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肖明一行回到飛虎寨的時候,已經是中午。王金龍得知消息,命人燒好熱水,自己早早來到黑風峽迎接,見衆人都是衣衫破爛,面容憔悴,疲憊不堪,也顧不上寒暄,直接回了山寨,肖明等人草草洗了個澡,換了件衣服,飯也沒吃便倒頭大睡。

直到第二天早晨,肖明才被餓醒,匆匆洗漱了一下,來到了大廳。,見王金龍早已在大廳上等待,叫了聲“大哥早啊!”

王金龍見肖明進來,連忙說道:“快快,餓壞了吧,快吃飯!”肖明也不客氣,坐下就開始風捲殘雲,林秀青和呂繼祖也一前一後走了進來,打了個招呼就撲向了飯菜。

狼吞虎嚥吃完飯,小虎端了茶上來,肖明問道:“大哥,這一路匆忙,不知道弟兄們傷亡情況怎樣?”

“折了二十幾個弟兄,大多是新上山的!”王金龍黯然說道,“我已下令新來的弟兄加大訓練強度,奶奶的,老這麼傷人受不了啊!”

肖明苦笑着安慰王金龍:“大哥,咱們是軍人,是爺們兒,就應該死在戰場上,你別太難過!對了,咱們周邊情況怎麼樣,日本人沒什麼動作吧?”

“暫時還沒什麼動靜,我命令各處嚴加戒備,一有風吹草動馬上報告!”王金龍忽然笑了笑,“好了,咱們的電話又通了啊,不用來回跑腿了!”

肖明想了想說:“好吧!那咱們也消停一陣,在家裡練練兵,看看以後的局勢再說!”

幾個人閒聊了一會兒,肖明起身說道:“好了,你們聊,我去醫院看看傷員。”

呂繼祖也站起身來說:“我跟你一起去,很長時間沒看到木村了,還真有點想他!”

“你老兄不會是想那幾個了吧!”林秀青不懷好意地笑着,“也是,咱們呂大處長年紀也不小了,也應該成個家了!”

“革命尚未成功,我呂繼祖決不考慮個人得失!”呂繼祖正色道,“倒是老林你,好歹應該找一個了!”呂繼祖的組織對婚姻要求十分嚴格,這個大家都知道。

“我倒是想,可你小子就一個妹妹,咱有自知之明,知難而退,對手強大啊!”林秀青一本正經,話裡有話。

這倒提醒了王金龍,扭頭對肖明說道:“對呀兄弟,你回來應該去看看呂姑娘呀!正好老呂在,咱們把話說下,要是都同意,咱就把事辦了算了,免得夜長夢多!”

肖明臉上有些抹不開,苦笑着說道:“大哥,不如你去跟日本人商量商量,叫他們早點回家,咱們再正兒八經地坐下來談談!”說完,轉身逃出了大廳。

呂繼祖大叫:“喂,老肖,等等我一塊兒!”也慌不迭地跟了出去,惹得王金龍和呂繼祖一陣大笑。

呂繼祖若有所思,像是對王金龍,又像是自言自語地說道:“看來老肖是要和日本人死磕到底了啊!”

後山醫院裡,肖明和呂繼祖看了看傷員,跟他們聊了一會兒,又一起去看望木村醫生,而木村正看着後勤連的戰士搬着的一袋袋大米出神,直到呂繼祖跟他打招呼,才惕然驚醒,連忙向二人點頭致意。

“木村,聽說你們習慣吃大米,我們特意下山弄了點,不知道你是否滿意!”肖明笑嘻嘻地說道。

“謝謝!”木村略一欠身,臉上卻並沒有謝意。鬼才相信眼前這人會費事去弄這兒根本就很少見的大米,這上面不知沾滿了多少皇軍士兵的鮮血!

四個女護士卻顯得很高興,她們倒是不在意這是怎麼來的,只是在興奮地討論着終於能吃上久違的大米了,間或向肖明和呂繼祖身上瞟上兩眼。這倒瞞不過肖明,頓時覺得渾身有點不大自在,藉口找紀鴻儒有事,趕緊逃了出來。

紀鴻儒見到肖明,先是關切地問了問近況,就開始不停地感嘆:“太慘了!這一路上全是逃難的人羣,沿途的村莊十室九空,絲毫看不到點菸火!肖先生,你看咱們是不是應該設個粥篷什麼的,救濟一下那些逃難的難民!”

紀鴻儒下山辦了點事,看到的慘象讓他大爲震驚,想當年他抱着小月逃難,差一點兒餓死在路上,對此感觸尤深。

肖明理解紀鴻儒的心情,苦笑着說道:“紀先生,你知道咱們是帶兵的,這該死的災荒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過去,要是沒了糧食,怕是人心就散了,再看看吧!”

二人正在嗟嘆,門口傳來一個脆生生的聲音:“師父,您回來了!你看,誰來了!”不用看就知道是小月。肖明轉身,見呂繼英正笑盈盈地看着他,連忙站起身來,面露微笑,卻並沒有說話。

紀鴻儒連忙起身說道:“是呂姑娘,請進來坐!”

呂繼英臉上微微一紅,輕聲說道:“紀先生不要客氣,我只是看一下,這就走!”說完,轉身飄然離去,肖明微笑着看着她遠去的背影,一時間心中五味雜陳。

小月嗔怪地說道:“師父,你爲什麼不和呂姐姐說話,她可一直擔心你呢,快去追呀!”

紀鴻儒輕嘆了一聲說道:“多麼善解人意的姑娘!爲什麼不好好珍惜,真不知道你們到底怎麼想的!”

肖明有點尷尬,連忙岔開話題,訕笑着對小月說道:“那個,小月長大了啊,你要保護你呂姐姐啊,她一個姑娘家在山寨也不容易!哦這個,是吧!”

小月還是頭一次見肖明語無倫次,眼珠子一轉,心中有了主意,便噘着嘴說道:“這個徒弟幫師父,是天經地義的事,只是,有心無力呀!到現在,我連槍都不會開,怎麼保護姐姐啊!”

肖明哈哈一笑說:“你個鬼丫頭,趁機敲竹槓啊!好吧,給你!”說着,從懷裡掏出了那支勃朗寧,遞給了小月,又嚴肅地說道:“記住,槍是用來防身的,槍口只能對着敵人!等下讓山娃子教教你怎麼開槍,沒事別瞎撥弄,明白了嗎?”

“知道了,謝謝師父!我這就找傻小子去!”小月接過槍,風風火火地跑了出去。

紀鴻儒直搖頭,嘆了口氣說道:“這丫頭也不小了,整天就知道舞刀弄槍的,怎麼嫁的出去!”

肖明笑了笑說:“紀先生,這個您放心,我肖明的徒弟怎麼會嫁不出去!只要小月看好了哪家的小夥子,我立馬就去提親,就是綁,我也把他弄來!”

誰知紀鴻儒翻了翻白眼,毫不客氣地說道:“好了,你還是操操自己的心吧!每天就想着打打殺殺,不怕耽誤了人家呂姑娘?”

肖明頓時啞口無言,訕笑着向紀鴻儒告辭了。

過了十幾天,山寨風平浪靜,日軍竟然沒來找麻煩,這讓衆人心裡很納悶。呂繼祖忍不住問:“這日本人是不是改吃素了,怎麼吃了這麼大虧,連個屁都不放!”

肖明微笑着說道:“估計正在跟八爺較勁呢,顧不上咱們這小小的毛賊!”

王金龍不安地說道:“要不要派人去看看,畢竟這次沒有人家,咱們不可能這麼順利,免得以後別人說咱們不仗義!”

“是啊,去看看,沒有事當然好!如果我們兩家能夠結成盟友,相互有個照應,以後咱們也不用單打獨鬥了!想想上次日軍包圍山寨,至今我還心有餘悸呢!”林秀青感嘆道。

肖明閉上眼睛想了半天,忽然開口說道:“好吧,叫老貓先去看看情況,有事回來再說!”

夜貓子很快就回了山寨,說是聽當地的百姓說,日軍和李司令的人對峙了幾天,不知怎麼的又撤軍了,自己也沒有再去深究。

肖明想了想說:“大哥,要不這樣,咱們庫裡不是還有些槍嗎,讓老林和馬六帶上二百支槍和兩萬發子彈,到李司令那兒慰問一下,如果對方有合作的意思,就讓馬六在那兒幫他們帶帶隊伍,反正閒着也是閒着!”

王金龍點頭同意:“我看行!那就讓老林走一趟,不過要看着馬六,小心他壞了人家的規矩!”

肖明笑了笑說:“大哥你放心吧,馬六是個懂分寸的人!不過,老林,你倒是要讓友軍別刺激他!”

林秀青微笑着說:“您二位儘管把心放到肚子裡,這馬王爺不惹事,別人就燒了香了,誰還敢去惹他!”

林秀青興沖沖地找到馬六,告訴他要去秦縣的消息,誰知馬六卻並不熱心,他是讓錢隊長那幫人的吃像嚇怕了,生怕自己要是去了,也得跟他們一樣!

“你小子腦子不轉彎兒!”肖明笑着對馬六說,“他們剛繳的大米白麪罐頭餅乾,比咱們還多,以你的面子,還能委屈你嗎!”

馬六沒有辦法,帶着手下,領了三天的口糧,跟着林秀青上了路,到了公路上,卻說什麼也不走了。林秀青奇怪地問:“老馬,你這平常不是就喜歡熱鬧嗎,怎麼今天有點反常啊?”

馬六苦笑着說:“林大參謀長,你太實誠了!你沒看到二當家的那笑法嗎?那叫皮笑肉不笑!我看咱們還是早點打算,自帶口糧去吧,免得人家爲難!”

“不會吧?老肖說的沒錯,他們確實弄了不少東西,難道會連飯都管不起?”林秀青詫異地說道。

“參謀長,你省省吧,看到前面那個據點了嗎?我要是沒記錯的話,這兩天他們應該送給養了,等咱把他們劫了,就安安心心地上路!”馬六心中感嘆:奶奶的,都是讀過軍校的人,這土包子就是沒有人家喝洋墨水的心眼多!

果然,在第二天中午,從東北邊吱吱呀呀來了兩輛大車,趕車的是幾個百姓打扮的人,邊上跟着幾個僞軍。馬六帶人從亂石後面竄出來,把他們嚇了一跳,幾個僞軍一拉槍栓,大聲喝道:“站住!幹什麼的,再往前開槍了!”

馬六不緊不慢地說道:“你孃的,瞎吵吵什麼!先擡頭看看,邊上有多少支槍指着腦袋!”

幾個僞軍擡頭一看,邊上果然有幾十支槍正對着自己,連忙扔了槍,一個頭目模樣的人來到馬六近前,拱手說道:“這位爺,恕兄弟們冒犯,不知有什麼吩咐?”

馬六嘿嘿笑了笑說:“想要你們的腦袋!”

幾個僞軍大驚失色,那人慌忙說道:“咱們往日無冤近日無仇,何必下死手!你看能不能高擡貴手,放了我們,以後必謝活命之恩!”

馬六笑着說:“嗯,你小子不錯,還有點膽色!這樣吧,東西我們要了,回去告訴你們長官,就說馬六要去拜訪幾個朋友,這東西嘛,先借用一下,不準再找他們要了啊!”

“馬六?飛虎寨的六爺?”幾個僞軍心驚膽戰。

“是,正是我!”馬六很滿意,指了指那幾個百姓,“你們趕上車,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