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潮腦中瘋狂繼承甘露一生的記憶,得出一個疑惑。
難道她前世作孽太多,所以今世就該備受欺辱,一生註定孤苦伶仃,得不到任何人的愛?
無論甘露如何傾情付出?最後的結果都是衆叛親離?
弄潮很不屑的‘嗤’一聲,諷刺至極的笑了起來,情不自禁想到自己前世的結局。
想她一生榮辱皆有,風光低谷更是數不勝數,多次命懸一線那也是家常便飯,卻讓自己看着長大的孩子,在他韜光養晦十八載後,將她活埋枯井之中。
活埋?
弄潮猛然驚醒睜開眼。
入眼不再是她驚恐的漆黑枯井,而是一間極爲寬敞舒適的臥室。
也不在是空氣稀薄的黑暗世界,而是明朗的早晨。
斑斑駁駁的陽光透過窗外的樹枝折射入房,隱約恍然如隔世,怔怔的掃一眼房間,弄潮淡淡的笑了。
活到百歲高齡的她,看透世事無常的人間,她還有什麼不能接受。
傭人躡手躡腳進屋時,弄潮正站在窗前看着遠處,似在看更遠的地方,神色飄忽琢磨不定。
她囁嚅的小聲喚着:“少夫人?”
“什麼事?”聲音淡淡有着病人的沙啞,還有蒼涼。
傭人看她神色正常如昔,心放寬了一分,充滿同情和憐憫目光望着這個羸弱女人的背影,口氣倒是十分恭敬和小心翼翼。
“少爺和律師已經在大廳等候了,喚夫人下去。”
弄潮靜了靜,徐徐轉身步履不疾不徐的走到衣櫃前,尋了一套好看的黑色連裙穿上。
傭人瞪着眼睛看着弄潮仔細爲自己畫上完美的妝容,打扮一絲不苟的站在鏡子前,她‘啊’一聲驚醒過來。
“夫人,你可千萬不要想不開啊,其實離婚也沒有什麼不好,與其在這個家裡遭罪,還不如早點離開的好,夫人長的這麼好看,人又溫柔賢惠,除了少爺,還有其他男人會對夫人很好的。”
弄潮對着鏡子投來一抹暖色,勾起嘴角幾乎稱的上媚惑一笑,微微擡起下巴,心思複雜的注視鏡中和自己前世一模一樣的臉蛋。
“誰說我要死去尋死自殺?就他,怎麼配?這張臉他不愛,自有人愛。”
這張臉啊,曾經被後宮女人紛紛唾罵無數;這張臉啊,曾經被一個男人深深埋葬在心裡二十五年;這張臉啊,曾經讓一代帝王愛憐如命;這張臉啊,曾被載入史冊,遺臭萬年!
就他夏聞侯算什麼東西?
也配?
傭人神色一愣,這個夫人說到美到談不上,倒是那股陰鬱恬靜的氣質讓她在一羣花俏的女人中,總能脫穎而出,鶴立雞羣。
此時,這個夫人怎麼看都覺得讓人生起一股敬畏?眉眼都帶着冷色!
又聽弄潮這樣囂張的口氣,雖然奇怪昏睡了兩天的夫人爲什麼忽然轉性了,可心裡立馬鬆了一大截,忙點頭:“對,對!夫人能這樣想最好。”
弄潮下樓時,故作忙騰,實則看戲的傭人們和正襟危坐的律師,還有——夏聞侯都不僅被她盛裝打扮給愣了愣。
弄潮受過三朝臣子的朝拜,這是帝王給予她最高的榮譽。
此時,她舉手投足渾然天成,帶着三分慵懶,五分淡定,兩分諷刺,一步一步的踩着樓梯走下來。
宛如是高貴無雙的貴婦人,哪裡像出生平民,一步登天的灰姑娘?
弄潮來到單人沙發上,淡淡吩咐離她最近的傭人,口氣隨意,但就是那樣讓人不敢違抗。
“給我弄碗粥來。”
夏聞侯微微點頭,傭人好奇的偷瞄弄潮一眼,朝廚房走去。
弄潮習慣性單手托腮,軟軟的斜靠在沙發上靜靜的注視眼前的‘丈夫’,有着說不出來的散漫。
原來如此!
夏聞侯的長相和剛毅的氣質竟然和先帝六分相似?!
那個一生愛憐她的男人。
不再是柔弱的目光,不再是癡纏的神情,哪怕是一絲一毫的愛憐都找不到蹤跡,那雙眼睛裡只有平靜的注視,細微的打量。
夏聞侯的心也不知怎的就這麼不舒服起來,很好,這就是她要的結果。要的,就是她的識趣。
弄潮心思複雜的收回視線,律師從手提包裡拿出離婚協議書,十分專業和恭敬的遞給弄潮。
“這是夏先生擬定的離婚協議書,請夫人過目。”
弄潮也不馬虎,仔仔細細的看一遍,很滿意的點點頭。
夏聞侯爲了讓甘露斷的徹底,心甘情願的離婚,竟然出大手筆開出了無數條誘人的條件,很好!
“我沒有什麼意見。”
弄潮的乾脆讓夏聞侯情不自禁的鬆口氣,弄潮似笑非笑的看他一眼。
抱歉,你的甘露永遠也不會糾纏你。
而我,可不會輕易放過你!
“夫人同意,請簽字吧。”律師依然是職業型的口氣,無可挑剔的微笑。
唰唰幾筆,弄潮寫的十分乾脆,夏聞侯也是毫不遲疑的簽下名字。
律師收起協議書方進手提包,對兩人微笑打算告辭。
“且慢。”
弄潮輕掀眼簾,一張含笑的眸子帶疏離的色澤,律師轉頭微愣:“甘小姐還有什麼事?”
“請律師先生備案,我要告夏聞侯先生,告他使用暴力手段害我流產,剝奪了我終身做母親的權利,我要他賠償我所有的損失共計三億。”
在衆人驚愕中,在夏聞侯自責的臉龐中,她勾嘴發涼笑,緩緩闔眼。
孩子,兩世都無緣……
“倘若夏先生現在打算私了,我什麼都好說,若他不同意,我將告的他身敗名裂爲止。我想富裕的夏先生,也不想外人知道你有家庭暴力吧,也不想讓……一直盼着抱孫子的夏伯父和伯父傷心吧。我受辱三年一心盼來的孩子,夏先生總該爲我做一個交代。何況,我才二十四,往後人生漫漫……”
“甘露,那……那是意外。”
夏聞侯猛吸一口涼氣,打斷,臉色極差。“三億?你太獅子大開口了。”
驀然睜開眼,弄潮眼中冷光一閃即逝,平靜的聲音帶着一絲尖銳,滿口質問。
“獅子大開口?!喝!我甘露三年來對你如何,對你父母如何,夏聞侯,你摸上你的良心問問,爲了這個孩子,我受盡你父母的白眼和辱罵,爲了這個孩子,我什麼沒有忍?意外?對,這是個意外,可是也是你自己造成的。”
律師重新坐了下來,問夏聞侯的意見。“夏先生,我需要備案麼?”
眼眸不由自主,充滿好奇的看着閉眼假寐,恢復平靜的女人,彷彿方纔的疾言厲色,如曇花一現。
這個女人,跟之前自己調查的資料簡直是天壤之別。
甘露,二十一歲畢業於XX00大學,二十一歲與‘建新’總裁相識三月後閃電結婚,結婚三年因性格不合今天正式離婚。她性格溫柔恬靜,在她七歲時父母雙雙因車禍死亡,她不得不進孤兒院……
“好,三億。”夏聞侯大手撫上臉頰,衆人看不清楚他的神情,卻能從她身上感受悲傷。
這個孩子,他多少還是在乎的,畢竟,他已經不再年輕!
這個歲數,渴望孩子,很正常。
弄潮看他掙扎的模樣,心中暢快,對待男人,攻心爲上!
“慢着——”
一火紅繚繞的嫵媚女子踩着高跟鞋吭吭走來,彷彿一團激情的火焰,居高臨下俯視懶洋洋的弄潮,瞪着眼冷笑。
“甘露,三億!你白日做夢,誰知道那個孩子是不是聞侯的。指不定是哪個男人的野種。”
律師靜靜的看着越演越烈的局面,像這樣的鬧劇,他已經習以爲常了。
傭人們不知覺的悄悄離開,隱蔽之處偷聽夏家最熱門的八卦,總覺得,今日會又好戲上演。
弄潮眼眸微眯,打量貨物一樣,將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女人,重頭到腳好好審視一遍後,竟然笑了起來。
這一幕何其熟悉,當年先帝獨斷讓她貼身伺候,那些不安分的女人們啊,如同現在一樣!
只可惜……
“夏聞侯,你看上女人真是放肆!有胸無腦,何其草包。”嘲諷完,不理會來者。
弄潮托腮看一眼女人,然後視若無睹的臉色極差的夏聞侯,從聲音聽上來,根本就沒有把來者當回事。
“我記得我流產時那條血色單子還在吧,你可以檢驗DNA。別忘了,三億!”
像火燒一般的女人怒的滿臉通紅,看夏聞侯答應,臉色紅黑交加,咬着口肉心裡憤憤的想着控制情緒,不能在聞侯面前失了身份。
就算甘露這個賤人拿到了那三億,她也有辦法讓她吐出來,一分不少的吐出來。
想到自己家族的實力,又想到夏聞侯對自己的愛意和縱容,火立即消了一半,旋即露出幸災樂禍的笑容,“甘露,拿到那三億,立即滾人,不要再出現我的面前。”
看着傭人戰戰兢兢的端着粥過來,瞥一眼弄潮,聞侯從不喝粥,揚手,啪將托盤打翻,得意洋洋的看弄潮的反應。
“現在都不是少夫人了,還給她喝什麼粥。”
夏聞侯眉頭微微一皺,喝止道:“嫣落。”
董嫣落驕哼一聲,風情無限的一屁股坐下來,露出委屈的淚水來。
那模樣若是意志力差的男人,恐怕會不顧一切的想要去連哄帶騙討佳人歡心吧。
夏聞侯無奈的看着她,弄潮心裡百味雜品瞬間即逝,那不是屬於她的感情。
從大學到現在,夏聞侯暗戀董嫣落十年。
從二十歲直至三十歲。
甘露知道的……
夏聞侯曾說,甘露雖沒有董嫣落的美,可氣質很像。
弄潮就忍不住問,氣質像?
你眼瞎啊!
不曾想到,三年婚姻,初戀情人意外歸來,成就了甘露的死……弄潮的生。
弄潮已經沒有前世那樣年少氣盛,盯一眼地上的粥,也不是什麼大事,事不過三,她有自己的底線。
“夏先生,甘小姐,沒有其他事我就告辭了。”
律師起身欲走,甘露隨之也開口跟了出去。
董嫣落眼神一閃,在弄潮經過她身邊時,伸出一腳,想着她狠狠摔在茶几上時的狼狽樣,就忍不住想笑。
誰料到,弄潮身影一閃,摔是沒有摔着,身影十分敏捷的避開。
因這般被人戲弄,她氣了。
在大家還沒有看出請她如何出手時,一巴掌已經狠狠落下。
她是出身宮中,掌嘴很有技巧,看不到傷,可疼的要命。
“啪”董嫣落傻了,捂着臉怔怔的看着弄潮,一臉懵逼,不可置信的看着,你你你了半天也沒喲完整一句。
“再惹我,小心你的狗命。”
弄潮一雙漆黑的眸子閃出嗜血的冷光,那張威嚴的臉帶着羅剎一樣的威脅,如此平靜的一句話,董嫣落被弄潮的氣勢所震住了。
絲毫不懷疑弄潮說的話,要是對方手中有把刀,也不會要猶豫的揮刀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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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女主是處,女主是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