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了眨眼睛,用力地掀睫,我下意識地摸了摸頭。
頭疼欲裂,誰打了我嗎?
緩緩睜開眼,我看着陌生的房間,陌生的牀,很困惑:這是哪裡?
記憶最後停留在我喝酒、湛年回來,之後呢,我們說了些什麼,做了些什麼,完全不記得了……
動了動身子,我總感覺不太對勁,掀開被子看了看,我尖叫了一聲。
因爲我竟是不着寸縷的!
身上黏黏的,脣上微微的辣,感覺很不好。
我正努力思索前因後果,門被人推開了,進來一個了不得的人。
一個男人,脣上有咬傷的痕跡。
那是我咬的嗎?我又亂咬人了?
牀,光身,男人,咬痕……天哪,到底發生了什麼!
“你……我……我們……”我結結巴巴地看着他。
“你想問我們發生了什麼?”湛年很冷靜地說。
“嗯!”我連連點頭。
“都這個樣子了,你說呢?”妖男人似笑非笑地反問,曖昧地在我身上掃阿掃。
一道雷毫不猶豫地劈到了我的頭頂,我揪着自己的頭髮,震驚又懊惱。
我怎麼可以……這樣?
“起來嗎?我讓下人給你拿一套衣服。”湛年又很冷靜地問。
我揪着自己的頭髮點了點頭。
穿好衣服,我什麼都顧不得衝回了家。
一夜未歸,我那爹孃居然也不問,親切地招呼我吃早膳。
我的日子終於老老實實起來,每天除了吃飯就是在房間發悶。那一晚的荒唐事,我雖然覺得羞恥,卻並不後悔,甚至因爲這個,我感覺在與祈雲燁的事中找到了一個微妙的平衡感,不至於再那麼氣沖沖。莫非,我真如祈雲燁所說,本性很惡劣?
罷了,管他呢,祈雲燁,從今以後,我不要再想起你,不要!
這樣安靜地過了幾天,湛年突然上門了。
“你想躲到什麼時候?”湛年問我,平日妖魅慣了的臉此刻竟顯得嚴肅。
“什麼躲?”我顯得很迷惑很無辜。
“既然我們都已經……是不是該考慮成親的事?”湛年來了這麼一句。
“噗!”我一口水都噴了出去,“你說什麼?你沒喝醉吧?”
“你說呢?”他悠閒地雙手一環,笑了起來,又變成了一貫的妖魅。
切,就知道這人信不過。
“不要再拿這件事來消遣我,我告訴你,我臉皮很厚的。”我放下茶杯,拿了一個橘子剝了起來。
“早就知道了。”湛年輕哂,轉身出去了。
我再次確定,這男人就是來消遣我的。
誰知道三天後這男人又來了,又是一副正經無比深情款款的樣子,“我說的是真的。”
“什麼是真的?”我疑惑。
“我們成親的事。”湛年靜靜解釋。
“你又來消遣我?”我瞪他。
“我喜歡你,想娶你,你不相信嗎?”他平靜而篤定地問。
我站起身,雙手叉腰做潑婦狀,“湛年,我警告你,再消遣我,我不客氣地打你一頓!”
“呵!”湛年終於忍不住,笑出聲,笑得毫無形象,“你這女人,
真沒樣子!”
“謝謝誇獎,好走不送。”我冷冷瞥他一眼。
原以爲他聽進了我的警告,只是再一個三天後,他又來了。
“你爲什麼不肯相信我?”他深情到哀怨的樣子。
“呵,”我冷笑,“裝,你再裝。”
“我往日並沒有騙你太多,爲什麼你不肯多給我一點信任?”他定定看着我的眼,眼睛裡有一絲清愁。
是不是謊話說太多了會容易當真?明知他又來消遣我,我竟還是忍不住覺得難以面對,“你還消遣我?”這麼說着,可是我已經底氣不足了。
“知道就好。”他又笑了,拿扇子一如往常地敲了我一下。笑玩他瀟灑地一轉身,只是離開的背影卻顯得滯緩沉重。
等他走了,我忍不住心煩意亂。
要是在一個三天後他又來了我怎麼辦?要是他每隔三天後就來,我又該怎麼辦?
想來想去我想不到好的方法,最後決定暫時跑路。
這天早晨,我收拾好包袱細軟,正猶豫怎麼向我的爹孃交代,窗戶邊忽然傳來奇怪的響聲。我愣了愣,推開窗戶,看見一張糾結的臉衝我笑。
“媽呀,嚇死我了!”我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乖徒兒,你就這麼見你的師父?”倒掛在屋檐下的怪老頭跳到地上,趴在窗臺笑眯眯地看我。
“師父!”我驚喜地叫了出來。
“哼,你倒是變得快。”神龍叟不客氣地笑話我。
“師父,”我甜甜地叫了一聲,又奇怪地問,“您老不是說不再做我的師父了嗎?”
“你不是沒嫁給那位太子嗎?”老頭言簡意賅地反問。
“呃,是沒有。”我說。
“這不就結了。”神龍叟又咪咪笑起來,“女娃娃,爲師瞧你雖有時候笨了些,但資質還是不錯的,怎麼樣,想不想跟着我學更多東西?”
“還有學的?”我的眼睛立刻亮起來。
“當然,”老頭自豪地笑道,“你那幾下子,還沒學到我的一半,另外,我的醫術哪、算術哪什麼的,你還一點都沒學呢。”
“好!”我立刻高高興興地答應了。
不能一輩子被人看成一無是處不學無術是不是?
一年後。
“師傅,我們不吃叫花雞行不行?”我看着眼前的叫花雞,只覺得一陣陣的反胃。
我隨他闖蕩江湖半年來,幾乎每天都得吃上一頓叫花雞,雖然剛開始也比較嘴饞啦,可是半年吃下來,所謂物極必反,現在我一看見叫花雞將想吐了,真不知道這個人怎麼吃不厭?
至於我爲什麼要隨師傅闖蕩江湖呢,一來是因爲他本來是閒雲野鶴般的人物,在一個地方呆不住,二來,現在風炎國在打仗,那些皇帝王爺皇子什麼的,依舊高高在上,苦的可就是那些百姓了,我師傅雖老頑童一般,但竟有顆菩薩心腸,一邊遊歷一邊救苦救難,於是我便跟着他遊歷學醫,順便救救人,也算是爲自己這個“自私自利”之人積點德。
“女娃娃,挑食可不是好習慣。”神龍叟依舊笑咪咪的,掰了一個雞腿就津津有味地吃了起來。
不是我挑食,是你嚴重偏食好不好?
“不喜歡吃就看着。”神龍叟老神在在地說了
一句。
什麼人嘛!我暗自瞪他一眼,百無聊奈地四處看。
“唉,傷心秦漢,生民塗炭,讀書人一聲長嘆啊!”一個讀書人模樣的人搖着摺扇感嘆着。
“哈,窮秀才你又有感慨了?”身邊立刻有人調侃他。
“這話也在理,你看看,現在東邊天天打仗,苦的可不就是老百姓嗎,我們這些讀書人,也只能再這裡嘆氣而已,百無一用是書生啊!”又有一個人道。
“程兄你謙虛了,你若無用,那我們這般豈不是不敢示人?”先前說話的人又回過頭來恭維,“依程兄之見,此次南城之圍,生死如何?”
南城之圍?是祈雲舒這邊的軍隊圍了祈雲燁的人,還是祈雲燁的軍隊圍了祈雲舒的人?我連忙豎起耳朵來聽。
半年多來,祈雲燁與祈雲舒的實力大致平衡,雖刀槍無眼,但也算是有驚無險。我終究看不懂太多的爭端,聽一下別人的評說也是好的。
被稱爲“程兄”的人高深地笑了笑,賣足了關子這才說,“當今皇上的二哥,禮親王祈雲舒從前並不出衆,但與皇上反目以來,卻屢屢表現出驚人的才智和膽識,想來不可小覷。而當今皇上自小就有神童之稱,運籌謀算大智大勇,這兩人,實在是不相伯仲。要論生死,我們須看他們的左臂右膀。”
“這麼說,南城之圍禮親王輸定了?”有人接口道。
“程兄”也不知可否,笑了笑,繼續分析道,“皇上的得力助手是勇親王祈雲凌,此人十三歲便在軍營,身經百戰,勇武非常,而禮親王身邊,卻是堪堪十七歲的五皇子祈雲漓,此人雖有勇有謀,然太年輕,據說他很多行軍打仗的經驗都是勇親王教授的,你們說說,這誰勝誰負誰生誰死還不明顯嗎?”
見身邊的人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程兄笑了笑,用手蘸着誰在桌上畫了個草圖,又道,“此次禮親王的軍隊包圍了軍事重地南城,表面看是勝了一籌,只是,若是勇親王派兵繞到後方,掐斷禮親王軍隊的糧草,然後和南城的守軍來個裡應外合雙面夾擊,最後,豈不是甕中捉鱉一樣容易?”
“你想得到這點,禮親王會想不到嗎?”旁邊又有人不服氣地嚷了起來。
程兄撩了撩衣袍,站起,悠然道,“那就要看看這兩位當權者怎麼安排了。”
“說來說去還是沒有說清楚嘛!”有人不滿地嘟噥。
“哎,程兄,你別走啊,看你的樣子,似是已經成竹在胸,不要賣關子,說來聽聽啊。”也有人不甘心地追問。
“兇矣兇矣!”那位姓程的只是高嘆着離開了。
我的心不禁懸了起來。
兇矣兇矣,兇的到底是誰?
先帝身前不是囑咐我若是他們鬥起來,要幫着勸止嗎?
而且,他們都是我的朋友,誰出事都不是我想見的。這個程兄,又說得太玄乎。
我轉臉看向我師傅,還沒開口,他笑眯眯地搖了搖筷子,“想走就走,我神龍叟沒有勉強人的嗜好。”
“謝謝師傅。”知道他不喜歡那些世俗的虛禮,我也沒多說就轉身離開了。
祈雲燁如今已登基爲帝,根本不可能親自跑出來帶軍打仗,南城那裡,應該是祈雲凌的統帥,我根本就不用擔心會見到我不想見的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