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唐兒接到電話的時候，趙淳依幾乎已經說不出什麼話了。
她能聽到趙淳依那邊有救護車的聲音。
“淳依，淳依你說話。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姐，你快來人民醫院。”
“發生什麼事了？”馮唐兒不知道這怎麼又跟醫院扯上關係了特。
趙淳依只是哭，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馮唐兒掛了電話就連忙讓阮政塵陪着自己出門了。
到了人民醫院，他們直接奔着急診大廳去了。
剛剛聽到了救護車的聲音，一定是有什麼需要急救的情況。。
果然，進了急診大廳，趙淳依就安靜的坐在大廳裡。
她雙手交握着，對搓着，似乎很是緊張。
“淳依。”
馮唐兒叫了她一聲。
趙淳依站起身就撲進了馮唐兒的懷裡。
兩人緊緊擁抱。
馮唐兒輕輕的拍撫着她的後背：“怎麼了，誰出事了。”
“是我哥…我哥…”
趙淳依說着就哭了起來。
“淳熙哥出什麼事兒了？”
“我哥要拉着我媽跳樓。
他說要跟我媽一起去死。
讓我媽再也不能禍害我們。
我媽上了窗臺後因爲害怕。
失手把我哥給推了下去。”
馮唐兒眉心緊擰，那裡可是四樓啊…
阮政塵上前拍了拍馮唐兒的肩膀：“你們姐妹倆得挺住。”
“你媽呢？”
趙淳依哭道：“我哥掉下去前鬆了手。
我媽拽住了窗邊的窗簾，被我拉了上來。”
“那救護車將哥送來的時候，他傷的重嗎？”
趙淳熙閉目，眼淚不停的流：“已經沒有意識了。”
馮唐兒將趙淳依摟在懷裡。
她輕輕的拍着她的後背：“我們一起爲淳熙哥祈禱吧。
淳熙哥從來沒有做過壞事。
他一定會吉人天相的。”
“姐，如果這一次我哥能醒來。
他挪用你們公司的那筆款項我來還。
你們可不可以放過他。”
“你放心，我本來也沒想過要爲難淳熙哥。”
馮唐兒點了點頭：“現在那些都不是重點。
重點是淳熙哥一定要好好的活着。”
趙淳依也用力的點頭。
是啊，只要哥哥能活着，她就有個依靠。
如果哥哥都不在了。
那她這一輩子也就完了。
好像信仰一下子就坍塌了一般。
從九點一直到凌晨三點。
醫生護士門從手術室出來的時候。
馮唐兒和趙淳依都圍了上去。
趙淳依拉着醫生的手哭道：“醫生，我哥怎麼樣了。”
“對不起，我們已經盡力了，請節哀順變吧。”
趙淳依整個人直接跪坐在地上，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馮唐兒也是呆呆的站在那裡，一動都不能動。
死了，好好的一個人，就這麼死了？
她好後悔，如果不要戳破趙淳熙挪用公款的事情該有多好。
就當做什麼也沒有發生多好。
如果當初不要爲了跟他置那一口氣而把李玉華放出來該有多好。
兩個女人，誰也不哭，就這麼一坐一站安靜的站在手術室門口。
直到裡面的護士將蒙蓋着白布的趙淳熙給推了出來。
阮政塵上前走到馮唐兒身邊。
他摟了摟馮唐兒的肩：“糖兒，節哀順變。”
馮唐兒轉頭非常傷心的看向阮政塵。
阮政塵指了指跪在地上一動也不動的趙淳依。
馮唐兒上前將趙淳依給攙扶了起來。
本來誰也沒有哭。
可在兩人對望一眼後，卻都垂頭哭了起來。
趙淳依顫抖着掀開了蒙着趙淳熙的白布。
看到趙淳熙最後的樣子。
她趴到了趙淳熙的身上啊啊大哭了起來。
“哥，你怎麼這麼自私。
你爲什麼要拋棄我。
我們是兄妹啊，所有的事情都可以一起面對解決的。
難道你的臉面真的比你的命還要重要嗎。
爲什麼一定要用死這種方法來解決問題。
你還那麼年輕，你還有那麼多事情沒有做啊。
從小到大，你一直照顧我保護好。
對我來說，你比媽媽重要千萬倍。
可是你爲什麼…不給我一個報答你的機會。
tang
爲什麼就這麼撒手離開了。
哥，你不在了，我一個人要怎麼活。
我不能離開你。
沒有你，我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
再有心事，我與誰商量。
再傷心時，誰寬慰我。
哥…我求求你，你醒醒吧。
你回來好不好。
哥…
哥…”
馮唐兒轉身頭倚靠在阮政塵的肩上。
眼淚將他的衣服打溼。
天亮的時候，李玉華在家越想越不對勁，到底是自己打車來到了醫院。
打聽到自己的兒子已經不在人世了。
李玉華一下子跌坐在了護士面前。
她知道，淳熙並不是真的要讓她死。
他只是嚇唬她而已。
是她太害怕了，才胡亂中推了一把。
她明明感覺到，趙淳熙在跌落窗臺前，將她往屋裡推了一把。
他並不想要她死的。
年輕護士將她攙扶到了太平間。
馮唐兒和趙淳依正守着趙淳熙。
李玉華上前就在自己兒子邊跪下。
她的手緊緊的握着趙淳熙的手。
“淳熙呀…淳熙…你應媽媽一聲。
啊…我的兒子啊。
我的兒子…你醒醒。
媽媽錯了，媽媽真的錯了。
你醒來，媽媽願意讓高利貸的砍掉媽媽的手。
媽媽去將那些錢全都贖回來。
媽媽再也不賭了。
媽媽錯了。
兒子，你醒醒。
媽媽錯了。
媽媽對天發誓，不賭了。
我的寶貝你回來。
淳熙…”
李玉華死命的抱住了趙淳熙。
這是馮唐兒第一次看到李玉華這麼真誠的眼淚。
終於，她也痛了嗎。
用自己兒子的命終於換來了她的清醒嗎？
可是，還有什麼用。
晚了。
一切都晚了。
趙淳依一把將李玉華拉起推出了太平間。
“你給我滾，我哥不想看到你。
以後不要再出現在我們面前。
我沒有你這樣的母親。
滾…”
李玉華拉住趙淳依，死命的拽着她袖子。
“淳依，媽媽滾，媽媽這就滾。
你去把你哥叫醒。
媽媽錯了。
媽媽保證以後再也不出現在你們兄妹倆面前。
媽媽要你們活着。
你們要活着。”
趙淳依抽泣的幾乎站立不穩。
“你早幹嘛去了？
我哥爲什麼會死？
全都是你害的。
你記住，我哥的死全都是你害的。
是，你給了我們生命。
可作爲你的兒女。
我們從來沒有在你身上得到半分母愛。
你這樣的母親，我們巴不得沒有。
你知道我有多羨慕糖兒姐嗎。
因爲她沒有你這樣的母親。
因爲她不用受你的折磨。
你給我記住，都是你殺死了我哥。
他是我的信仰啊。
你把我的信仰還給我。
你把我哥還給我。
你這個惡魔，你這個殺人兇手。
上次把初七從樓梯裡推下去還不夠嗎。
爲什麼死的人不是你。
爲什麼你還活着。
你就非要把你所有的兒女全都折磨的傷痕累累才滿意是不是。”
趙淳依說到最後乾脆拎着李玉華的衣領咆哮了起來。
“你滾，我跟你再也沒有任何關係。
以後永遠不要再出現在我的面前。
你不是我跟我哥的母親。
你是個魔鬼。
不，不，你是個吸血鬼，專門吸兒女血的吸血鬼。”
馮唐兒上前拉住淳依，“你去守着淳熙哥。”
趙淳依擦了擦眼淚，看也不看自己的母親一眼，絕情的轉身。
李玉華拉住馮唐兒的手：“糖兒，起碼讓我參加淳熙的葬禮。”
“我聽淳依說，是你無意間將淳熙哥推下樓的？”
李玉華眼神一慌：“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賭博欠下累累的債務，你說你不是故意的。
傷害初七，你在警察局也說你不是故意的。
現在，害死
了淳熙哥你還說你不是故意的。
難道‘不是故意的’這幾個字可以爲你脫罪嗎？
李阿姨，你這輩子真的很失敗。
結了兩次婚的你都沒能把你的人生活明白。
你最重要的財富就是你的丈夫和你的子女。
可你窮極半生，都在用自己的方式羞辱你的丈夫。
所以，你的丈夫拋棄了你。
你不遺餘力的爲你的兒女添堵。
逼死了你的兒子，害的你小女兒爲了你傷心欲絕。
現在就連唯一沒有被你傷害過的大女兒也恨死了你。
我只能說，你這一生活的真是失敗。
其實剛剛淳依說的時候，我也覺得自己挺慶幸的。
我媽雖然拋棄了我。
但她起碼沒有折磨拖累我。
我們只是乾乾脆脆的從彼此的生活中消失了而已。
有的時候我甚至覺得我爸很可憐。
當年如果不是因爲你。
我爸那種膽量，根本不可能敢跟我媽提離婚。
他真的是從狼窩裡擺脫出來，又跳進了虎窩。
甚至這隻虎比我媽那狼還要厲害許多。
你能有今天的下場，我絕對認可報應這個詞。
我想，不管是淳依還是初七，又或者是我爸，應該都不會願意在淳熙哥的葬禮上見到你。
如果你還有點良心的話。
請你從他們的生活裡徹底消失吧。
如果你覺得自己沒有能力自食其力的話。
我可以給你指一條明路。
監獄就不錯。
以你現在的罪行，到死應該都可以在裡面呆着了吧。
有吃有喝的，起碼不會餓死你。
不管你這一刻的懺悔是真還是假。
我真的希望，有生之年不會再見到你。”
馮唐兒說完，冷漠的轉身回了太平間裡面。
本來就該是這樣的結局。
本來就該讓李玉華在監獄裡呆一輩子的。
她不該與趙淳熙慪氣的。
她不該冒這個險的。
趙淳熙葬禮那天，李玉華真的沒有出現。
傍晚回到家後，阮政塵說李玉華回了警察局投案自首了。
馮唐兒知道，這次即便不用阮政塵請律師團隊。
李玉華有生之年也走不出那個牢門了。
累了一天，馮唐兒早早的在牀上躺下。
她說想一個人靜靜。
所以阮政塵就講臥室讓給了她。
他去書房忙去了。
她在牀上安靜的躺了一會兒。
想起今天在葬禮現場看到程誠時的場景。
趙淳熙的骨灰下葬後。
程誠站在她身邊哀傷的道：“以後我們三個人，就要這樣永隔天涯了。
我曾想過，如果再有機會的話，我們能再在一起打一次球。
你在操場上安靜的坐着等我們。
我們打完球后，你給我們一人遞上一瓶礦泉水。
然後問我們一會兒去吃什麼。
那個場景，多麼的溫馨。
我一直在找機會。
可是沒有想到。
那日我與淳熙一別竟然就是永別。”
馮唐兒什麼也沒有說，一直都安靜的站在一旁聽着。
今天，程誠的話很多，她知道，程誠很傷心。
阮政塵一直跟在她身邊，可卻並沒開口阻止程誠的哀傷心情。
其實她知道，阮政塵是在照顧他們的心情。
葬禮結束後，初七扶着馮天明回了醫院。
淳依說想一個人跟哥哥再聊一會兒。
所以就只剩她跟阮政塵和程誠一起下了山。
山腳處，馮唐兒讓阮政塵先上車，她有話想要對程誠說。
阮政塵沒有反對，看了程誠一眼後便先走了。
馮唐兒走到一棵樹旁，程誠跟了過去。
“學長，我…”
“糖兒，難得你終於願意跟我單獨聊聊，讓我先說吧。”
馮唐兒垂頭：“好。”
“我不會跟慧琪結婚。
我喜歡的人一直都是你。
我聽淳熙說過，你跟阮政塵是閃婚。
我不管你跟阮政塵娶你的目的是什麼。
如果可以的話，回到我身邊來吧。
我還在原地等你。
我對你的心意是真的。
這一次我之所以親自來港城，就是爲了找回你。
我知道，你已經結婚了，可是我不在乎。”
她淡淡的看向他
：“其實我有個問題想要問你。”
“你問。”
“爲什麼我離開後，你沒有直接來找我。
而是先跟慧琪學姐定了婚？”
程誠神情躲閃了片刻：“糖兒我不想騙你。
我家跟慧琪家長輩們關係都很好。
加上之前在生意上一直有往來。
如果那時候我不訂婚的話。
對兩家來說都會是很慘重的損失。
作爲家中獨子，我不能冒這樣的險。”
馮唐兒點了點頭：“這我就明白了。
之前阮政塵曾經說過。
如果你真的在乎我的話。
在我離開後你會拋下一切的來尋我。
他問我你爲什麼沒有來找我。
我竟然啞口無言。
不過現在我明白了。
爲了家族，爲了企業，爲了錢。
在你心中，我起碼要排在這三樣後面做第四名吧。”
程誠愣了一下：“不…不是這樣的，我…”
“學長，我承認，我的確喜歡過你。
不，是我愛過你。
而且，那份愛一度讓我很痛苦。
可現在對我來說，一切都已經過去了。
曾經，你在我心裡佔據第一名。
可現在不同了。
我對你的愛消失不見了。
因爲我的生命裡出現了一個這樣的男人。
他在我傷心的時候安慰我。
在我快樂的時候嘲笑我。
在我痛苦的時候陪伴我。
在我需要的時候支持我。
他一點點的把你從我心裡趕出去了。
有的時候我甚至會想，我是真的愛過你嗎。
答案連我自己也覺得模糊了。
只是潛意識裡覺得是的，我愛過。
剛剛你說我結過婚，你也不在乎是嗎？
學長，我在乎。
我在乎我的婚姻。
我不想讓我現在的生活出現一點點的偏池。
我是個安於現狀的人。
我胸無大志。
我沒有勇氣拋棄一切，跟你回去與你的家族對抗。
我沒有勇氣面對你那看不起我的父母。
沒有勇氣面對你一大家子親戚鄙視我的眼神。
更沒有勇氣面對世人的嘲諷。
這一切在阮政塵身邊，我都是不必承受的。
他不在意別人的目光。
他對一個人好就會不計一切代價。
我愛這樣不顧一切的他。
不管上天給我多少次機會。
我都希望，我的愛人是那個叫阮政塵的男人。
這輩子我也就這樣兒了。”
程誠呆呆的看向馮唐兒。
現在的她與一年前的她已經完全不同了。
她的眼神中帶着一抹堅定。
一抹他從未見過的信仰。
甚至帶着幾分想要保護一個人的***。
她是在害怕他會去拆散她現在的家庭，毀了她的幸福吧。
終究，他還是晚了一步嗎？
馮唐兒淡淡的抿脣上前握住了程誠的手。
“在我淳熙哥的墳前。
我想要正式的跟你告個別。
學長，謝謝你曾經給了我難忘的青蔥歲月。
或許我這輩子都不會忘了你。
但我卻不會再愛你。
不管你將來會不會跟慧琪學姐在一起。
我都想要祝福你。
無論如何，我都希望我曾愛過的男人可以幸福。
你會的吧。”
程誠沉沉的嘆口氣，終於他伸手一把將她拉進了懷裡。
“如果我說，我非你不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