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府
夕顏看着淡煙這般模樣,心裡氣憤不已。又聽淡煙這般說道,手裡拿起一物就砸了過去,一個上好的青瓷合歡花碗就這樣碎了。
春兒忙扶住夕顏,在她背後輕撫道:“主子可千萬別動了氣。這狗先讓她叫上幾天,等些日子我們過去就好好的讓她吃吃苦頭。”
夕顏看着淡煙這樣子,心裡很是過意不去:“還疼嗎?”說罷拿起手帕輕輕爲淡煙拭去淚水。
淡煙只覺得一陣刺痛,忍不住叫了聲好疼。夕顏忙着讓人去找玉嬌散。
敷上那玉嬌散後,只覺得臉上涼爽極了,淡煙知道就算這表面的傷好了,心裡的傷又怎麼醫治得了。從小到大就是有仇必報的主,這要好好計劃着怎麼整整那太子“側”妃。
夕顏這幾日也不讓淡煙去幹那些粗活了。
每日飯後淡煙就帶着花花去吸取天地之精華,一邊算着夕顏出嫁的日子。
今個是月圓,想來也快近了,在園子裡頭淡煙坐在花架下面,對着吸取天地精華的花花說道:“我原本不是這裡的人,卻來到這裡。命運選擇了我,我也需要對自己負責。你說我以後當宮女好呢?還是去當一個王妃什麼的?要是你覺得前一個好,叫一聲,要是覺得後面那個好,就叫兩聲。”
花花的眼睛溜達達的轉着,就是不出聲。
一晚上花花都沒有叫過了。淡煙滿臉黑線,不用這樣吧。
晚上起來的時候,花花坐在淡煙的肚子上,呱呱的叫起來。
看看外頭好似熱鬧,吵吵鬧鬧的,掀開被子,梳洗了一番。打開門,淡煙逮住一個手裡提着紅燈籠的小丫頭。“好姐姐,你就快放我走吧。”
小丫頭面露難色,手裡的燈籠隨風而動。“你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我就放你過去。”淡煙扯着小丫頭的袖口不放,心裡越是好奇。
小丫頭看看四下無人,湊在淡煙耳邊這般這般說道。
“你說夕顏的婚事提前了?”淡煙聽到這消息,忍不住大聲說了出來。小丫頭忙噓噓的警告她:“你可別說出去。剛我聽老爺接了聖旨這樣說道,好像是因爲下個月南國有使臣來,所以就提前婚事了。”
“好得很。”淡煙拍着手,放開小丫頭的袖子。聽到這樣的消息怎麼不讓她開心,那個“側”妃,我們又要見面了。
不出三日,丞相府上大堂上就堆滿了百官送來的賀禮,淡煙看着這些賀禮眼睛都直了。
只有夕顏臉上露出懨懨的神色,這幾日光是應付這些官家小姐,就讓她頭疼不已。
淡煙給夕顏奉上了一盞玉針茶:“最近想來小主累了,我讓廚房的人煮了安神湯。等小主喝完就睡一覺。”
這話音剛落,就看到一個年輕銀髮男子身穿官服就走了進來,丫鬟忙通報道:“小姐,相爺來了。”
夕顏才起了身:“爹爹。”
那銀髮美男子坐在紅木雕花椅上,看着夕顏跟淡煙,半響才說道:“起來吧。這幾日南國說是要與北國重交與好。我一時忙不過來,你的嫁妝,我已經讓你姑姑準備妥當了。”
淡煙趁着銀髮男子說話時,多看看了他幾眼。外頭說的玉面丞相夕朝果真如此,面白如玉,怎麼看也不像是當爹的大叔類型人物。想來是保養的好,夕朝咳嗽了幾聲才喚回淡煙飄遠的思緒。
“你嫁入太子府中,是你修來的福氣。斷不能成了太子妃就忘記自己夕氏宗族,你的恥榮與夕氏宗族是一體的。你要記得你是太子妃,你是我夕朝的女兒。”
夕朝這幾句話雖說是表面上的警醒着夕顏,但是每唸到夕字他就會加重語氣。好讓她能明白現在這樣的局面。
還沒多說幾句,前頭一小廝就跑了進來,手裡捧着一燙金的請帖遞給夕朝。夕朝看了眼請帖,就離去了。
夕顏看着夕朝離開了,鬆了口氣:“快把門關了。”
淡煙不解的看着夕顏,她好像看到夕朝像看到虎狼猛獸一般。
這夕朝真有那麼恐怖嗎?淡煙關上了門,夕顏才說道:“爹爹,眼裡哪有我這個女兒,只是爲了夕氏一族的風光體面。”
春兒在一旁繡着花,笑着接嘴道:“小主這是發牢騷了。老爺也是心疼小主,這京都之內還有哪家能配上小主這樣人兒,只有皇家。”
這幾句話說得倒是句句戳中夕顏的心思,只有皇家才能讓自己富貴繁華過完這一生。
紅燈籠掛了起來,紅絲掛了滿園的百花身上,連同花花的身上也綁着一條紅色的綢緞。
淡煙在園子裡面溜達着,這幾天可累壞自己了,趁着閒空偷偷懶。
沒想到竟然在園子裡面看到一個男子在那裡哭。淡煙覺得打擾到別人在此傷神不好,轉身準備走遠些,沒想到腳下竟然踩着青苔,啪嗒一聲摔着了,躺着地上吱吱呀呀的叫着。
那男子忙擦拭了眼淚,衝着花壇問道:“何人在此?”
淡菸嘴裡只顧着喊疼,男子順着聲音纔看着淡煙,見她身上的衣服都沾了泥,想來是摔着了,忙扶着她起來。
“哪裡摔到了?”男子扶着她在亭子裡頭坐下,淡煙咬着嘴脣指了指自己的手。“疼。”
淡煙覺得這幾天一定是偷吃了奉在觀音娘娘面前的白斬雞遭報應了,都怪自個嘴饞。
男子見她叫疼,也顧不上什麼繁文禮節,把她的衣袖撕開,只見淡煙手臂上青一塊紫一塊。從袖中掏了半天,才掏出一個青瓷小瓶子。
“這是什麼?”淡煙瞧着那男子手裡的瓶子問道。
“別吵,這是給你治傷的藥。”男子說話時候,嚴肅的皺起眉頭,將藥瓶裡面的藥粉撒在淡煙的胳膊上,然後輕輕的用指拇將藥粉抹開。
淡煙認真的打量起眼前爲自己上藥的男子,雖說不是傾城傾國般得相貌,但是卻長的很是乾淨,怎麼說就像鄰家男孩那般給人絲絲的親近感。
“怎麼了,這樣看我?我臉上有什麼髒東西?”那男子看着淡煙這樣看着自己,有些疑惑。淡煙緩過神來,擺了擺手:“不曾有髒東西。只是剛纔看到公子哭的傷心,小奴走了神。”
見淡煙這樣說,男子嘆了口氣:“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說完起了身,將那青瓷瓶丟給淡煙。
淡煙握緊那青瓷瓶,上面還帶着那男子掌心的溫度。
小園盡頭牡丹藥勺開的正值得紅豔,將那樹海棠壓了下來。那男子在花叢中走過,片片花瓣飄落,竟然沒有一片花瓣沾染他那件青色的衣袍上。
“姐姐,你在看什麼人?”一個小丫鬟跑來,手裡還端着木盤,裡面盛着剪刀跟紅布。淡煙看着這丫鬟有些眼熟:“你這是打哪裡去?”
“老太太說這牡丹開的極好,讓我來摘幾朵下來擺在大廳裡頭。剛纔跟姐姐說話是那個是住在府上的雪公子。前些日子他的弟弟害了病,到現在還沒有好。聽府上的下人說估計是好不了。”
那小丫鬟只顧着自己說話,淡煙卻想起來那時他們進府的時候,居人籬下這樣的滋味又好到哪裡去。
腦袋裡面總好像是有他那輕柔的聲音在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