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看着漫天煙花,不期而遇地邂逅讓兩人間的故事,繼續在這未散場的熱鬧中。
如今這臨安城像是煮沸的水,走到哪裡都是人。隨着大流中的空隙七彎八拐下,朱昔時和趙正元不知不覺來到了護城河邊。
玉帶河環繞皇城,盈盈碧水將兩岸氣氛完全區分開。遠離皇城的河岸邊,男女老少混雜交錯,樂此不疲地擠在岸邊放河燈許平安,寄相思;而河對岸的宮道間,皇城禁軍三五成隊,來回巡邏在宮城周遭。
一靜一動間,氣氛間倒顯得有些涇渭分明。
此時和趙真元小心翼翼穿梭在人羣中的朱昔時,心中也是有些小小的懊悔:何必非要來此湊熱鬧呢?遭罪。而擡頭看向在前面開路的趙真元,側顏間顯出的認真勁,就跟此時緊抓着自己不放的手般執着,朱昔時真提不起膽子喊停。
不過很快,兩人走上通往北宮門的玉橋,朱昔時就明白了趙真元此時的打算,心中更是忐忑起來。
“喂,趙真元,這不好吧......”
怯怯地在趙真元說了一句,可不等他迴應自己,皇城周圍巡邏的禁軍就擋了過來。
“宮城重地不可擅入,看景放燈請二位退至對岸。”
“怎麼,連本王都不行?”
面對禁軍的阻攔,趙真元揚起桀驁不馴的眸子迎上對方,其中有眼力價在的人自然看清來者何人,氣勢間瞬時被壓倒過去。
“原來是榮王爺,小的眼拙,給王爺請安了。”
見幾名禁軍抱拳以禮,趙真元也沒端多少大架子。平心氣和地說到。
“在此佳節來臨之際依舊護守皇城內外安全,諸位禁軍兄弟辛苦了。”
“王爺謬讚,這都是小的們職責所在,不敢絲毫怠慢。”
一名機靈的禁軍接下趙真元的話,轉而又偷瞄了一眼他和朱昔時,又謹慎地詢問到。
“王爺這是要進宮?這個時辰就快要落宮禁了,似乎......”
“本王此刻不進宮。只是想在此借一處清淨地。好好觀賞觀賞這玉帶河周邊的風光。”
這話如有醍醐灌頂之效,眼前攔路的禁軍倒是開竅了。佳節之際,攜美人至此感受城中熱鬧自然是美事一樁。而放眼望去河對岸那黑壓壓的人羣,像趙真元這樣身份的人怎能擠在其中?估計往對岸一擱,什麼好心情都散了。
明白了趙真元的來意,這名禁軍也是挺識時務地說到。
“原來王爺是借清淨賞這玉帶河風光。小的自然是不敢擾王爺您的性子,請。”
恭敬地回了一聲。這名禁軍又小聲地和同僚支會了聲,似乎在叮囑他們傳話下去,沿途巡邏時莫要驚擾他們在此觀景。
此時在背後瞧着這一切的朱昔時,倒是不禁莞爾:誰敢不賣他榮王爺的面子?身份有差異。待遇有差異還真不假。
“嗯。”趙真元簡單地應了一句,從懷裡掏出自己的錢袋拋給了那名禁軍,淡若地說到:“這些算是本王犒勞守城將士的。等換防後,你買些好酒好肉與弟兄們好好慶祝慶祝。過節。也不能虧待了手下兄弟們。”
“多謝榮王爺!兄弟們,榮王有賞,換防後請我們喝杯好酒。”
“謝榮王爺恩賞!!”
頓時間,皇城上下衆將士齊聲相謝到,這歡騰勁和對岸的熱鬧遙相呼應着,極惹人眼。
“巡邏去吧,我們沿着玉帶河周邊走走。”
說着,趙真元一臉靜持地拉着朱昔時朝僻靜處走去,將禁軍將士們的議論拋諸腦後。
走在後邊的朱昔時,雖聽不出那些未散的禁軍將士在悄悄議論些什麼,可心裡也大致猜得出個所以然來:這風頭出得有些扎眼了些。
心裡起了彆扭,朱昔時這時倒是介意起和趙真元此時是不是走得太親密,連忙掙脫了他的牽制。
“我自己走便是。”
“怎麼,怕人在背後搬弄是非不成?”
手心裡空空的,可那殘留的溫暖還在,弄得心有些不痛不癢。
“我雖不像你這般,乃是臨安的風雲人物,可該避嫌還是得避一避。”
“哼,放一百二十顆心吧,你長得這般醜,估計沒人把你認得出來。”
也不知趙真元這話是使悶氣還是玩鬧,反正朱昔時一聽進耳朵裡,渾身跟打雞血般來勁了。
“你才醜,全家都醜!”
“我全家醜?我母親是當今太后,家兄乃是這大宋的至尊;若這話傳進他們耳朵裡,治你個藐視之罪綽綽有餘。”
“......”
明月清風中,那背立在朱昔時前方的趙真元不知是個什麼表情。感覺他是在玩笑自己,可總覺得他周身氣勢有些威懾人心,感覺他是在認真說事,可又覺得他此時是在背地裡偷笑着。
這樣矛盾的心情,把朱昔時如油果子般,反覆在熱油中煎炸着。
“你想擺譜,對不起,我朱昔時陪不起你這大人物。”
“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你這人的性格就是霸道,被你罵了,連討個利息的機會都不給?小氣包。”
謎底終是揭曉,朗月之下轉過頭的趙真元,笑如月光般皎潔。而朱昔時,不得不說此人笑起來真具有魔性,頓時讓自己看傻在了原地。
“你傻看什麼?我臉上有髒東西不成?”
不解朱昔時的悶傻,趙真元邊問着邊揉搓着自己的臉,倒有幾分青澀少年的羞澀。
“少臭美,一張嬉皮臉,看久了會眼盲吃不下飯。”
嘴上一點不饒人,朱昔時立馬扭過頭收起自己的失態,瞧着玉帶河中那流動的“星河”。這隨波逐流的河燈,承載着人們心中的願望,不知將要飄向哪裡;看着,看着,不免勾起人心中另一番癡。
人生如洪流,命運無定局,世間諸多煩惱就像這滾滾河水,終將帶着心中祈願一同奔向未知的未來。
好的,壞的,都將成爲過往雲煙,不必記得太深。
“趙真元,有個事情我想求你。”
“你說便是。”
爽快地應了一句,微微蹙起眉頭的趙真元,脣角間泛起絲絲苦澀。
“對於你,從來沒有求與不求的說法。”
“別這麼絕對,說不定我求你的事情,你真做不到呢?”
河風中的朱昔時,面色突然變得異常嚴肅,而待她醞釀好心中情緒再次面對上趙真元,那神情突然有些刺傷人。
“我想求你的事情,是關於孝義和永寧公主的,這樣也沒關係嗎?”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