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上的王老太太也讓王振國來了,他們就更是大手筆,直接從車上搬下來一袋棉花和兩匹棉布,王振國將東西交給陸雪:“媽最近腿腳還沒好利索,就讓我們過來幫着看看,這是十斤棉花和兩丈細棉布,讓你置辦兩牀新被子!”
這年頭,如果說糧油是緊缺物資,那棉花就是稀缺物資,有些家庭全家上下沒有一件正經的棉襖,更別說棉被了。
所以王振國將這東西一拿出來,大家都紛紛湊過來看,眼中的羨慕之情溢於言表。
“真是太感謝了,大哥,快屋裡喝水!”陸雪感慨這簡直就是雪中送炭啊。
她之前那房間的被子也不知道用了多少年的破棉絮,就算被面洗乾淨了,睡上去還是有股奇怪的味道,而且,裡面的棉絮一綹一綹,陸雪拆開洗過一次,差點沒能裝回去。
傅春花就更慘了,在東屋乾脆就是睡在一破蘆葦蓆子上,四季都一樣,也不知道這孩子冬天怎麼扛過來的。
有了這新棉花,她剛好可以去做兩牀新被子,將之前的舊被子處理一下,做成褥子得了。
就在大家都到齊的時候,傅建生和丁春梅才姍姍來遲,傅建生給了五分錢作爲賀禮,讓大家一陣大跌眼鏡。
丁春梅就更過分了,直接空手來的,那副樣子,我來就已經很給你面子了,你還想要賀禮,想都別想。
不過這母子倆一來,就直奔王振國那邊而去,畢竟現在傅建生在王振國手底下幹活呢,不巴結着點不行,其實要不是聽說王振國來了,這母子倆根本就不打算露面的。
現在的傅建生穿着一身藍色工裝,帶着帽子,一副目下無塵的樣子,村裡的人和他打招呼,他甚至連個眼神都沒施捨給人家。
原本還有人想着,傅建生現在是城裡的工人了,一個月回不來兩回,便主動向他問好,想着看看有沒有機會讓自己也去城裡上班的,結果碰了一鼻子灰。
“哼,真是當了工人了不得了啊,連鄉親沒都看不起了呢!”那人一臉鄙夷。
村裡也有人知道他這個工人是怎麼當上的,便說道:“快別說了,那本來是君毅的工作,丁春梅你還不知道,就因爲君毅不是親生的,非逼着君毅將這麼好的機會讓給了傅建生!”
“怪不得!我說就憑傅建生這麼好吃懶做又遊手好閒的人,王廠長怎麼會看中這種人!”這麼一說,大家對丁春梅和傅建生更沒有好處了。
不過這倆人也沒將大家放在眼裡,他們湊到王振國身邊,訕笑着:“廠長,您怎麼親自來了,也不說一聲,我好去接您嘛!”
王振國對這對母子一點好感都沒有,只是淡淡的笑了一下,“嗯。”
這敷衍的已經夠明顯了吧,但他們似乎完全看不出來一般,繼續往前湊,“廠長,下次要是在來我們村,你一定要提前和我說啊,我到時候去村口接您去!”
這下,王振國直接連個眼神也沒有理他,反倒是村裡的人笑道:“人家王廠長是開車過來的,你去拿什麼接啊?你還不如直接說,讓王廠長將你送回來呢!”
大家鬨堂大笑,笑的傅建生臉上一點也掛不住了。
“笑什麼呢,怎麼說我們建生現在也是城裡人了,有你們笑的!”丁春梅憋不住了,她扯着嗓子衝那羣發笑的人吼着。
“快對了吧!你們建生是城裡人了,怎麼還沒把你接進城裡去啊?”又有人笑着往丁春梅心口上狠狠捅了一刀。
丁春梅頓時啞口無言。
這段時間,她一直也想跟去城裡享幾天清福,但周臘是個狠角色,她之前做媳婦的時候,就沒少和丁春梅嗆聲兒,現在好不容易有機會擺脫丁春梅了,她自然一百個不同意將丁春梅接到城裡去。
期間丁春梅沒少想過辦法,但是周臘死活都不鬆口,她甚至威脅傅建生,要是敢將他老孃接來,她就敢抱着兒子回孃家!
一想到自己那幾個彪悍的大舅子,傅建生頓時偃旗息鼓。
所以,丁春梅的美夢到此徹底破滅。
爲了大家不鬧得太僵,擾了今天的好日子,傅君毅便宣佈開席。
傅建生準備恬不知恥的往王振國身邊坐的時候,就發現,王振國身邊已經坐了村委會的人,還有陸雪孃家的哥哥們,連傅君毅也只是在下席作陪,這一桌,根本就沒有他的座位。
他剛剛還很優越的感覺,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要不是王振國還在,他都想直接甩袖子走人,但目前,他不敢。
王振國只好和丁春梅一起,找了一個角落坐下,但席上大家你來我往,說話玩笑,卻連他們母子一眼也不看,將倆人就這麼幹晾着。
席間,陸雪的老爹說道:“當時我就看好君毅這個小子啊,覺得他有前途,纔將我這寶貝女兒嫁給他,現在證明,我當時看的沒錯啊,這纔多久,這三間大瓦房就已經蓋起來了!君毅,和老爹喝一杯!”
有了陸老爹開頭,大家也都紛紛向傅君毅敬酒,說好話。
這年頭,女人一般是不能上席吃飯的,當然,丁春梅這種臉皮格外厚的除外了。
所以陸雪一直帶着傅春花在廚房幹活,是不是在門口聽他們講話。
此時,姑嫂倆就站在大門口,看着天上一朵朵的白雲飛過,陽光溫暖而幸福。
“嫂子,謝謝你!”
傅春花由衷的說道。
“嗯?爲什麼?”陸雪不知道傅春花爲什麼突然又謝謝自己,愣了一下。
“你和我哥就是我再生父母!比我娘和二哥他們都親!”傅春花認真而嚴肅的看着陸雪,解釋道。
陸雪懂了,她揉揉傅春花的頭:“以後會越來越好的,放心吧,過了今年,日子就會慢慢好起來的,你相信我!”
1976年,文/革的最後一年,一旦文/革結束,一切都會回到正軌上,接下來的恢復高考、改革開放,到時候就遍地都是機遇了。
傅春花開心的笑了。
此時,一個年紀不大的小夥子走了出來,他大約是喝了點酒,臉色有些紅,看到傅春花和陸雪,他便走過來打招呼:“傅嫂子,春花!你們在這裡做什麼?”
“沒什麼,曬曬太陽!”這小夥子陸雪認識,就是之前給自己家修房子的工人之一,蘇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