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明嘆了口氣,罷了,她若是隻有想起過往纔會開心,那便想起吧。不過,在那之前,他絕不幫忙就是,即使,他知道些什麼。想到明日之事,他掉頭去了幺女房中。
司馬憶年方九歲,卻已經把字寫得十分漂亮,四書也能背個七七八八,比其兄長司馬惟都厲害。女兒如此出色,司馬明除了高興之外,唯有心疼:“憶兒又在寫字呢?你的字已經很好了,別累着自己。”
聞言,伏在書案上的司馬憶擱筆,撲入司馬明懷裡,甜笑道:“爹,你公事忙完了?怎麼沒去賴着我娘?”
“你這丫頭,胡說什麼呢!行了,趕緊起來吧。一年大一年,還是小孩子模樣。”司馬明享受着女兒的親暱,卻不得不推開她,畢竟,她已經長大了
。
司馬憶撅着嘴道:“我娘沒說不可以。”
“你啊,讓你娘寵壞了。”
司馬憶不服:“這不是沒外人嗎?跟着娘出門的時候,我幾時丟過爹的臉了?”
這是事實,司馬憶不僅字寫得好,書念得好,琴棋書畫都有涉略,儀態端莊。司馬明拿女兒沒轍,不再爭辯,說起了正事:“憶兒,明兒把你娘看好了,別讓她出門。”
“爹放心,憶兒一定會把娘看好的!”司馬憶攥緊小拳頭,高昂着小腦袋,信誓旦旦道。娘是她的,纔不是那個未曾謀面的姐姐的!
次日,天剛放明,徐嶽樓已經起牀梳妝打扮,宋夫人那裡也是檢查了又檢查。杭州城門也在此刻開啓,剛打開的瞬間。一隊車騎掀起一片塵土,爲首那少年,美麗得不可方物。守城的小良把人放進去後,仍然追着那抹身影不放,並呢喃道:“這少年若是女子,可比咱杭州第一美女俊多了!”
老張瞪了他一眼,罵道:“蠢貨!那本來就是個身量高挑的姑娘。”
“啊!早知道剛纔多看幾眼了!”
老張罵道:“混蛋!你剛纔挪過眼嗎?他們入城的手續都是老頭子辦的!你給我好好辦差事。再有剛纔的情況。我抽不死你!”
半個時辰後,宋家大門便被敲響。門房收下對方遞來的一塊碎銀後,朝二門行去。不一會兒。丫鬟報到徐嶽樓那裡。
“徐姑娘,門外有個自稱樓蘇的人要見姑娘。”
“誰?”徐嶽樓不可置信地問道。
“回姑娘,說是叫樓蘇。”
徐嶽樓“蹭”地一下站起來,帶落了手邊的一堆胭脂水粉。不待侍女說話。她先抱怨道:“大袖衣裳真麻煩。碧痕,快找件窄袖的我換上。我得去接樓姐姐。”
碧痕應聲,侍女管事媽媽立刻反對,場面混亂。
在外間的宋玉惜聽着動靜,忙帶着人過來。問道:“這是要做什麼?”
“樓姐姐來了,就在門外,我要去接她。噢。樓姐姐是樓蘇。”
宋玉惜把她按了回去,道:“我知道。曹四孃的長女。你先收拾你的,我讓人領她進來。”
徐嶽樓忙道:“姨母,讓樓蘇做贊者吧。”
贊者,一般由女子的姐妹嫂子充當,雲娘及笄禮的贊者就是徐嶽樓。本來找的是汪姑娘幫忙,現在有了更親近的,換亦無妨,喊來汪姑娘相商。汪姑娘見樓蘇是從京城趕來的,表示應該讓賢。
不一會兒,身着男裝、風塵僕僕的樓蘇主僕走了進來。
徐嶽樓推開侍女的手,衝了過去,二人緊緊抱在一起,卻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樓蘇亦是這般,良久後,在宋玉惜的勸說下,二人放開。樓蘇先道:“月娘,你受苦了。”
宋玉惜嗔道:“蘇蘇,你這是什麼話
!我還能虐待嶽樓不成?今日是嶽樓的好日子,我不許你逗她哭!”
“是呢,是月娘的好日子,我總算趕上了。姨母,我做月娘的贊者,可好?”
宋玉惜笑道:“你進來前,嶽樓已經說了,贊者換人。”
樓蘇忙道:“不用換人,在京城有兩個贊者也是正常的。”
徐嶽樓接話:“恩,是的,兩個贊者最好不過了。樓姐姐,你怎麼突然來?”
“那個不急,今日過後再說不遲。樓姑娘這身量有些高,只怕沒合適衣裳替換,這纔是問題。”宋玉惜指出問題所在。
樓蘇笑道:“姨母放心,衣服我們帶了。月娘,我還替舅母、我娘、你舅母帶了三隻釵過來。”
說着,樓蘇的丫鬟銀香遞上一隻錦盒,打開一看,裡面放着成色不同的三隻釵。徐嶽樓摸着三隻珠釵,那隻土黃金的,一定是徐氏給的;四葉草狀的,理應是楊夫人給的;最後那隻由珍珠、玉片組成的,定是曹四娘送的。
“看到這個,我這臉掛不住了。樓姐姐及笄的時候,我都沒去呢。”
樓蘇頓了一下,怔怔道:“那不是你的錯。”
聞言,宋玉惜“咯噔”一下,她才勸好了徐嶽樓,可別在來個添亂的,忙道:“好了,時候不早了,你們倆都趕緊收拾下吧。我也累了,先躺會兒。”
樓蘇讓人帶到裡間,自去換衣服不提。這邊,吉燕笑道:“姑娘,樓姑娘那模樣,只怕把你比下去了,找這麼一個贊者,你怎捨得的?”
汪姑娘搶道:“燕姐姐什麼意思嘛!是說我不好看麼!”
汪老太太笑道:“你確實不及徐姑娘好看!至於剛來的樓姑娘,我老太婆活了這麼大,還沒見過比她更出色的!”
汪老太太今年七十五,身體依然健朗,絕對的長壽之人,又是兒女雙全、子孫齊全的福人。汪家雖是鹽商,汪老太太的女婿卻是兩浙路最大的鹽官。十年前,她就開始被各家邀請,今日她能來說賓者,算是給足了宋家面子。
汪姑娘被祖母如此打趣。她不滿道:“祖母果然偏心。”
汪老太太笑道:“世上哪有人的心不偏?我不過說了句實話,你就說祖母偏心,熟不知祖母說的都是金玉良言。她們倆再美,祖母最疼的還是你,你惱什麼!”
吉燕的話,原本是想讓氣氛活躍點兒的。現在活躍是活躍了,可汪老太太話裡話外透露的是骨肉親情。這讓徐嶽樓如何開心?骨肉血親。這是她最缺的東西。如果,日日吃窩窩頭能有父母爹孃,她也願意。
汪老太太既爲敬者。早已問過徐嶽樓的身世。說完孫女,她又對徐嶽樓道:“徐丫頭,老太婆知道你的身世。已發生的事強求不得,你今日及笄。比老婆子小六十歲。今後的日子,不管你遇上何事都坦然面對。用心去對待身邊的每一個人,不出十年,便會是有福之人。”
旁邊早有媽媽恭維道:“是呢!汪家若非老太太,斷不會有今日的富貴。再看老太太這心態。怪不得能長壽呢,老奴們可得學着點兒。”
徐嶽樓起身答謝汪老太太教誨,被老太太拖住
。推了回去。這時,樓蘇換裝、淨面完畢。散開頭髮緩緩走了出來,笑道:“月娘,我就不擦胭脂了,麻煩這位媽媽給樓蘇束髮,可好?媽媽?”
見衆人都沉浸在樓蘇的出塵的容顏中,徐嶽樓狀似憂傷道:“樓姐姐,我眼皮子跳了一天。原本你來了,我便以爲是好事。現在,即便你不施脂粉,我都覺得不太妙啊!”
汪老太太到底經過事,她笑道:“老太婆有個主意。大家吃驚,皆因見到的少。總共就這幾個人,樓姑娘到衆人眼前多晃悠晃悠,讓大家都習慣下,便搶不到徐丫頭的風頭了。”
“好,這主意好!樓姐姐趕緊梳頭,然後多走動走動。”
樓蘇笑而不語。衆人這才驚醒,只當徐嶽樓玩笑,催促着二人着裝。待樓蘇收拾妥當後,紅着臉在屋子裡人面前走來走去,望着每一個人也不說話,只是笑笑。饒是如此,都晃得侍女沒法安心給徐嶽樓上妝。
侍女道:“樓姑娘,奴婢從鏡子裡看到你的身影會分神,您也勞累了,坐下歇歇可好?”
衆人也不解這姑娘啥意思,都等着她坐下呢。唯獨汪老太太猜到緣由,攆了親孫女去一邊,讓樓蘇做到自己身旁,並道:“徐丫頭能有樓姑娘這個朋友,好福氣!你們呢,都望着老太婆這裡,省得開禮之後發呆。”
衆人這才醒悟,樓蘇那是讓衆人熟悉她呢,對樓蘇的好感急速飆升。
吉時已到,汪老太太隨着宋玉惜早就入座,徐嶽樓這邊由樓蘇、汪姑娘陪着,緩緩步入正堂。三人正準備行禮,外堂一陣騷動。宋玉惜高聲問道:“何事?”
丫頭出去詢問,片刻後慌張進來道:“夫人,聖旨到。”
這功夫,捧着聖旨的內監已行了進來。那內監提着嗓子道:“我來晚了!呂夫人,不必擺案了,聖旨宣讀過後,我還要進京復旨。徐嶽樓,接旨!”
“徐氏嶽樓,身爲女子,年少時與社稷有功,是以得先皇賜名;而今,爾已及笄,太皇太后、皇太后亦願爲爾之長,只不能親臨,是以,親筆書祝詞如下:
令月吉日,始加元服。棄爾幼志,順爾成德。壽考綿鴻,以介景福。
旨酒嘉薦,有飶其香。鹹加爾服,眉壽無疆。永承天休,俾熾而昌。
事親以孝,接下以慈。和柔正順,恭儉謙儀。不溢不驕,毋詖毋欺。古訓是式,爾其守之。又聞爾已婚配於學士蔡京,朕念蔡學士之功,追加賜婚。”
唸完,內監首先道:“恭喜徐姑娘。此道聖旨上的祝詞,乃太皇太后、皇太后,還有聖上三人分別所書,實爲千百年來第一份如此特殊的聖旨。徐姑娘,接旨吧。”
徐嶽樓不是第一次接聖旨,行了標準的叩謝之禮後,接了聖旨,宋玉惜早已遞上打賞。內監接過,笑道:“那我就不客氣了。待徐姑娘和蔡學士成親之日,少不得叨嘮一頓了。爲了這道聖旨,蔡學士快跑斷了腿。蔡學士有言,若是徐姑娘還滿意,可多爲其做幾雙鞋子。”
衆人豔羨、恭賀聲中,徐嶽樓紅着臉,再次道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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