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擡頭想要解釋什麼，卻發現自己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這個時候，不管他說什麼，都沒有人會信吧。
寫信的人他知道，是他的師妹，她的家人也被殺了，但因爲她在師門裡，所以躲過一劫，她一直都想着要報仇，但不管她怎麼查，都查不到那個兇手是誰。
就在幾天前，忽然有一個神秘人出現了，他告訴她，殺了他們全家的人就是林月光，也就是她的師兄，立刻要娶的女人。
於是，他們就來了，當初那些被殺之人的家人或者親屬都參加了這件事。
“白浮，你怎麼說？”鳳千楚扶着林月光，她知道，這個時候，林月光的肯定很痛。
他們這樣的人，很難動心，但一旦動了心，那就是至死不渝。
遇上這樣的背叛，她會殺了對方，然後在自殺吧。
“如今沒什麼好說的了，你們怎麼想就怎麼想吧。”他的手一揚，手中的紙條就落在地上。
林月光盯着他，忽然就笑了，“很好，我一直都知道你想殺我，我也同意了，把我的命給你，我們的五年之約呢，你這麼快就忘記了嗎？”她沒有哭，一滴淚水都沒有。
在她的信念裡，也是流血不眼淚。
看着她這樣的神情，白浮覺得心臟都要裂開，這樣的痛是他從來沒有經歷的，他伸出手，嘴角溢出一個字，“我……”可是後面的話還是沒能說出口。
外面的激戰還在繼續，耳邊是大家的尖叫聲，呼救聲，還有刀劍入體的聲音，鼻尖能聞到濃濃的血腥味，還有酒味，以及菜味。
放眼望去，是如血的紅色，無一不在提醒她，這是她的新婚之日。
林月光將這一切都看了一遍，忽然擡手將外面的外套一脫，露出裡面黑色勁裝。
“白浮，我們打一場吧。”她的聲音那麼溫柔，就如同前夜他們在一起的時候，是的，他們已經在一起了，做了最親密的動作，因爲林月光有預感，如果不在那之前，她可能一輩子都不能成爲一個真正的女人了。
白浮微微搖頭，他不想打，他也打不過林月光，但是他不怕死，他只是不想看到月光臉上這種表情。
“着火了，着火了！”不知是誰喊了一聲，他們順着聲音來源看去，就看到一個穿着綠衣的少年拿着火把走了過來。
這個少女不是別人，正是白浮的師妹，名字就叫綠衣。
“師兄，你爲什麼還不動手！”少女一開口，就是滿滿的質問。
不僅是因爲他沒有殺自己的仇人，還因爲她喜歡這個師兄，想要在報仇之後嫁給他，誰知道，他居然愛上自己的仇人，這讓她怎麼容得下。
“綠衣，你的背後是誰？”白浮忽然問道。
在他的記憶裡，綠衣是個單純的姑娘，根本不可能策劃這樣一場局，所以在她背後必然有人指點。
綠衣的臉色微微一變，嘴硬道：“沒有什麼人，我背後只有自己的影子。”
他們還想說什麼，林月光已經不耐煩，她可不想看什麼師兄師妹的東西。
“楚兒，帶我離開這裡。”她覺得累，很累。
鳳千楚點點頭，扶着她就要走，叫綠衣的少女衝過來用劍架在林月光的脖子上，冷傲道：“我今天既然來了，就一定要取你性命，以祭奠所有被你殺了的人！”
她說的大義凜然，鳳千凌實在看不下去，抽出腰間的軟劍打了起來。
她的武功雖然不如鳳千楚，但對付這個少女，還是綽綽有餘。
“楚兒，凌兒不會有事，你先帶我離開這裡。”林月光的聲音裡有着少有的虛弱。
曾經她以爲老天爺會給她一個機會，可以幸福的機會，但現在，她才發現，那不過是鏡花水月，夢境一場，，輕輕一觸，就碎了。
“好，凌兒，我們先走了，你待會兒跟上來。”鳳千楚對凌兒囑咐一聲之後，帶着她飛離這裡。
白浮站在原地，他感覺自己的心空了一塊。
他沒有不報仇，可他也想抓住這片刻的溫暖，可是現在，什麼都沒有了。
他和月光說好了五年，但實際上，他們只過了五天，只有五天平靜的日子。
“師兄，你還發什麼愣，那個女人都跑了，難道你真的愛上她了嗎？”綠衣一邊和鳳千凌打，一邊說道。
鳳千凌的劍尖猛地刺進她的肩膀，綠衣少女跌坐在地上。鮮血流了一地，看到和畫面，鳳千凌微微有點退怯，她的武功不低，但她從來沒有傷人，這個綠衣，是她傷的第一個人。
“凌兒姑娘，請你放過我的師妹，她不過是被人指使了。”白浮過去將綠衣少女扶了起來。
鳳千凌深吸一口氣，轉身飛走。
她還是做不到，做不到和姐姐一樣不在乎人命。
“師兄，你還是在意我的。”綠衣少女虛弱一笑，暈倒在地。
“啪啪！”火勢越老越大，煙霧也越來越濃，白浮將綠衣抱起來，同樣飛了出去。
一時間，原本喜氣洋洋的婚禮變成一片火海。
林月光和鳳千楚並沒有走遠，她們立在高樓的屋頂上，靜靜的看着那房子被大火吞噬，直到化爲灰燼。
“姐姐，你沒事吧？”鳳千楚擔憂道。
她知道今天會有不同凡響的事發生，卻沒想到這件事來的這麼突然，這麼決絕。
林月光搖搖頭，靠在鳳千楚的肩膀上，“楚兒，我從來都知道我殺的人太多，罪孽深重，他們都不會放過我，可是我只想求五年的時間，五年而已，老天爺只給了我五天。”說着，一行清淚從她的眼角滑落下來。
此時，白浮的身影飄過來，落在她的對面，看着流淚的林月光，他的心都要碎了。
這個時候，他無比痛恨自己的無能，當初保護不了自己的家人，現在保護不了自己的愛人。
“白浮，你還來幹什麼，殺我嗎？”林月光沒有擦眼角的淚。
她要自己記住眼淚的味道，永遠的記住。
“不，我答應你五年之約，就不會現在殺了你。”白浮想要過去扶着林月光，卻又不敢，只能這麼站着。
聽到五年之約，林月光大聲笑了出來，多麼可笑的五年之約啊。
“姐姐，你想哭就哭吧。”鳳千楚拍拍她的脊背，給予她安慰。
林月光靠在鳳千楚懷裡，柔聲道：“楚兒，我就哭這一次，唯一的一次。”
“月光，我真的沒有想殺你，至少現在沒有，你相信我一次好不好？”白浮想要過去抱着她，想要安慰她，卻發現自己已經沒有了資格。
她沒有看白浮，如果她願意，她可以讓他們白家唯一的獨苗立刻就下去陪他的父母親人，可是她累了，她不想在殺人。
“楚兒，我們回去吧，你帶我回去。”鳳千楚點點頭，看了白浮一眼，帶着林月光離開。
白浮看着飄飛的兩道聲音，眼淚悄無聲息的滑落下來。
此時，天空很應景的下起了雨，淋溼他大紅的衣袍，以及那顆火熱的心。
……
第二天，朝堂之上。
“各位愛卿，你們對昨日之事怎麼看？”楚孟巖的身體已經恢復了，問道。
“皇上，那林月光是名滿天下的殺手，依臣看，需殺了她。”以前的時候，他們只覺得她武功高了點，誰知道她居然還有這樣的身份。
聞言，一邊的李寧一眸色一凝，很好，他記住了。
敢動他妹妹的人，他一個也不會放過。
楚孟巖的目光在所有人的身上掃過，最後落在李寧一身上，“太子，你認爲呢？”
在大家看來，這林月光可是他的妹妹，她既然是殺手，那作爲哥哥的李寧一是什麼？
“自然不能殺，這些不過都是傳聞而已，皇上若是輕易信了這傳聞，只怕那背後之人要偷着樂了吧。”李寧一的聲音還是那麼冷清，好像這一切都和他沒有關係，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有多傷心。
他能看出來，月光是真的喜歡那個白浮，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
聽到這話，楚孟巖的臉色一變，是啊，怎麼會這麼巧，恰好就在昨天出了事，那些人早不來，晚不來，偏偏在這個時候來。
而且這件事弄砸了，受到譴責的是李寧一，那麼獲得益處的自然是……
思及此，他站了起來，道：“這件事還需要好好調查，寧一，這件事就交給你，一定要把這件事差清楚。”
說完，他拂袖離開。
李寧一走到剛纔說要殺了林月光的大臣面前，露出一個清淡的微笑，然後走了出來，不知爲什麼看到他的微笑的時候，那個大臣狠狠的打了一個冷戰，他從來不知道，一個人的笑容也能這麼恐怖。
下了朝之後，李寧一直接出了宮。現在林月光還住在周府，有鳳千楚照顧，他很放心。
所以他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白浮。
他知道，這件事背後有人操控，而且他也知道，妹妹是真的喜歡這個男人，所以他不會殺了他，卻會讓他一輩子痛苦。
走到客棧裡，白浮正坐在窗口喝酒，看到李寧一，他臉色一凝，隨即道：“既然來了，就一起喝一杯吧。”
李寧一走到他身邊坐下，自顧自倒了一杯酒喝了一口，才道：“這件事你怎麼看？”
“毫無疑問，這背後有人，但是他到底是誰，我就不知道了，想必你比我清楚。”白浮苦笑着喝了一杯酒，都是因爲這個男人，他們纔會變成今天這樣，以後他們只怕再也不能和前幾日那樣了吧。
聞言，李寧一的臉色還是清清淡淡的，他怎麼會不知道是誰，這京城裡，最不希望自己坐上太子之位的，就只有那個人了，只是他沒想到那個人居然會用這樣的方式。
傷害他的妹妹，而且是無法彌補的傷害，他會讓他們付出代價的！
“那你接下來打算怎麼辦？”李寧一忽然問道，他和妹妹是再也不可能了，只是就這麼讓他離開，太便宜他。
白浮喝酒的動作一頓，“我會留下。”哪怕只能看着，他也要陪月光五年，這是他答應了月光的。
李寧一點點頭，起身離開。
現在，到了他出手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