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大亮了,街道上的人來往越發多了,曄城向來是商賈居留之地,孝盛帝更是推崇商貿,是故每天寅時,日頭剛要初升的時候商人們就開始忙碌,準備一天的買賣。空空的酒罈子擺了一地,眼睛通紅,顯然一夜沒睡,渾身的酒氣讓他顯得很是滄桑。周圍的雪在日光下漸融,帶走了大地的溫度,讓周遭更冷了。他雖穿着一身厚厚的皮裘,但也抵不住徹夜的寒冷,不由得打了個噴嚏,想必是風寒入體。
伸了伸懶腰,苦笑,堂堂一個靖王竟然在街邊喝的爛醉,像只流浪狗一般。
“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喃……”寧渢的臉色極爲不好,這樣的放肆是這些年來根本沒有過的,他也搞不清楚爲何與濛卿一般,忽然就起了叛逆的心態。
路人看着他這般模樣都指指點點,一身華麗的衣裳,粗略一看是敲不出繪着龍的暗紋,只能瞧出衣料的華貴,橫看豎看都是大戶人家的公子,可那潦倒的模樣卻讓人不由得心生憐憫。
一頂轎子突然落在了他的面前,轎子是上等楠木所制,頂端竟爲銀質,上面還嵌着一顆圓潤的東珠。四個角都雕着蟒,蟒的嘴裡喊着珠子,珠子下面連着五串珊瑚,色澤十分鮮麗。四人擡着轎子,隨着轎子來的還有玉簫。玉簫微微欠身,嘆了一口氣,禮道:“王爺,回家吧。”
“家?家在何處?”寧渢半眯着眼,慵懶地笑了笑,絲毫沒有顧及周遭人的眼光,這些人也不敢瞎猜,這樣的輿轎除了皇族再沒人敢用黃蓋紅幃,街邊的行人都匆匆而過,不敢再多瞧寧渢一眼,就連昨夜賣給他酒的店小二也不敢睜眼看他了。昨夜他出手極爲大方,今兒個他還在,店小二本想來問問他還需要什麼,如今也不敢靠近半步,只得撇開腦袋招呼其他客人,仍由他們僵持。
“靖王府,皇上親自下旨修建的府邸。”
寧渢冷笑幾聲,罷了罷了,那個地方暫時作爲自己的家吧。緩緩起身,彈了彈身上的雪水,一股徹骨的涼意從四周蔓延開來。玉簫趕忙掀開轎簾,寧渢剛踏入轎子,一股沁人心脾的香味讓他突然放鬆開來,坐定之後,玉簫才讓人起轎。轎子晃悠悠的,味道卻一直不散,寧渢不由得問道:“玉簫,這味兒……”
“宗姬最喜歡的姜花。”玉簫一邊跟着轎子走着,一邊繼續道,“宗姬說,王爺在外面住了一宿,鐵定受了涼,放些姜花驅驅寒,再者這花可以治心疼。”
心疼也可以治的嗎?
寧渢苦笑。斷然是昨夜吳姑姑將他過門不歸的事告訴了她,今日她纔派了玉簫來接他,還在裡面放了姜花,想必是吳姑姑口無遮攔地說了些什麼,想到這裡心裡不由得暖暖的。忽然寧渢自嘲地笑了笑,多想些什麼呢?這轎子的座椅下原本就擱着暖爐,衣服都被烘乾了,豈有不暖和的道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