙走出去,關好門,盡職盡責地把起風來。
安月如不禁感嘆,到底是劉氏精心培育出來的丫頭,可比心兒那個糊塗蟲不知道要好上多少倍。
“哥哥,妹妹時間有限,咱們明人不說暗話,如今就開門見山地說了。爹爹到底是什麼意思,怎麼會讓哥哥把安月蓮送過來的?”
安守義臉上閃過一抹痛苦的神色,看到安月如平靜的神情,不免又有些愧疚:“都是哥哥無能,不能好好地保護爹爹和孃親。爹爹也是沒法子了,再不將月蓮送過來,孃親怕是要性命不保了。”
“孃親怎麼了!”安月如一下子站了起來,一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妹妹不要慌!”安守義將安月如按在了椅子上,頓了頓,才繼續道:“這裡頭的緣故如今的妹妹怎麼會知曉!說起來,都是雍王做的孽!月蓮身後有雍王做靠山,死活非要嫁進賢王府做側妃,我們也奈何不得,如果不把月蓮送進來的話,說不準孃親的事情就會敗露出去!”
安夫人劉氏孃家是叛軍頭領,早年間被先帝絞殺,劉氏所幸逃了出來,遇到了一表人才的安燁磊。兩個人一見鍾情,遂結成百年之好。
可這件事不知道怎麼被雍王知道了,自此後,安燁磊和整個安府都陷入了雍王的圈套中。
安月如的眉頭漸漸舒展開來,怪不得從前的她和雍王認識呢,原來是因爲這個緣故!只怕那從前的安月如也是被逼無奈,才當衆擊鼓,一心想要嫁給賢王,而不是真心地愛慕賢王。
而如今的安月蓮又是爲了什麼呢?
聽安守義話裡話外的意思,安月蓮似乎是雍王那邊的人,怪不得那日回家省親,安月蓮和陳姨娘一副趾高氣揚的樣子,原來是身後有人哪!
想到陳姨娘,安月如便轉了話風問起她的傷勢來。
安守義撇了撇嘴角,很是不屑的樣子:“樣貌怕是已經毀了,如今在家中作威作福,爹爹單獨給她弄了個小院子,我們只當沒有她這個人,全由她自己折騰去!”
兄妹兩個又說了些體己話,見時辰不早,安守義便告辭離去。
送走了安守義,安月如一邊慢悠悠地走着,一邊盤算開來了。
雍王一心想要讓她們姊妹倆嫁給賢王,一定是有什麼目的的,上次在宮宴上,雍王也曾經讓她儘快完成任務。看來,定然是賢王身邊有什麼雍王極其想要的東西,見如今的安月如怕是真的忘記了前塵往事,雍王着急了,這才又派出了安月蓮這顆棋子,目的就是爲了找出賢王身邊那件雍王感興趣的物件兒。
安月如嘆了口氣,時局越來越複雜了呢。不過好在這些都不是她感興趣的事情,如果安月蓮真的那麼想要嫁給賢王做側妃的話,她也不介意。她巴不得現在就把這個什麼王妃的位置讓給安月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