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進屋子,那雙手把她引到牀上坐下,痛快的揭開了蓋頭。顏夕迎着光線處一看,卻是個白麪的男子,眼睛深沉漆黑,也正一瞬不瞬的看着她。這薛屠戶竟然長得如此的秀色可餐?顏夕兀自笑了一下,倒是讓對面瞧着她的人一愣。
薛屠戶隨便的把蓋頭扔在牀上,話沒留下一句,擡腳便走。走到門口的時候正遇見之前在轎子前說話的那位中年婦女,顏夕認得這個聲音。
顏夕擡眼望去,那婦女正站在門口,熱切的抓着薛屠戶的手勸他道:“你說咱們平頭老百姓怎麼可能有什麼機會娶那勞什子公主?就是娶回來不也得當神供着,養不養的起還另說呢。這胖丫頭是從桂府放出來的丫鬟,看那身段就知道一準能生。你就聽李嬸的話,好好的跟她過日子,生它十個八個孩子,人生也就完滿了不是。”
薛屠戶說:“謝謝李嬸。”冷冷靜靜的聲音。
娶公主?顏夕忽然想起來這薛屠戶是誰了,正是她剛來洛城時,桂瀾三番兩次用來威脅她的那個人啊。之前桂瀾還說人家的畢生理想是娶一位公主,沒想到最後顏夕居然真的嫁給了他。一個屠戶想娶公主,顏夕覺着那就是典型的腦子有坑,而且怎麼都填不平的那種。
來的客人大約不多,來來去去就是那幾個人的聲音。屋內枯坐了兩個時辰,中午時分李嬸送了一碗麪過來,熱騰騰的面上臥着一顆煎蛋,撒了幾粒蔥花,聞着噴噴香。顏夕自從被桂家關進柴房就沒吃過東西了,再加上被折騰了這麼久。看見這碗麪不由得食指大動,跟李嬸說了聲謝謝便接過筷子開開心心的吃了起來。
李嬸一看這姑娘能吃,頓時眉開眼笑起來,連連說道:“能吃好啊,福氣啊。你慢慢吃,不夠李嬸再給你下啊。”
顏夕嘴裡含着面,感激的點點頭,繼續埋頭苦吃。
李嬸的笑意更濃,說:“胖丫頭你先吃着,我去幫忙招呼客人。”
顏夕點點頭。
好不容易捱到晚上,兩個人折騰着拜完了堂。
喜慶的大紅燭在薛屠戶簡陋的新房裡大顆大顆的淌着眼淚,兩個人在這燭光中頗有些相顧無言的意思。
見薛屠戶只顧着坐在一邊,完全沒有任何表示,顏夕只好先開口問道:“請問你的名字是?我叫顏夕。”
“薛果。”完全的惜字如金。
“聽說你想娶公主。”顏夕非常肯定的用了陳述句。
“是。”
尼瑪還能不能好好的交流了,這人到底會不會聊天啊,這樣叫她怎麼把話接下去。
無奈,顏夕還是得繼續說:“那你看,我長得醜而且還胖,跟公主也不沾邊。那是不是我們今天成親可以不算數啊?你放心好了,我明天就走。”
薛屠戶漆黑的眼睛裡閃過一絲茫然,說:“你這麼醜還不願意嫁給我嗎?”
顏夕頓感膝蓋超疼,差點沒倒下去,但她還在垂死掙扎,說:“我是覺得我自己配不上你。而且你若是遇上了公主,我豈不是佔了她的位置?這樣你會爲難的。”
薛果誠懇的說:“你,不用擔心。到時候,休了你就是。李嬸叫我娶你,她是好心。”
好吧,對着薛果誠懇的表情真摯的話語,顏夕實在是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她翻了個白眼,把桌上的交杯酒拿來狠狠喝了一大口,咳咳,喝得太猛,嗆住了。好不容易回過神來,她把罩在外面的喜服一脫,像頭死豬一樣睡在了牀上,也不理薛果了。
薛果瞧了瞧,輕輕的把燭火吹滅,也脫下外衣躺在了牀上。
顏夕知道憑藉自己的姿色自己是非常安全的,所以非常安心的睡了過去。
第二天醒來屋內已經只有顏夕一人了。顏夕揉了揉眼睛,穿好衣服起身在院子裡轉了一圈,也沒有發現一個人。
她心裡暗喜,此時不逃更待何時?左右她也沒什麼東西可以收拾的,不如來一場說走就走的逃亡吧。
“胖丫頭,你起來了?薛果一大早就出去賣肉了,早飯還沒吃呢。我蒸了一鍋白白胖胖的大饅頭,你揀幾個給他送去吧。”李嬸的聲音不失時機的環繞在門口。
顏夕覺得有饅頭吃倒是不錯,可以在路上當乾糧呢。自己先拿着,至於送不送過去誰知道呢。於是,顏夕跟着李嬸到她家去揀了七八個放在籃子裡,一邊撿一邊對驚訝的李嬸歉意的笑道:“我第一天來,不知道相公的食量大不大。要是一會兒他沒吃飽,我擔心他責怪我。李嬸,您吃了沒?”
李嬸說:“啊,我吃了,吃了。你快給薛果送去吧,早上生意好,他肯定忙了好久了,也該餓了。”
顏夕笑眯眯的擡腳欲走,卻又被李嬸叫住:“慢着,你初來乍到,肯定不知道這邊菜市場咋走,我領你過去吧。”
顏夕張大嘴巴,被李嬸的熱情閃了一下腰,說:“李嬸,不、不必了。我認得路的,而且就算不認得也可以問路人。不用麻煩你了。”
“這怎麼叫麻煩呢?咱們鄰里之間就是該互相幫忙,這也不算什麼。咱們快走吧,別跟我客氣啊。”
於是乎,在薛屠戶家的第一次逃跑計劃宣告破產。顏夕乖乖的被領着去給自家相公送了饅頭,又拎着薛果給的豬肉被李嬸催促着回家做午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