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壺暖酒,一顆冷心,趙真元想都不想地抓起酒壺朝嘴裡灌去。
“你這情形,我送來這壺酒不知是不是害了你。誒,誒,誒,慢點,慢點......”
看着趙真元那一升一降的喉結,在旁看着的楚灃也是眼急了,連忙上前拉奪到。費了好大力氣,這酒壺裡的暖酒竟然一口氣被趙真元下了一大半,楚灃臉頓時僵了。
“照你這樣的喝法,估計你這榮王府的酒窖沒幾天就要空了。”
擡起手,簡單地拭了拭嘴角殘留的酒液,眸中恢復了些生氣的趙真元冷冷淡淡地說到。
“心裡不痛快,難道酒也不讓喝個痛快?”
“不是不讓,是讓你喝再多都痛快不了,沒準你一醉,又不知要鬧出什麼亂子來。別晚節不保三哥,你不是沒鬧過這樣的笑話。”
“醉仙坊”趙真元的那酒瘋,楚灃還記憶猶新,此時也是失悔着在這個節骨眼上讓趙真元想起還有酒這東西可以澆愁;一時心堵,楚灃也悶頭悶腦地朝嘴裡灌了一口酒。
這滋味雜那麼辣爽,一小子就渾身來勁了!
兩個人愁着總比一個人死悶着強,趙真元那如沸水般翻滾的心,在楚灃的陪伴下漸漸有了絲絲清明。一陣透涼的秋風掃過,這玉池旁幽幽地響起一句。
“小灃,我知道自己有千般萬般不好,可對她,我不甘心,怎麼也不甘心......”
“天下間讓人不死心的事情多如牛毛,如今小時姐姐就要嫁給二哥了,難不成你要衝進喜堂把人給搶了不成?”
“我倒是想。”倏然接話趙真元。不掩其心地說到。
“可你沒那膽。”楚灃也沒客氣,淡淡然地回了一句,咬了咬脣瓣繼續說到。
“情字當頭,深淺不同,表現不同。三哥,你說小時姐姐曾傾心於你,小灃信。可如今她違背初心選擇了二哥。你卻視作狠絕的背叛,我真疑惑了。爲什麼一定要別人等你,而你不肯等別人呢?喜歡一個人是情感的放肆。如同三哥現在一般患得患失,而愛一個人是情感的剋制,如同小時姐姐現在的選擇;小灃看得出,小時姐姐對你仍有餘情。可出於形勢所迫她不得不剋制自己的真實情感。你和小時姐姐相較起來,說真的沒什麼臉面鬧。她心裡比你苦多了。”
楚灃的話,突然讓趙真元緘默了。
他和朱昔時一路情感糾葛,趙真元充其量只算得上一個半途插足者,沒能像朱昔時走得那般堅定。大宋萬里疆土。她爲什麼會千里迢迢地來到臨安,爲什麼會一次又一次地拼命相救,此時品味起來。那是朱昔時對初心的承諾;而再遇到再識,漸漸地她學會了對自己說謊。對自己隱瞞,如同楚灃說的那般朱昔時不是不愛了,只是隨着成熟的心智慢慢學會了剋制自己。而當趙真元領悟到,其實自己是如此在意朱昔時時,她卻懷疑了,懷疑着自己是不是又一次地在戲弄她本脆弱不堪的真情。
沒有同步感的感情,突然間一方加速了進展,只能讓另一方沒有安全感。
一隻碗,若緩緩地向碗中注入水,它會慢慢地充盈起來;而若突然間將一大股水猛倒入碗裡,這碗中永遠不會盛滿水。
物極必反就是這個道理,而感情更講究細水長流,趙真元完全忽略了。
“三哥,拿出你的肚量來讓小時姐姐鬆一口氣,別讓她被縛太緊。你若心中真有她,就應該尊重她的選擇,是你的天定良緣,誰也奪不走。”
覺察到真實的心時卻在錯的時間,悔之晚矣。不禁想問,世上真有天定良緣?可眼下他和朱昔時的一段緣似乎要斷在自己手中,無緣再續。
趙真元心中矛盾了。
放下手中的酒壺,楚灃挪動了自己的位置朝趙真元靠近了些距離,攬住他厚實的肩膀勸慰到。
“轉機無處不在,關鍵在於如何選擇自己將行的方向。你真心念着小時姐姐,就顛倒下這長久以來不對等的位置,這一次換三哥來等小時姐姐回心轉意。若成,那是你和小時姐姐的造化;若不成,權且當做是自己對她兩難的成全。心誠則靈。”
我的成全,你會心領嗎,朱昔時?擡頭望上那中天之上的皎皎明月,恍如三年前那太原府朱家院子裡的那月夜,情無訴處;只是風水輪流轉,這月下傷心人卻不再是朱昔時,而是他曾自負不已的趙真元。
“我該送她什麼樣的成全呢,小灃?”
那望月之眼迷茫而又沒落,一點點吸收着銀鱗般的月光,將心中那份不甘慢慢地澆熄去。
“擺正自己的位置,做個男顏知己,還小時姐姐一個安心。”楚灃側頭抿脣輕笑,繼續說到:“你需要地是不減情,多給她一份尊重,多給她一點思考的空間。”
“對了,有件事情想必對你們有所幫助,就當是你送給小時姐姐賀喜之禮。”
“她怕是不稀罕我什麼賀禮。”
莞爾一笑,楚灃倒是侃侃奇談地說到。
“完顏耀曦的把柄,算不算好禮?”
一聽“完顏耀曦”的名字,說實在的,趙真元耐不住眼眼皮一跳,將這話聽進心裡去了。
“他這老狐狸,有什麼把柄落在你手裡的?”
“天香坊。”
天香坊?說到這地方滋味就足了。
“最近無疑間發現個有趣的事情,天香坊近日來有不少金人在其中暗中走動,我多留了個心眼一查才知,原來這天香坊背後真正的操控者竟然是完顏耀曦。”
“金人走動,背後操控的是完顏耀曦?”
“對,天香坊雖爲煙花之地,可素來是京中達官貴人來往之地。完顏耀曦身爲這天香坊幕後操縱者,其用心自然是不言而喻的。”
美人相伴,縱酒行樂,難免朝堂之上的許多辛秘不覺間從給官員權貴口中流出;若被有心之人掌控,那勢必是最好最隱秘的情報來源地。而完顏耀曦身爲一個異國皇子,在臨安城暗中操控煙花教坊,其用心絕對值得考究。
清眸一凝,趙真元臉色間多了幾分嚴肅。這馬蜂窩要不要捅上一捅呢?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