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你們確定帶隊的是一個鬼子少佐?”大廳上,肖明擺弄着一把日式軍刀,隨口問道。特務連和三連遭日軍圍攻,三連陣亡三十多人,一個排沒了,大龍的特務連也傷了好幾個,飛虎寨這次吃虧吃大了。

“肯定是,這個大龍和高連長都見過,我還連衣服都扒了回來。”打掃戰場是馬六的拿手活,短短几分鐘功夫,就指揮人連槍帶馬都收拾了回來,也算是稍稍有點慰藉。

“奶奶的,不應該啊,常縣那麼大的縣城,警備司令纔不過是個少佐,鬼子這是從哪兒弄來的人?”肖明百思不得其解,最有可能的是從南面調來的,可那兒有幾十萬國軍對峙,要是這樣,那小鬼子膽兒夠大的。

在座衆人也都猜不透這些日軍到底是從哪來的,都默然不語,王金龍說道:“兄弟,你先別急,我看先讓老貓他們去打探打探,摸清了鬼子的來路再說吧!”

“也只有這樣了,”肖明恨恨地說,“老貓,派你的人到南、西、北三個方向,查清楚日軍和友軍的動向,馬上回來報告。馬六,帶你的人到周圍搜索一下,有可疑的人格殺勿論!”

夜貓子和馬六領命走了,肖明扭頭對呂繼祖說:“老呂,給你的上司發報,問問情況,順便報告,我軍主動出擊,殲敵六十餘人,自己傷亡一百三十餘人,跟他們要錢!”

聽完呂繼祖和夜貓子的彙報,衆人大跌眼鏡:合作的蜜月期已過,各方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盤,誰也不願主動對日軍發起進攻,怕給別人以可乘之機,一時之間竟然風平浪靜,互不相干。日軍是正中下懷,趁機調兵遣將,打擊那些地方武裝,此次爲了對付飛虎寨,特意從野戰部隊調來了一個步兵大隊和一個騎兵中隊,要不是肖明一次無心之舉,這次非吃大虧。猶是如此,肖明心疼的像在滴血。

王金龍和肖明瞪着眼看着林秀青和呂繼祖,二人訕訕笑着,表情很是尷尬。肖明問呂繼祖:“那麼,那個犧牲士兵撫卹的事,是不是也黃了?”呂繼祖臉一紅,沒出聲。

“老呂收集情報,老林制定作戰計劃!”肖明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從身後的小桌上捲了幾張地圖,就往外走,搞得衆人一頭霧水,林秀青忍不住問:“老肖,你想打哪兒?”

“隨便,只要是日本人,我要找他們拼命!”肖明冷冷一笑,轉身走出了大廳。

飛虎寨繳獲了好幾輛摩托車,等特務連和警衛排都學會後,只剩下兩輛能開了,山娃子從來就不是吃虧的人,打着肖明的旗號要了一輛,來來回回騎着很是神氣。肖明從大廳出來,陰着臉說了聲“去後山”,就上了挎鬥,山娃子不敢說話,發動起車,一溜煙走了。

來到孫二狗的住處,大龍的特務連正在上課,小月百無聊賴,正拿着一副彈弓練瞄準,見到肖明連忙把彈弓藏到身後,笑着打招呼:“師父,你來了!”

肖明摸了摸小月的腦袋,笑着說:“小丫頭,別藏了,去叫你呂姐姐出來一下。”

呂繼英早已聽到了外面的說話聲,見肖明找自己,便示意休息,走出來問:“肖司令找我有事嗎?”

“哦,打攪了,”肖明微笑了一下,把手中的地圖打開,“是這樣,上次看到呂姑娘教的是千字文,短期內恐怕難有效果,我想請你先教他們把這地圖認全了,有可能的話再教他們畫畫圖,你看如何?”

呂繼英好象有點失望,接過地圖說:“當然可以,不知肖司令準備讓他們多長時間學會?”

“這個嘛,越快越好,當然,呂姑娘也要注意身體,別太……”肖明撓了撓頭,不知說什麼好,這可和小月說話是兩碼事。

“謝謝司令!”呂繼英不禁莞爾,聽說眼前這位令人生畏的笑面虎竟然留過洋,不禁對他的身世有些好奇,“怎麼,肖司令還有事嗎?”

“啊對,我還找馬六有事,這個我先走了!”不知怎的,肖明感覺和呂繼英說話好象有壓力,趕快告辭走了。

馬六昨天剛回來,報告說周圍沒有什麼異常,可能是日軍怕遭到報復,已經做了準備。

在回山寨的路上,肖明靈光一閃,一個計劃在他的腦海中形成了。

回到大廳,王金龍眯着眼打盹,林秀青和呂繼祖也在那兒犯困,見肖明笑容可掬,興沖沖地走了進來,二人不禁心裡直嘀咕:這人倒真是捉摸不透,說翻臉就翻臉,這一會功夫心情竟然好了,估計不會有什麼好事!果然,肖明把自己的想法一說,林秀青和呂繼祖就只有苦笑的份兒了。

肖明的計劃很簡單:派出兩路人馬,一路向南,一路向西,到各處的日軍補給線搗亂,鬧的越兇越好,轉移日軍的注意力。“敵人有好幾個師團在南面,肯定會努力保證各條線路的暢通,然後我們在公路上給他們狠狠一擊,給死去的弟兄報仇!”

王金龍很贊成,林秀青心想,你這不是挑事兒嘛!不無擔憂地說:“那可都是靠近友軍的防區,聽老貓說西邊還有十八集團軍的人在活動,我們這樣做會不會造成誤會?”

肖明微笑着說:“不會不會,都是打鬼子嘛!再說,我們搞到東西,可以分給兄弟部隊,支援抗日,一舉兩得,多好啊!這樣,大哥和我不好出面,就由二位帶隊,你們意下如何?”

林秀青和呂繼祖也不好推辭,幾人研究了一下,最後決定:呂繼祖率大龍的特務連及騎兵連一個排,出擊山陽到常縣的公路;林秀青帶馬六和騎兵連兩個排,穿插到西邊,對公路和鐵路的日軍進行襲擊。讓三連到後山,協助張鐵柱警備。

“記住,只是破壞,東西不好就別往後帶了,注意安全!”肖明笑眯眯的作了總結。

三天後,特務連和騎兵連準備就緒,林秀青和呂繼祖前來辭行,肖明此時一臉嚴肅,先祝二人馬到成功,又囑咐大龍和馬六,一定要保證二位長官的安全,和王金龍一直把二人送下山寨,才揮手告別。

呂繼祖自打軍校畢業,就沒有帶兵打過仗,本以爲來到飛虎寨後,能大展拳腳,卻發現他們只對日軍的給養輜重感興趣,見到正牌鬼子也是能躲就躲,這令他很不爽。這次親自帶隊出擊,幾乎掩飾不住興奮,心中巴不得趕快遇上日軍,好一試牛刀。

大龍卻沒有呂繼祖那麼樂觀,他剛跟日軍的正規部隊交過手,其出色的單兵素質和反應速度給大龍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己方一百多顆手榴彈和一輪衝鋒槍齊射,竟然才傷了十幾個鬼子,而其餘的日軍能馬上組織反擊,要不是馬六及時趕到,自己現在能不能站起來還兩說。

爲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大龍他們儘量走小路,穿密林,好在正是青紗帳起的時候,行蹤不易暴露,在第二天的晚上,來到了公路邊。找到一處隱秘的地方,放出了警戒哨,大龍命令其餘人就地休息,向呂繼祖請示下一步的行動。

呂繼祖雖然雄心萬丈,卻沒正兒八經的打過仗,感到無處下手,再說這特務連是肖明一手帶出來的,平時牛哄哄的誰也不放在眼裡,便推辭說自己沒有作戰經驗,一切行動全由大龍指揮就行。

大龍也沒再客氣,看了看錶時間還早,叫過謝四寶,輕聲道:“四寶,帶幾個人到路對面去看看,一個小時內回來,要是遇到鬼子別驚動他們,回來報告。”謝四寶點頭,帶上狙擊小組走了。

時間過去將近一個鐘頭,一個戰士匆匆跑了回來,壓低聲音對大龍說:“連長,咱們到了鬼子窩了,過去公路大約兩公里,一片日軍帳篷,最少也有一百多,謝四寶正在監視,叫我回來問問幹不幹。”

呂繼祖嚇了一跳,那差不多是一個日軍大隊,就自己這五六十號人,給人塞牙縫都不夠,還考慮打不打,是不是有點不靠譜。

大龍彷彿看出了呂繼祖的心思,笑了笑說:“四寶這麼說肯定有他的道理,不如我先去看看再決定,呂處長以爲如何?”

呂繼祖不甘示弱,再加上心裡也好奇,是什麼吸引了一向沉穩的大龍和謝四寶,就點了點頭說:“既然這樣,讓騎兵連留在這兒,咱們一起去得了,省得來回跑!”大龍想了想,同意了。

穿過公路,大龍留下了一個小組警戒,率其餘人來到了謝四寶的身邊。擡眼望去,遠處是一片帳篷,燈火已息,離的稍遠的地方,有幾座房屋,周圍也搭了七八個帳篷。謝四寶低聲說:“我過去看了看,應該是鬼子的後勤倉庫,大約有一個小隊的日軍看守,有四個崗哨,剛纔換了崗,據觀察,沒有暗哨。”

大龍權衡了一下,雙方兵力對比頂多是一比二,只要小心點,悄悄的解決掉這隊鬼子應該不是問題,就算動靜弄大了,也有把握在敵人圍攻之前跑掉,就和呂繼祖商定了方案:現有的人分成四組,趁日軍換崗的時候出擊,把崗哨都幹掉後潛入,不到萬不得已不能開槍,謝四寶的狙擊小組掩護。現在休息,注意日軍的流動哨,後半夜動手。

時針快指向凌晨兩點,應該是換崗的時候了,待日軍的巡邏隊一過,大龍示意開始行動,五個一組,四組人悄無聲息,分頭向日軍的崗哨摸了過去。

日軍軍紀嚴明,換崗也有一套固定程序,就在兩個哨兵專注於交接的時候,特務連悄悄靠了過去,在下崗的哨兵一轉身的瞬間,從他們身後躥了上去,一捂嘴,順勢扭斷了他們的脖子,輕輕拖到一邊,放到地上,隨即向哨兵出來的帳篷走去。

大龍牢記肖明的囑咐,把呂繼祖留在了自己一組。雖然呂繼祖幹這個算是行家,但大龍幾人配合默契,一氣呵成,幾乎沒發出一點聲音,也令他暗暗吃驚,心想難怪肖明不肯跟日軍正面衝突,那真是有點可惜了!腳下絲毫不慢,跟着大龍來到了帳篷邊。

大龍見衆人都已就位,做手勢示意隱蔽警戒,先把值哨的兩個帳篷裡的解決了再說。隨後拔出匕首咬在嘴裡,俯下身子側耳細聽,感覺沒有異樣,輕輕地撥開帳篷門,呂繼祖等人鑽了進去,稍一適應,發現帳篷裡還有四個鬼子,正在酣睡。幾人一人一個,割斷了喉嚨,確定死透了後,又去了下一個。

算算剩下的可以一人對付兩個,大龍示意每組留一人警戒,其餘的人開始幹活。衆人紛紛亮出匕首,鑽進了帳篷,裡面傳來了微弱的掙扎聲,很快,手腳快的又奔向了下一個目標。

不一會兒,衆人鑽了出來,表示順利完工,大龍示意,向倉庫靠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