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凌依並不喜歡讓人朝着她叩首,但卻攔下了要去扶青麗的綠瓔。安置青蓮的家人,是青蓮用命換來的,並不值得他們感謝。
但在他們的心中,崔凌依便是他們的恩人。而對於他們而言,磕頭便是感恩最好的方式。崔凌依不想要用自己的幫助踐踏他們的自尊心,接受他們的磕頭是最好的方式。
青麗磕了四五個頭,崔凌依才讓綠瓔上前,將她扶了起來,伸手摸了摸她的頭髮:“你姐姐現在已經去了,能夠照顧你的父母的便只有你了。過兩日我會安排你到我身邊做丫頭,也算是一個生計。”
“小姐不單給了我與爹爹孃親住的房子,還解決了我們一家子的生計問題。小姐的恩德,青麗這一世是不能夠還了,來世青麗便是做牛做馬,也會報答小姐的。”青麗一臉感激的看着崔凌依,說着話,又要跪下去。
崔凌依忙伸手將她扶住,抿脣一笑:“雖是男兒膝下有黃金,但女子也不該動不動便下跪,輕賤了自己。”
青麗聞言,訕訕一笑:“青麗沒有讀過書,也不認識字,小姐說的,我聽不懂。”
“不必羞愧,等你到了我身邊,我會找人叫你讀書寫字的。”崔凌依走到青蓮的牌位前,略拜了拜,“你放心,既然你遵守承諾,我也不會違背對於你的諾言,你的家人我定會好好照顧。”
見崔凌依一臉認真的模樣,青麗略猶豫了一會兒,緩步走上前:“孃親知道姐姐身死的事情之後,便很是傷心。我與爹爹還有弟弟便給姐姐立了一個牌位,以作供奉。只是,聽聞姐姐是被皇上賜死的,不能入土爲安。”
崔凌依知曉青麗話中的意思,輕嘆了一口氣轉過身:“放心吧,我已經將青蓮好生安葬。過會兒我便帶着你去看望她,也好讓你孃親安心。”
“多謝小姐,孃親在裡屋裡面休息,小姐可要進去看看?”青麗話剛一說完,便垂眸露出了爲難的臉色,“只是孃親近日身子不好,若是小姐去了,怕是會過了病氣給小姐。不如,還是等孃親的病好之後,再來拜見小姐吧?”
“你孃親身體不好,年歲也大了,這麼奔波不宜。還是我前去看她吧,況且我也沒有那麼金貴,不過是去看看,哪裡就會過了病氣?”崔凌依抿脣一笑,跟着青麗一同到了青蓮孃親所在的房子。
方一走進,崔凌依便聞到了一股藥味,眉頭輕蹙。青麗興沖沖的跑到孃親的身旁坐下來,輕握住她的手:“孃親,將我們安置在這裡的小姐來看你了。”
聽了青麗的話,青蓮的孃親睜開眼睛,轉眸看向崔凌依:“李王氏見過小姐,多謝小姐救了我們一家,還給我們這麼好的地方住下來。只是我們一家窮困潦倒的,實在拿不出錢給小姐,還請小姐讓我們離開吧。”
崔凌依深呼了一口氣,走至李王氏的身旁,抿脣一笑:“夫人不必擔心,這院子是青蓮生前置下的。只是一直沒有機會告訴你們,她臨終前將這裡告訴了我,我這纔將你們一家安置在這裡。這院子便是屬於你們的,不必擔心錢的問題。”
聽到青蓮的名字,李王氏的眼中頓時充滿了淚水:“我可憐的女兒,在宮中這麼多年,所有的錢都送到了家裡。置下了這麼好的一個房子,卻是連一日住的機會都沒有。我可憐的女兒,娘對不起你啊。”
青麗忙替李王氏擦拭臉上的淚水,卻也是止不住的哭泣起來:“孃親,你別傷心了。你身子不好,千萬要注意身體啊。”
“青蓮去世之前最惦記的便是家中的父母妹弟,夫人這個樣子,若是青蓮在天有靈看到了,也會無法安心。還請夫人爲青蓮着想,好生保重身體。”見李王氏哭的如此動情的模樣,崔凌依的心也不自覺地被觸動,“我已經將青蓮偷偷運出來,好生安葬,夫人便放心吧。”
青蓮被皇帝賜死,不能安葬,這是李王氏的一塊心病。如今知曉崔凌依已經將青蓮好生安葬,李王氏長舒了一口氣:“多謝小姐,青蓮不能夠入土爲安,我是夜不能寐。如此,我倒是可以安心了。”
“夫人可要前去看看青蓮?只是因着不能被皇上的人發現,我將青蓮安葬在偏僻的地方,若是要去只怕要坐一個時辰的馬車,不知道夫人的身體可能夠承受?”崔凌依沒有孃親,見李王氏對青蓮一臉疼愛的模樣,對她是愈發的敬重。
“沒事的,我可以的。”李王氏着急見青蓮,便將牀上掙扎着站起來。青麗知曉攔不住李王氏,便隨着她起身,將她扶住,“青蓮一個人在地下,定然是孤單的很。還請小姐帶我過去,陪陪青蓮吧。”
崔凌依本是想着李王氏的身子不適,打算等大夫看過之後,再將李王氏帶過去見青蓮的。但見李王氏一臉堅定的模樣,定然是攔不住的,崔凌依便沒有白費口舌,便應下了李王氏的話,讓僕人準備了馬車,將李王氏和青蓮帶了過去。
住進這個院子之後,崔凌依便沒有去過。崔凌依不想讓他們覺得是青蓮的命換來了這個房子,也不許伺候的下人吐露和她有關。李王氏倒是個有骨氣的,不願意這麼不明不白的便住在這院子裡,便讓她的相公李武和她的兒子李陽出去賺錢。
崔凌依到時,兩人還在外邊,便只帶着李王氏和青麗到了青蓮的墓地。因着青蓮原是不能安葬的,崔凌依立了墓碑,卻是沒有在上面寫上青蓮的名字。見青蓮的墓前是一塊空白的墓碑,李王氏的臉上露出了憂傷的表情。
見此,崔凌依上前一步:“青蓮是獲罪被賜死,不能在墓碑上刻上名字,還請夫人諒解。”
“原是不能安葬的,小姐能夠安排讓青蓮有一個安身之所,已經是莫大的恩賜了。原也是這丫頭自己做錯了事情,有如此下場也是應該。”謝過崔凌依之後,李王氏便與青麗一起祭拜青蓮。
崔凌依站在一旁,看着兩人忙碌的背影,眉頭輕擰。青蓮雖是親手下了毒,但如此做卻並非是她自己的意願。青蓮不過是皇上爲着保全禹王,犧牲的一個宮女罷了。
祭拜過青蓮之後,崔凌依便帶着李王氏和青麗趕忙回了院子中。儘管在安葬青蓮的時候小心又小心,但崔凌依仍舊不敢保證皇上或是平王的人不知道青蓮被她安葬在這裡。若是被皇上知曉她幫青蓮,只怕是會誤會以爲這件事情和崔凌依有關。
將李王氏和青麗送回院子之後,崔凌依便回了崔府。方一進府便遇到了已經許久不見的江氏和崔思羽,還有爲着這件事情匆忙趕回府中的崔明雪。
崔凌依並不想見到三人,但她們主動找上門,崔凌依便是有心想避開,卻也是沒有辦法,只能夠迎了上去:“見過孃親,許久不見孃親了,看孃親的臉色倒是很好,想來這段日子過的很是滋潤吧?”
“思羽日日陪在我身邊,明雪也多到府裡面來看我,我自然是過得好。”江氏一臉笑意的看着崔凌依,眼眸中卻滿是不屑,“倒是你,如今外間流言似虎,就該好好呆在院子裡不要出來惹人厭煩。怎的還隨意出府?”
崔凌依聽了江氏的話,垂眸一笑:“孃親或許是還不知道吧,今日是平王世子出殯之日,凌依前去相送了,這纔剛回來呢。這件事情,凌依是派人告訴過爹爹的,爹爹也同意了,孃親若是覺得可疑,可以前去問爹爹。”
江氏臉色略微一滯,癟了癟嘴:“既然是老爺知道的是事情,那我便不過問了。只是我要提醒你一句,你的名聲如今在外邊可是難聽得很,還是少出門,不要再招惹是非了。”
“孃親說的是。”崔明雪上前一步,一臉戲謔的看着崔凌依,“這件事情啊,就是我整天呆在府裡的人都知道了。想來爹爹定然因着這次的事情十分憂心呢,你還是好好呆在府裡,不要再出去惹是生非,讓爹爹爲難了。”
崔凌依一臉笑意的看着崔明雪,眼眸輕擰,盯着崔明雪的臉看了許久:“妹妹的臉色比我之前在齊王府中所見可是好了不少,看來妹妹一舞奪得王爺的青睞之後,便是一直很受王爺的寵愛啊。”
說到這裡,崔凌依停了下來,上前幾步湊到崔明雪的耳邊,用只有兩個人聽得到的聲音道:“我既能夠想辦法讓妹妹重新得到王爺的寵愛,自然也有辦法讓妹妹這一輩子都失寵。妹妹不要忘了,齊王府中還有一個許嫣兒,我可以幫你,當然也可以倒戈相向。”
崔明雪聞言,臉色一滯,一臉怒意的看着崔凌依,卻是再也不敢說些什麼。齊王雖是陰險之人,卻最恨他身邊的人騙他。崔明雪利用看似無意的一支舞,重新博得齊王的注意。儘管崔凌依已經拒絕了齊王的求娶,但齊王卻是對崔凌依依舊抱着心思。
若是崔凌依將崔明雪有意爭奪齊王的寵愛一事告訴齊王,就算齊王面上不說什麼,心中也會對崔明雪生了厭惡。如今對於崔明雪而言,最重要的不是如何與崔凌依相鬥,而是爭奪齊王的心。
與崔凌依相鬥,崔明雪會失去的更多。崔明雪倒是變得識趣了不少,見崔凌依如此說,並沒有再與她多做爭辯,而是一臉怒意的看着她,並不再多說什麼。
崔明雪不再多說話,崔凌依很是滿意的朝她一笑,轉而看向江氏:“孃親,凌依的確是做了許多的錯事,但這件事情,爹爹都還沒有發話,便不勞孃親多費心了。倒是明雪,似乎之前是在齊王府受了不少的委屈,還請孃親多費些心思在她的身上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