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效過了,黃毛和桃花眼也幽幽轉醒,剛好聽到女人憤怒的咆哮聲,黃毛腦子還有點迷糊,傻乎乎地撓了撓頭髮,問道,“哲哥,這娘們瘋了,居然敢叫幫裡的兄弟們砍我們?”
蘇哲額頭青筋直跳,狠狠瞪了一眼黃毛,“你給我閉嘴。”然後將視線落在女人身上,咬牙切齒道,“給你三秒鐘時間,趕緊給我滾,否則,以後別想再這一片混下去!”
女人被滿臉兇狠的蘇哲嚇了一跳,但還是硬着脖子,一副不甘示弱的模樣,“你誰啊,這麼囂張?”
蘇哲陰測測道,“這一片都歸我管,你說我是誰?”
女人眼睛倏然瞪大,一臉驚恐,“黑炎門的人?”
“知道還不滾!”
女人驚得一跳,抓起落在地上的坤包,撒丫子就跑。
可是,剛跑了幾步,就被一羣頭髮染得五顏六色的混混堵住了,一個鼻子上掛着鼻環的混混盯着蘇哲等人,囂張地大叫,“黑炎門了不起啊,信不信哥分分鐘砍死你!”
“艹,你再說一遍試試!”黃毛激動地跳了起來。
桃花眼也跟着警惕,暗中掏出隨身攜帶的武器。
“小兄弟,我們之間,是不是有什麼誤會?”蘇哲擺出一副斯斯文文的模樣,臉上掛着微笑,只可惜配着他那張被打腫的臉,着實詭異。
鼻環男冷笑兩聲,“沒什麼,就是看你們黑炎門不順眼,兄弟們,給我上,砍死他們算我的!”
蘇哲三人臉色一變,剛想說什麼,對方十多個人一擁而上,他們不得不掏出武器反抗。
“大哥,這娘們兒怎麼辦?”一個穿着骷髏頭外套的小混混問鼻環男。
鼻環男嫌惡地瞥了一眼縮在牆角渾身發抖的女人,“醜成這樣,也算她有本事了,讓她滾吧!”
“還不快滾!”
女人驚慌失措地逃走了,跑到巷子口的時候,她回頭看了一眼被衆人揍得很慘的蘇哲三人,慘白的臉上浮現一抹得意的笑容。那抹笑容,配着她驚悚的妝容,顯得詭譎可怖。
她從包裡掏出一次性手機,熟練地撥打報警電話,不出十分鐘,警察就會趕來,抓住那夥在街頭火拼的混蛋,之後,警察就會發現,蘇哲身上藏有迷幻藥等違禁藥品,再加上黑炎門以前留下的案底,就算蘇哲不坐牢,也夠他受的了。
哦,對了,鼻環男那羣人可是龍虎幫的人,龍虎幫和黑炎門本來就鬥得你死我活,經過這件事之後,會相愛相殺得更加厲害吧。
報完警之後,她把手機放回包裡,打算路過大橋的時候將手機扔到河裡,那樣就不會留下任何蛛絲馬跡了,就算將來蘇哲懷疑她,也沒有辦法追查到她的身份,誰會想到潑辣粗俗的站街女其實是優雅高貴的富家千金?
沒錯,這個站街女,就是紀雲卿,她提前讓樑越調查,摸準了蘇哲等人的行蹤,然後將他的行蹤透露給黑炎門的死對頭龍虎幫的人,接着她不計形象的將自己打扮成醜八怪,假裝成一名站街女,弄醒蘇哲,洗脫阿睿的嫌疑,再拖延時間,等到龍虎幫到來,在他們兩夥人鬥得你死我活之際,她再出手將兩夥人都弄到警察局。
紀雲卿揚了揚眉,對自己的計劃頗爲自信,不料,一隻手臂從黑暗中伸出,迅速攀上她的腰間,將她拽入一堆障礙物後面。
紀雲卿心下一驚,拳頭飛快地向身後之人襲去,一隻手握住她的拳,低沉磁性的聲音傳入她的耳朵,“卿卿,玩得可開心?”
“沈言!”紀雲卿連忙停止攻擊,語速飛快,“你怎麼在這裡?你看到了什麼?”
沈言低聲笑道,“看到你整治那三個混蛋,原來卿卿還有做母老虎的潛質。”
紀雲卿猶如雷擊,身體輕輕顫抖,他什麼都看到了,看到自己丑陋粗俗的模樣,看到自己心機深沉毒辣無情的一面……
她慌亂地推開他,手足無措地捂住自己的臉,聲音尖銳,帶着不易察覺的恐慌,“你走開,不要看……你什麼都沒看到,什麼都沒看到……”
“卿卿,”沈言皺了皺眉,不知道她在害怕什麼,他索性抱住那個一步步往後退的小女人,低聲道,“警察很快就來了,我們先離開。”
沈言不顧她的掙扎,直接將她打橫抱了起來,大步朝着街道外面的汽車走去。
五分鐘過去了,兩人安靜地坐在車裡,看着警車到來,帶走了蘇哲和鼻環男等人。
沈言骨節分明的手指敲了敲方向盤,轉頭看紀雲卿,她臉上的妝容已經卸掉了,瑩白如玉的臉頰蒙着一層薄霜,皎潔冷清如月光。她優美狹長的鳳眸深幽無波,冷靜得讓人可怕,他卻從這冷靜中嗅到了憤怒的氣息。
他頗爲無奈,這丫頭用堅/硬的外殼將自己緊緊包裹,對於試圖剝開她的外殼接近她內心的人,她充滿了牴觸。
莫名覺得心疼,他很想將她擁入懷中,但是視線觸及到她冷漠的臉,他只得控制自己,眉眼微彎地勾脣,“生氣了?”
紀雲卿冷哼一聲,“你答應過我,不會插手我的事情,現在算是怎麼一回事,跟蹤我?”
“誰說我插手你的事情了,我只是想你了,所以追蹤你的位置,然後來找你,你不是說男人應該主動嗎?”沈言坦然自若,神情柔和得不可思議,和那個殺伐果決冷酷無情的沈家大少判若兩人。
坐在駕駛位的阿澤嘴角抽了抽,喂喂,少爺,明明你一直暗中插手紀小姐的事情,你這麼無恥的撒謊,真的好嗎?
紀雲卿想到什麼,臉上染上一層緋色,狠狠瞪了他一眼,“你看到我出醜了,現在高興了?”任誰看到那麼彪悍粗魯的女子,也會留下心理陰影吧。
沈言黑曜石般的眼眸閃動着瀲灩笑意,修/長的手指落在她的耳畔,將她垂落的髮絲撫到耳後,手指似不經意地蹭了蹭她的耳垂,聲音低沉悅耳,“唔,高興,原來卿卿還有這麼多面。”
被他手指摩挲的地方燙得嚇人,紀雲卿臉頰更紅,她連忙側頭,躲開他的手指,口中依依不饒,“你難道不覺得我剛纔的樣子很醜嗎?”
紀雲卿染上紅暈的俏臉,她羞澀又略帶倔強的眼神,這一切,都是絕美的風景,吸引着沈言的目光,他低低地笑,笑聲說不出的愉悅動聽,“妝容雖然誇張了一些,不過別有一番風/情。不管卿卿怎樣裝扮,都很漂亮。”
難道這就是所謂的*眼裡出西施?坐在前排的阿澤想起紀雲卿剛纔驚悚的妝容,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紀雲卿也打了個寒戰,她用一種詭異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沈言,心裡一遍遍默唸,這貨不是沈言,這貨不是沈言……再次變身妖孽的沈言,她招架不住啊,胸腔里加速跳動的心臟是怎麼回事……
她的眼睛瞪得圓圓的,表情詭異,可愛極了,令沈言忍不住低聲笑了起來,紀雲卿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決定不理睬他,敵人太強大,正面迎戰她輸定了,所以她採取無視政策。
沈言見她氣鼓鼓的模樣,更覺有趣,笑聲也越發歡愉,紀雲卿眉頭跳了又跳,緩緩閉上眼,在心裡吐出兩個字:我忍!
“卿卿,別生氣了……”伴隨着低沉磁性的聲音,一根手指在她紛嫩的臉頰上戳了戳。
阿澤透過後視鏡看到自家大BOSS饒有興趣地戳着紀大小姐的臉頰,整個人都不好了,他堅決不承認那笑得像狼外婆的男人是他家大BOSS!
“別戳了,再戳就破了!”紀雲卿再也忍不住,猛地睜開眼,對着某個笑眯眼的男人咆哮。
某男一臉認真,“不會破的,不信你試試我的。”說完,他抓住她的手指,帶領她在他的臉頰上戳了戳。
紀雲卿深受打擊,我的神啊,拜託你,把那個狂霸酷傲的沈言還給我,這個會賣萌會變身的妖孽太兇殘了……
事實證明,紀雲卿對會賣萌的沈言毫無抵抗力,她被他拐回家,乖乖幫他做了夜宵,然後留宿在他家的客房裡。
直到她躺着休息,望着天花板,心裡還在感嘆,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沈言拿捏她的手段又變高明瞭啊。
隔壁房間,被紀雲卿唸叨的某個男人,掏出隨身攜帶的《戀愛筆記》小本本,奮筆疾書:果然如書中所說,女人喜歡萌物,卿卿也喜歡。寫完之後,又想起什麼,加了一句,“卿卿耍潑的樣子很可愛,唔,生氣的樣子也很可愛。”
紀雲卿洗完澡,從浴室出來,手機突然響了,傳來紀麟睿急促不安的聲音,“姐,你怎麼還沒回來,是不是出事了?”
糟糕,只顧着跟沈言鬥法,把這件事給搞忘了,她乾笑兩聲,“我沒事,我今晚在朋友家住,不回去了。”
“男的女的?”紀麟睿的聲音突然變得危險。
紀雲卿一頭黑線,猶豫着要不要說謊,紀麟睿氣急敗壞的聲音已經響起,“你猶豫了一秒鐘,一定是男的,姐,你又交男朋友了?”
什麼叫又交男朋友,她一直都是單身好不好!紀雲卿咳嗽一聲,連忙道,“你別瞎猜了,是女的啦,對了,阿睿,我把蘇哲那三個混蛋送到警察局了,這段時間你小心一點,我擔心葉兆賢又找別人來對付你。”紀雲卿試圖把話題轉開。
“嗯,我知道了,姐,你真厲害,等你明天回來一定要告訴我你是怎麼做到的,”他話鋒一轉,又回到上一個話題,“姐,你真的住在女性朋友的家裡,沒有騙我?”
真是頑固的傢伙啊,紀雲卿單手扶着額,“當然啦,不然會在哪裡……”
“卿卿——”
紀雲卿驚得從沙發上彈了起來,沈言,他居然推門而入!
“姐,爲什麼我聽到你那邊有男人的聲音?”紀麟睿暗暗磨牙,姐姐居然欺騙他!
“卿……”紀雲卿飛快地撲到沈言身上,用左手緊緊捂住他的嘴巴,將他即將脫口的話堵了回去,然後對着手機那邊的人乾笑,“阿睿,剛纔是我朋友的哥哥在說話,要是沒什麼事,我先掛啦,拜拜。”
不等紀麟睿再說什麼,紀雲卿火速結束通話,長長舒了口氣。
左手手掌下傳來癢癢的摩擦感,紀雲卿猛然擡頭,沈言一臉無辜地看着她,漂亮的眼眸眨了眨,示意她的手還捂在他臉上。
紀雲卿連忙收回手,“不好意思……你找我有事嗎?”
沈言眼神幽怨,聲音寂然,“我只是你朋友的哥哥?”
她討好地笑,“只是騙我弟弟的嘛,不要在意那些細節呀……”
“我只是你朋友的哥哥。”
他就像復讀機一樣,再次重複,眼神越發幽怨,搞得紀雲卿覺得自己罪大惡極,她一頭黑線地安慰,“別計較啦,我只是隨便說說的,大不了下次我介紹你和阿睿認識。”
聞言,沈言臉上的幽怨一掃而光,眉眼彎彎,心情很好的樣子,“是作爲男朋友介紹給他嗎?”
紀雲卿嘴巴張了張,想說什麼,最終沒有說出口,苦笑道,“沈言,不要開玩笑了,說正經的,你剛纔找我有什麼事?”
沈言俊美的臉上,笑容漸漸隱去,漆黑的眼眸深深凝望着她,渾身的氣勢變了,冷清而霸氣,這纔是紀雲卿熟悉的沈言。
他向她靠近,高大挺拔的身軀讓她有種壓迫感,他的目光專注,具有侵略性,他的神情肅穆又莊嚴,就像宣誓一般,緩緩道,“卿卿,我們交往吧,我要做你的男朋友,還要做你的丈夫。”
這就是他半夜三更跑到她房裡,想要對她說的話,他的卿卿太美好,如果他不早一點挑明,等到她被其他男人拐走的時候,他一定會後悔一輩子!他要讓她明白,他對她的感情是認真的,不是曖/昧,也不是鬧着玩,是真心的喜歡。
紀雲卿渾身一顫,不敢置信地瞪大眼望着他,怎麼會……上一世,直到她跟江俊彥結婚的前一天,沈言才向她表白,她才知道,原來他愛了她很久。這一世,她甚至以爲他不會喜歡上醜惡的她,沒想到他還是喜歡上了,並且這麼早就向她表白。
她搖了搖頭,不,這不符合邏輯,事情不應該是這樣的……
沈言看她一臉茫然的搖頭,還以爲她拒絕接受他的感情,眸光倏然一暗,薄脣緊緊繃着,他英俊的面孔在燈光的渲染下顯得越發俊美,猶如神袛一般高高在上,不可褻/瀆,只是沒有人透過他的眼睛,看明白他內心的悲傷,有生以來第一個讓他心動的女子,極可能是唯一的一個,他愛她,她卻不喜歡他。
那種心傷,難以言明。
他退後一步,俊美到極致的臉冷清出塵,兩人之間似乎突然被劃開一條鴻溝,她站在彼端望着他疏離而淡漠地遠去,他的眼眸甚至不曾看她一眼。
紀雲卿陡然間回憶起那晚做的噩夢,他也如這般,無情地離她遠去,心底突然涌起巨大的恐慌,就如潮水,將她淹沒,令她窒息。
砰地一聲,房門重重關上,空蕩蕩的房中只剩下她一個人,她身子冰涼,心也漸漸失去溫度,她蹲下/身子,頭埋在冰冷的膝蓋間,夢囈般呢喃,“果然,你只是說說而已……”如果不是說說而已,爲何突然絕情離去,沈言,你再也不會回來了,是嗎?
這樣也好,至少我不會再拖累你,可是爲何,我的心裡會這麼難受,就像被人剜了一刀,好痛。
世界上那個無限包容她的男人終於離她遠去,又要一個人面臨無盡的黑暗了嗎?
膝蓋上一片溼濡,淚水從指縫間滑落,啪嗒啪嗒砸在木質的地板上,很快留下一灘水跡。
她不知自己保持這個動作多久,後來,竟然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夢裡,有人溫柔地將她從地上抱了起來,寬闊溫暖的胸膛令她安心,她下意識地環抱住那人,夢囈呢喃,“沈言……”
沈言垂眸,凝望着懷中的小女人,她乖順得猶如小貓,平日的僞裝盡數撤消,兩隻肉呼呼的爪子環在他的腰間,淚痕未乾的臉上露出甜美的笑容,他微繃的脣角這才鬆懈幾分,深邃的眼眸涌動着複雜的情愫,喃喃道,“果然還是無法放手麼……既然如此,又何必放手呢……”
卿卿,爲了得到你,即使與天爭又何妨。
紀雲卿倚着柔軟的棉被醒來,看到陌生的房間裝飾,還以爲仍在夢中,閉了閉眼,又用力睜開,昨晚的記憶瞬間回籠,她抱着棉被怔怔地坐了起來,許久之後,無聲地嘆了口氣。
她知道,昨晚她在地上睡着了,一定是沈言將她抱回了*上。
沈言,我們還能回到過去嗎?
紀雲卿梳洗完,換好衣服下樓,一名穿着燕尾服,不苟言笑的老者迎了上來,紀雲卿認得他,他是沈言別墅裡面的管家,林伯,外表嚴肅,其實內心很慈祥的老人。
“紀小姐,早上好,您的早餐已經準備好了。”
“謝謝你,林伯。”紀雲卿頓了頓,又道,“沈言,他已經去公司了嗎?”
“是的,少爺臨走前吩咐,不要打攪您的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