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針從早膳後開始,因着中途被打斷。書汝害怕蘇毓的身子會受不住再一次的施針,便給他用了安神藥,讓他睡下。如此下來,已經過了午膳時分。崔凌依擔心蘇毓,硬是要讓蘇毓用了午膳,再次施針。
書汝本是拒絕的,但見崔凌依一臉倔強的樣子,倒也是應了下來。因着已經過了午膳時分,崔凌依準備了一些小食。但蘇毓並沒有什麼胃口,隨意用了一些,便停了筷子。
用過午膳,書汝替蘇毓施針。因着崔凌依前次有了阻止的事情,書汝硬是將崔凌依趕出了營帳外邊。崔凌依不願讓蘇毓再承受一次施針的疼痛,雖然是滿心焦急,但也只能夠在營帳外四處篤步。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的時間,書汝才和華衣一同走出了營帳。見書汝與華衣都是十分疲乏的樣子,崔凌依忙迎了上去,伸手將兩人扶住:“還順利嗎?”
“順利順利,你不在啊,什麼都順利。”書汝打開崔凌依的手,替自己擦了擦額頭的汗水,“我老頭兒也已經很久沒有做這樣疲乏的事情了,也真是老了,我要去休息了。之後的藥方,我已經給這個丫頭了,你們按着上面寫的做便可以了。”
書汝說罷,便朝着他所住的營帳走去。見他步履蹣跚的樣子,崔凌依忙追了上去:“我派人送你回去吧。”
“不必,這點事情還要不了我的命。你只需要遵守你的承諾,將巫王帶來見我便可。”書汝說着,忽然大笑起來,“不過今日也是因爲你,我才能夠看到巫族的巫術,也算是有所收穫了。”
“你放心,我絕對不會食言。只要你能夠治好蘇毓的眼睛,我一定會讓巫王前來見你。”見書汝一臉笑意的樣子,崔凌依眉頭輕擰。書汝雖口口聲聲只想要見識巫族的巫術,但如今華衣前來,他本可以讓華衣施展巫術便可。但他卻依舊心心念念要見巫王,或許,目的沒有這麼簡單。
書汝堅持不要崔凌依派人送他,崔凌依也沒有堅持,目送他離開,便轉身走進了營帳。因着施針,蘇毓已經昏睡。從他滿頭的汗水便可看出,此次施針有多辛苦。
見崔凌依看着蘇毓,一臉擔心的模樣,華衣輕嘆了一口氣,走到崔凌依的身邊,伸手在她的肩膀輕拍了幾下:“無需如此擔心,書汝說很成功,蘇毓也沒受什麼苦。況且若是能夠治好眼疾,也是值得的。”
崔凌依聞言,輕嘆了一口氣:“你知道,書汝一個遊醫,爲什麼會願意來替蘇毓治療嗎?”
崔凌依所說的,便是華衣如今想要問的。書汝是個遊醫,照理來說,一個遊醫最不願意做的事情,便是替有官職的人治病,更何況,蘇毓不單是在朝中任職,還是當今皇上的兒子。
華衣垂眸沉思了許久,癟了癟嘴:“在知道書汝是遊醫的時候,我便對他能夠替蘇毓治療眼睛,十分疑惑。我想了很久,也沒有能夠想通,到底是爲什麼。”
崔凌依伸手替蘇毓掩了掩被子,輕嘆了一口氣:“他要見我,要見巫族的巫王。理由是,想要見識一下巫族的巫術,你覺得,可信度有多少?”
“他的醫術的確高超,蘇毓如此的情況,只怕一般的大夫見到了,都是不敢上手的。”華衣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下來,眉頭輕擰,“只是,我既然已經到了這裡。他大可不必一定要見巫王,只需讓我施展巫術便可。如此,倒是的確有些可疑。崔凌依,你要去見他嗎?”
將不將自己的身份告訴書汝,崔凌依也很是猶豫。書汝若是想打聽,知道崔凌依身份,只不過是遲早的事情。但這幾天崔凌依讓青蓮照顧書汝,順便監視他的一舉一動。
卻發現,書汝這幾天根本沒有和軍營中的士兵有什麼不必要的接觸,也不曾向她問起有關巫王的事情。崔凌依不知道,書汝究竟是確信她會將巫王帶來見他,所以絲毫不着急,還是他已經知曉崔凌依便是巫王,故意如此。
崔凌依略微沉思,長嘆了一口氣:“既然已經答應他會讓他見到巫王,若是他治好了蘇毓的眼睛,我卻不遵守承諾,總是不好。所以,我還是回去見他的。你和我一起去,若是他真的是對巫族有旁的想法,不必手軟,殺了他。”
第一次見到崔凌依滿含殺意的眼神,華衣有些不寒而慄:“知道了,若是他對巫族有所旁的心思,我也斷然不會放過他。”
施針之後,爲了能夠讓蘇毓好好的休息,書汝送來了安神藥給蘇毓服下。崔凌依便一直守在蘇毓的身邊,夜深人靜,不自覺趴在一旁睡着了。
因着蘇毓的事情,崔凌依已經許久不曾好好睡一覺。如今蘇毓施針已經完成,崔凌依雖仍舊有些擔心,但比之前,也會好上許多。
天明之後,崔凌依才醒了過來,卻發現原本應該躺在牀上的蘇毓已經不見。崔凌依心下一驚,忙站起身,走出營帳前去尋找。在軍營裡面繞了一圈,最終,崔凌依在軍營後的一塊草地上找到了蘇毓。蘇毓迎着陽光而站,看着他的背影,崔凌依鬆了一口氣,跑到蘇毓的身邊,拉上他的手:“出來也不知道和我說一聲,不知道我會擔心嗎?書汝說了,你還要好好休息,跟我回去吧。”
“都說你是京城第一美人,果然美若傾城。”崔凌依聞言,身形一滯,擡眸看向蘇毓。蘇毓依舊是蘇毓,只是他的眼睛比之之前,多了一絲光彩。
崔凌依一時有些熱淚盈眶,伸手輕撫蘇毓的臉龐:“你的眼睛,你的眼睛看的到了嗎?”
“許久不曾看到如此好的陽光了,便想出來看看。看你睡着,便沒有叫醒你。”蘇毓一臉笑意的看着崔凌依,伸手替她擦乾臉上的淚水,“別哭,以後我可以看到你,可以保護你,不好嗎?”
崔凌依抿脣露出一抹笑容,重重的點了點頭:“好,當然好。只是沒有想到,竟然這麼快。我還以爲,至少也得施好幾次針呢。”
見崔凌依一臉笑容的樣子,蘇毓的眼眸中柔情似水:“我也沒有想到,再一次睜開眼睛的時候,便可以看到自己想要看清楚的東西。我從來不曾想,有一天竟然能夠看到你的臉。”
崔凌依一把將蘇毓抱住,將頭靠在他的胸膛上:“你知道嗎?我以前還想,如果你一輩子都看不見,那我就做你的眼睛,告訴你花是什麼顏色的,風景是怎麼樣的。現在好了,你自己就可以看到所有的一切。”
聽了崔凌依的話,蘇毓一時情動,伸手捧住崔凌依的臉,吻了上去。感覺到脣上一陣溫熱,崔凌依渾身一怔,竟是不知道應該如何反應。前世,崔凌依也曾經感受過平王的吻,但他的吻和蘇毓的完全不同。
一個是霸道敷衍,而蘇毓氏柔情似水。崔凌依緩緩合上眼簾,淚水順着臉頰緩緩滑下。若是前世她不是這麼傻,沒有錯過與蘇毓之間的這份良緣的話,便不必承受前世的痛了。
“咳咳,大庭廣衆的,注意一下呀。”崔凌依忙一把推開蘇毓,轉身看到一臉笑意的華衣,臉色微紅,匆匆跑到華衣的身邊,在她身上輕打了一下:“你出來做什麼?昨日你受累了,不是讓你好好在營帳裡面休息的嗎?”
“早起便想着來看看陪着蘇毓王爺一夜的崔凌依怎麼樣了?沒想到走了進去,卻是一個人沒有。心裡還擔心呢,莫不是治療沒有用處,一同約着去殉情啦。”華衣說着,掩嘴露出一抹笑容,“沒想到原來是在這裡,一同看日出呢。”
華衣的笑容滿是戲謔,崔凌依被她說的面紅耳赤,一把拉過華衣的手:“好啦,既然起了,便和我一起去用早膳吧。”華衣朝着蘇毓一笑,轉身隨崔凌依一同離開。
見兩人有說有笑的離開,蘇毓也是抿脣一笑,跟着她們一同回了營帳。三人正在用早膳,書汝便闖了進來。看到蘇毓,便衝到他的面前,伸手去檢查他的眼睛。
蘇毓並沒有見過書汝,沒聽到他的話,便也不知曉此人是誰,臉色略有些尷尬,伸手將書汝的手打開:“請問,你是誰?”
見蘇毓面色冷然,書汝輕嘆了一口氣,站起身,一臉怒氣的看着蘇毓:“你個忘恩負義的東西,我纔剛剛治好了你的眼睛,你便不認識我了啊?”
聽到書汝的聲音,蘇毓才認出這便是替他治療眼睛的書汝,忙站起身:“原來是書汝大夫,我並未見過大夫,這纔沒有認出來,還請大夫見諒。”
“嗯,這還差不多。”書汝輕嘆了一口氣,伸手檢查蘇毓的眼睛,“本來想着,要施針兩次纔會好,沒想到一次便好了。看來我的神來之手又有長進,來來讓我看看,眼睛怎麼樣了。”
儘管並不喜歡旁人接近,但知曉書汝的身份之後,蘇毓還是沒有拒絕書汝的接近,任由他檢查自己的眼睛。檢查過後,書汝十分滿意的點了點頭:“皇家的人身子底子便是好,儘管眼睛一直沒有治療,但如今也算是大好了。之後只要再用些藥,便不會再復發了。”
聽到書汝的話,衆人算是真正放下了心。崔凌依站起身,一臉笑意的看向書汝:“先生,多謝你。若非你,只怕蘇毓的眼睛也不會好的這麼快。”
“什麼叫不會好的這麼快,若是沒有我,他的眼疾根本就好不了。”書汝露出一臉驕傲的表情,看向崔凌依,“如今眼睛也已經治好了,丫頭,你也應該告訴我,到底誰纔是新任的巫王了吧?”
崔凌依聞言,臉色微滯,微張了張嘴脣,卻不知道應該如何回答,只能抿脣報以一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