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妍醒來的時候,鳳非離正坐在牀邊看她,他手上端了一碗藥,碗中還冒着騰騰熱氣。
見鳳非離端着藥等自己,墨妍眉毛微微一蹙。
“我的身體明明已經好了,爲何還要喝藥?”由於靈晶寒毒的緣故,她曾一度泡在藥罐子裡,此刻再見得藥,自是格外反感。
鳳非離見她如此,眸中一抹微光閃過。
“以防萬一,這些都是滋補的藥,我昨晚那般……”他話未說完,眸中神色卻是閃爍不明,直看得墨妍面色微微一紅。
抿了抿脣,她微微別開視線。
“好了,你不必說了,也不要再用那種眼神看我,我喝,還不成麼?”墨妍如今說話可謂是中氣十足,說完,接過他手中的藥丸一飲而盡。
鳳非離見墨妍未有生疑,心中微微鬆了口氣,便哄着她起了牀,又親手喂她將早膳用下。
三年了,他們已經三年沒有靠得如此近了。對於鳳非離突如其來的親近,墨妍竟會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就好像回到了十幾歲時,情竇初開的感覺。
鳳非離亦是欣喜異常的。經過三天時間的調養,她的臉上已經泛起一層淡淡的紅暈,像是桃花,將她的容貌映得越發的嬌媚動人。
更加可喜的是,他清晰的感覺到,她體內的筋脈竟隱隱有復甦之意,且其中還生出些似有若無的神力。
不過,這股神力和她體內從前的那股神力頗爲不同,像是糅合了魔神之力以及另一種力量的集合體。若他沒有猜錯,這股力量應該是源於洛白衣留下的花神之心,此花神之心內涵融融生機,方纔讓她體內一切力量再度復甦。
若這個過程順利,那麼這丫頭便極有可能恢復從前的修爲,使用自身力量抵禦靈晶寒毒。
想到這裡,他心中便說不出的雀躍。
說起來,除卻鳳非離對她的身體瞭解甚微,墨妍自己也覺得最近身體又輕鬆了許多,連帶着步伐動作都要輕盈許多,便是連視覺聽覺較往昔也是要明晰許多。
對此,她心中也是頗爲欣喜的,至少,她不必每日再病怏怏的歪在牀上,什麼都不能做,讓大家夥兒爲她擔心操勞。
“如今我身體好了許多,過些時日,喚小白和雲大哥來,咱們小聚一番,對了,順道去看看寶兒,看他出關了沒有……”墨妍此刻只覺得精神煥發,再者,這幾年來,她也算纏綿病榻許久,而今好容易算是痊癒,也是時候慶祝慶祝了。
只不過,提到小聚,她不免又想到那人。
當年,百花谷花架之下,幾人小聚,那時,於生死邊緣徘徊的人是她,可走到最後,她還健在,卻獨獨少了那人……
輕嘆一聲,她目光緩緩落在鳳非離身上。
“阿離,如今我身體也已經大好了,三年了,哪日天氣好,你便帶我去百花谷一趟,我想,看看他的墓……”三年來,她一直沒有勇氣去看他,她害怕,害怕看到冰冷的墓碑,便會提醒她他已經離去的事實。
她最終沒有親眼目睹他的墓碑,她心中便一直還存着一絲期冀。
或者,還有奇蹟;或者,他還沒有死;或者,他仍舊活在某一處她所不知道的地方……
可後來,她卻又覺得自己的想法太過可笑。
明明是她陪着他走完了最後一程,明明他的身體是在她懷中冰冷僵硬,明明……
墨妍兀自深陷思忖,鳳非離臉色卻是微微一變,不過,他卻很快又將情緒收拾妥當。
“我們離開時,赤衣已經按照他的遺願,啓動了百花谷中的一處機關。自此,百花谷便會漂浮在四界之中,無人能尋得它固定的地點,所以……”鳳非離並沒有講話說完,而是將剩餘的空間留給她自己的去思考。
墨妍聽得鳳非離所言,先是微微一愣。
他的意願麼?那她是不是應該遵循?
“也罷!生前,他見到我便沒有好事,如今,我再去,也不過是叨擾他罷了……”墨妍到未起疑,畢竟,鳳非離的遺願二字,即便飄渺虛無,卻也讓她找不到反駁的立場。
她欠他的,又怎能再肆意違揹他的遺願?
見墨妍失落,鳳非離心中微微一疼,不過,見她沒有繼續再追問下去,又微微鬆了口氣。
不論如何,說他自私也好,說他其他也罷,他必須這麼做。
睹物思人,逝者已矣,再者,百花谷已然覆滅,他告訴她,除了徒增傷懷之外,也無事於補。
墨妍再沒有提起百花谷之事,卻是再不若之前一般每日安靜的窩在房中。
不知從哪裡弄了對匕首,她每日早早起牀便會在院中操練。
鳳非離時常靠在立柱上駐足,一時驚歎於她的手法,一時又驚歎於她的速度。
有那麼一瞬間,他覺得她又變成了往昔那個冰冷淡漠的女子,殺伐果斷,冷冽傲然。
不過,這種錯覺僅僅停留在她把玩匕首時。收了匕首,她便又會恢復成近來的樣子,眉眼含笑,嫵媚嬌羞,偶爾還會耍些小花招逗弄於他。
雲不歸與小白見得墨妍氣色一日好過一日,亦是喜上眉梢。不過對於鳳非離前幾日到藥田中向他討要的幾位藥材,他卻是一直耿耿於懷。
不過,他自是不會將此事告知於她,有些事,如果有需要,他會站在於那人一邊的立場,永遠也不教她知曉。
墨寶兒是在半個月後出關的,出關之時,他已晉級爲天階中級煉藥師,距離天階高級煉藥師,不過是一步之遙。
對此,墨妍與鳳非離俱都覺得十分欣喜。
打到了天階中級煉藥師的等級,便意味着小傢伙的精神力在整個鴻蒙**人界之中以難逢敵手,這樣,即便是日後放他一人出去遊歷,二人也不必太過擔心。
再說說一晃三年,小傢伙已經十一歲了,又長高了不少,容貌也越發像鳳非離靠攏,一看,日後便是要成爲人間妖孽的主。
初見到墨妍,墨寶兒亦是欣喜異常,只不過,人長大了,他心性也較從前轉變了許多,他再不似小的時候,風風風火火的往她懷裡撲,而是將一雙漸漸成了型的鳳眸眯成一條細線,如同狐狸般軟聲喚她:“孃親…”
這一聲孃親,直將墨妍骨頭都喚酥了。便是一旁的鳳非離亦是臉色微微一變,一臉防備的將墨妍往懷中帶了帶。
這臭小子,幾年不見,轉變竟然這麼大?
心中暗忖,鳳非離一雙鳳眸十分細緻的在自家兒子身上打量一圈。
不得不說,墨寶兒如今年歲雖然不大,身上的氣質卻已經絲毫不輸於在坐的幾名美男子。而閉關三年,他對服飾的喜愛竟也變了風格,棄了曾經的雪白長衫,轉穿緋色長袍。
不同於鳳非離的一襲紅衣那般豔麗,但墨寶兒的緋色長衫卻多出些魅惑嫵媚風情,直將他一張粉妝玉砌的小臉兒映得越發精美無雙。
墨妍看得微微一愣,心中直道這小子風範絲毫不輸於他爹當年。
“孃親,給,這個是美顏丹,兒子新研究出來的!”墨寶兒軟聲開口,朝着自家孃親眨了眨眼,復又補充道:“裡面我還加了祛寒活血的藥材,孃親貌美如花,用這個再合適不過了!”
墨寶兒的話讓墨妍額際劃過數道黑線。
“你如今這般巧舌如簧,究竟是從哪裡學來的?”輕嗤一聲,墨妍倒也未有客氣,高高興興接過小傢伙遞來的瓷瓶。
聽聞墨妍所言,墨寶兒倒未見絲毫侷促,轉而蹭到鳳非離身邊。
“自是得了爹爹啓發!”他沉聲開口,卻是惹得鳳非離有些哭笑不得。
三年前,他只對他說了些修煉心得,便是連墨兒的病情,他也是從輕描述,未料到,小傢伙悟性極高,不僅修爲大漲,竟連性子也變得極其對他的胃口。
“這我可是冤枉!我可沒教過他油嘴滑舌拿甜言蜜語來哄你!”心中雖喜,但鳳非離面上卻不顯露分毫,只不正經的同墨妍說笑。
墨妍見他這般模樣,不由得翻了翻白眼。
“縱不是你教的,卻也是遺傳你的!”嬌嗔一聲,墨妍脣際忍不住也帶了一抹笑意。
“罷了罷了!左右也是父子,總要有些相似纔是!寶兒,此番出關,可有什麼打算?”擺了擺手,墨妍面色一正,定睛詢問墨寶兒。
這小傢伙如今風姿已成,雖說他年歲還小,但看他如今這幅模樣,這魔王嶺八成是留不住他了。
再者,雄鷹遲早都是要離巢的,以他如今的實力,他們也是時候放手了。
墨寶兒出關,本是擔心她的身體,想要陪在身邊的,可如今出來,見得孃親氣色還算不錯,便也就微微鬆了口氣。
“此番閉關,寶兒修煉已到了頸瓶,怕是要外出遊歷一番,看看能否有所突破!孃親如今身體大好,孩兒也就放許多!”收起了那些吊兒郎當,褪去了那些玩世不恭,有那麼一瞬間,墨妍覺得時光像是飛退,又回到過往,他在她懷中撒嬌耍賴的時光。
眼眶微微一熱,她卻也是硬生生忍了下去。
“也好!出去闖一闖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