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笙兒還好吧?”長公主似乎不奇怪鳳奕的到來,安月如卻是很驚訝的,她是知道鳳玖笙是被誰下的毒,因此纔會覺得驚訝。
“嗯,方纔親手給笙兒餵了藥。”鳳奕沉着聲音回答道。
安月如卻是驚得擡起頭來,沒想到鳳奕這個時候也正好看向她,兩個人的眼神就這樣碰到了一起。
看到安月如驚慌的低下了腦袋,不敢再看自己,鳳奕的嘴角勾起了一抹不易察覺的笑容,長公主一心想着鳳玖笙,倒是沒注意到安月如和鳳奕的奇怪之處。
“既然這樣你就早些回去吧,你的身子也不好,就不要總是奔波勞累了。”長公主擔憂的看着鳳奕,發現鳳奕的脣色更加蒼白,毫無血色,想來是因爲這一路上的奔波所致,因此趕緊催促着鳳奕離去。
長公主不知道,安月如卻是知道的,鳳奕的身子怕是比起她們兩人還要健康多了,以前不覺得鳳奕會裝模作樣,現在和鳳奕撇清了關係,倒是看的十分通透了,其實安月如心裡是怪鳳奕的,怪他什麼都瞞着自己,怪他居然對鳳玖笙下手了,而且現在還一副沒事人的模樣過來探望鳳玖笙,甚至還親手給鳳玖笙餵了藥,就是不知道那藥裡邊有沒有多加了什麼別的東西。
鳳奕似乎是知道安月如在想些什麼,雖是對着長公主說話,但在安月如聽來卻是對她說的。
“皇姐,我替笙兒尋的藥都是從西域找來的,笙兒中的毒乃是從西域而來,或許我找來的藥方有些用處。”鳳奕說話的時候還故意咳了幾聲,引起了安月如的注意,鳳奕雖然表面上很是虛弱的模樣,但眼睛猶如一顆黑色的曜石,發出無比奪目的光芒。
“四皇弟,你我都知曉,笙兒雖說只是昏迷而已並無大礙,但……怕是一輩子都醒不過來了,你如今的身子也不好,就別爲笙兒的事情費心費力了。”長公主瞧鳳奕越發咳的厲害,甚至已經開始微微彎着腰,趕緊上前拍了拍鳳奕的後背,好讓鳳奕能夠緩過氣來。
鳳奕這般可憐模樣,安月如卻是站在一旁目視前方,好似局外人一般,既然鳳奕喜歡帶着面具對待任何人,那就讓他去吧,反正他們二人現在也沒有什麼關係了,不過安月如沒有想到這一點,越是在乎才越是喜歡計較。
“皇姐,我這就回去了,你和安大小姐好好看看笙兒吧,笙兒一直待在庵裡,怕是也寂寞很久了。”鳳奕揮揮手,讓長公主和安月如快些進去。
“嗯,那你好好注意身子,要是有什麼問題一定要和皇姐說,不要悶在心裡。”長公主又囑咐了鳳奕一番,這才和安月如攜手進了庵內。
感覺到自己背後那道如箭一般,射的她擡不起頭的目光消失了,安月如這才鬆了一口氣,與鳳奕許久沒見,卻沒想到會是這樣的場景,鳳奕雖然一副病弱模樣,但氣勢卻愈加逼人,甚至能把安月如壓得擡不起頭來。
若是鳳奕的母妃還在世,若是鳳奕在衆人面前不是一個病秧子,那鳳陽和鳳軒根本就不是鳳奕的對手,光是站在鳳奕的身旁,就足以讓鳳陽和鳳軒自行慚穢了。
鳳奕的母親宛貴妃一直是鳳奕心中不能提及的傷痛,安月如知道宛貴妃的死因一定另有蹊蹺,而且鳳奕肯定早就清楚誰纔是他的殺母仇人,安月如雖是不知道事情真相,心中也料到了幾分,害死宛貴妃的人八成身份地位都不低,因此鳳奕纔會隱忍至此,等着能夠爲宛貴妃報仇雪恨的那一日。
長公主輕車熟路的帶着安月如來到了鳳玖笙的房間,庵裡的擺設都十分簡單,就連牀褥都是粗布製成的,鳳玖笙堂堂皇室公主,怎麼會淪落到睡着粗布牀褥的地步了?
似乎是察覺到安月如的疑問,長公主一邊盆裡清洗帕子,一邊對安月如說道:“宮裡的人說要送些東西過來,但我還是覺得用庵裡的東西便好,宮裡的東西……我實在是不放心。”
原來長公主是因爲擔心宮裡有人想要加害鳳玖笙,會在送來的東西里邊下毒,但鳳玖笙如今已經是活死人了,那些人還會多此一舉要加害鳳玖笙?
“安妹妹,你沒在宮裡生活過,或許不知道,那看似高不可攀的皇宮內院,就猶如那種着蓮藕的淤泥一般,又臭又髒。”長公主直白的將自己從小長大的皇宮形容了一番。
看來長公主也知道很多不可告人的秘密,也難怪她會這樣形容了。
潤溼了帕子,長公主將帕子塞到了安月如的手裡“我還要去向碧世庵的師太問些東西,安妹妹,就麻煩你替笙兒擦擦臉了,笙兒沒出事之前你們的關係也很好,你一定也有很多話想對笙兒說吧?”
看着長公主出了門,安月如這才反應過來,走到了牀邊,這才真正看清楚了鳳玖笙的面容。
雖然還是在昏迷當中,甚至不能動一動身子,但安月如真真切切的看到鳳玖笙嘴角的弧度,鳳玖笙居然在微笑?
“玖笙……”沒看見鳳玖笙之前,安月如覺得自己會有很多很多的話同鳳玖笙說,沒想到真的見到了鳳玖笙,安月如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玖笙,或許這樣長睡不醒對於你來說真的是一件好事吧,你現在應該不會覺得累,也不再需要承擔這麼多責任了吧。”安月如仔仔細細的給鳳玖笙擦了擦臉,而後又替鳳玖笙理了理髮絲,那曾經閃着皎潔光芒的眼睛現在閉了起來,或許永遠都看不到睜開的那一刻,那曾經承擔着很多重擔的小小身子,現在正安靜的躺在牀榻上。
給鳳玖笙擦好了臉,安月如打算再給鳳玖笙翻翻身,若是一直長時間不翻動身子,鳳玖笙的後背怕是會長痦子之類的東西,纔剛剛站起身子,安月如就發現了掛在鳳玖笙牀前的一串風鈴,方纔居然沒有注意到。
躊躇了一會兒,安月如還是上前拿下了那串風鈴,看着手裡十分精巧的風鈴,安月如心中也猜到了八成是鳳奕親手做的。
果不其然,安月如很快就在風鈴的角落處發現了一個“奕“字,沒想到鳳奕還會抽出時間做這些女子纔會喜歡的小東西,不知道他是出於愧疚或是真心。
無奈的笑了笑,安月如將那風鈴重新掛了回去,不管鳳奕是不是出於愧疚,這風鈴大概也飽含了鳳奕對鳳玖笙的掛念之情吧。
過了好一會兒,長公主纔回來了,臉上盡是抑鬱之情,不知道是向碧世庵的師太打聽到了什麼事情,會這般陰鬱着一張臉。
“長公主,是不是發生什麼事情了?”想到長公主能打聽的只有關於鳳玖笙的事情,再看到長公主這般神情,更是安月如聯想到不好的一面,這才趕緊上前問道。
“不是,只是這尼姑庵的師太說,笙兒送到庵內這麼長時間,除了我和四皇弟,再沒有別人來探望過笙兒,安妹妹,你說可不可笑,這世上還會有比我們鳳家更絕情的家族嗎?在鳳家,根本就沒有親情這一回事。”長公主越說越是無力。
原來長公主是因爲此事纔會如此,安月如也不免一聲嘆息,沒想到鳳陽和鳳軒連做個樣子都不肯,甚至從來都沒有來看過鳳玖笙一眼,不僅鳳陽和鳳軒,就連其他公主都沒有來看過鳳玖笙一次,或許,對於鳳家而言,親情真的不是這麼重要吧。
知道長公主有話要同鳳玖笙說,安月如自覺就替長公主關上了房門,而後打算在碧世庵裡四處轉轉,看看這佛門清靜地能不能讓她煩亂的心冷靜下來。
“安大小姐。”鳳奕的聲音居然出現在安月如的身後。
安月如緊蹙着眉頭不敢轉過身子,鳳奕怎麼還沒走?方纔他明明已經走了啊,安月如遲遲不轉過身子,鳳奕乾脆直接越走到了安月如的面前。
“四皇子,你怎麼還在碧世庵啊?你的身子沒事了?”爲了讓自己冷靜下來,也爲了分散鳳奕的注意力,安月如趕緊爲了一連串的問題,每次碰見鳳奕,安月如發現自己都不像自己了,不是驚慌失措就是容易臉紅心跳,就算安月如極力剋制都沒有辦法。
“忘了件東西,就回來拿了,沒想到卻看見了安大小姐站在房門外。”鳳奕倒是十分自然,看不出臉上的情緒,也看不出他和安月如有什麼不一般。
看着鳳奕這般冷靜,安月如心中腹誹,難怪其他人都看不出鳳奕的真面目了,鳳奕怕是已經練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了。
“長公主和玖笙在房間裡邊說話呢。”安月如指了指房門,而後說道,一時卻忘記了自己不能直呼鳳玖笙的名字。
“咦,安大小姐怎麼能稱呼笙兒的名字呢?”鳳奕卻是一把就抓住了安月如的把柄,還反問道。
安月如一時呆住了,沒想到要怎麼回答,只能瞪大自己的眼睛,支支吾吾的說不出一句話來“我……”
“跟你開個玩笑而已,不要在意。”沒想到鳳奕轉而一笑,還想伸手去刮刮安月如的鼻子,只是纔剛剛伸了手,安月如和鳳奕便愣住了。
而後便是尷尬,令人窒息的尷尬,這般親密自然的動作以前鳳奕經常做,可是如今他們已經沒了那層關係,因此纔會覺得萬分尷尬。
“四皇子不進去和長公主說說話嗎?長公主看起來心情不是很好呢。”還是安月如先反應過來,推着鳳奕就往鳳玖笙的房門去,而後趁着鳳奕還來不及做出反應,安月如趕緊敲了敲房門,聽到長公主的問話之後,安月如一溜煙就不見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