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四章

皚皚的白雪覆蓋着大地,和着清冷的陽光發散出一道道奇魅的虹彩,鳥獸似乎也不忍心破壞如此景象,沒了蹤影,天地間一片沉寂。

大廳內暖意融融,王金龍與肖明安心地喝着茶,馬六在爐火旁專心擺弄着行軍鍋裡的羊肉,不時散發出誘人的香味,唯獨呂繼祖走來走去,心裡煩躁莫名。

呂繼祖的上司已經許久沒有跟他聯繫,而他發出的電文也都石沉大海,這讓他惶恐不安,如果是他的信仰背棄了他,呂繼祖寧願選擇死亡。

肖明懷疑山寨有不安全因素,卻又不讓他細查下去,這讓呂繼祖有點兒莫名其妙,如今在這一地區,還扛着國字號大旗的,只有飛虎寨了,呂繼祖不想眼睜睜地看着這最後一絲希望毀掉。

昨天晚上,肖明冒雪找到呂繼祖,說是目標已經確定,晚上收網,呂繼祖欣喜異常,摩拳擦掌準備一展身手。誰知肖明跑到後勤連的羊圈附近潛伏起來,學了半天羊叫,最後瞅準時機,抱了一隻羊就跑,讓呂繼祖哭笑不得。

早晨,後勤連發現少了羊,自然就找到了馬六頭上,除了他,沒人有這個膽子。馬六火冒三丈,親自勘察,雖然大雪覆地,但難不倒馬六,最後在山口輕輕撥開積雪,發現了摩托車的車轍印跡,恍然大悟,後背冒出了陣陣冷汗。

“沒事了沒事了,你們去看看,是不是跑山裡去了!奶奶的。不就是一隻羊嘛,至於這麼大驚小怪的!”馬六喝散衆人,隻身來到大廳。大廳門口赫然拴着一隻羊。

“看來最近小日子過得很太平,連狼都不出來了!”肖明冷冷地說道。

馬六心裡直打鼓,站在那兒沒敢說話,額頭上的汗珠子大把大把地往下掉。

看看火候已到,肖明淡淡地說了一句:“去,把羊收拾乾淨了燉上,等會兒把紀先生和小寶接過來吃羊肉!”

“奶奶的。想吃羊肉就說,搞得雞犬不寧的算怎麼回事!”馬六心裡嘟囔着,轉身向那隻羊奔去。幹這個他是行家裡手。

“站住,你小子在嘟囔什麼?”肖明喝住了馬六。

“沒有沒有,沒說什麼啊!”馬六有點兒心虛,以爲自己不小心說禿嚕了嘴。

“在心裡!”肖明冷笑。

“我只是在盤算這羊下水是清燉還是紅燒。沒有別的啊!”馬六又冒了汗。

“好吧。算你小子機靈,快去吧!”肖明笑了,“便宜你小子了!”

沒什麼特別的事,中午頭喝酒還不多見。慧蘭炒了幾個菜端了過來,衆人圍坐在一起,大人笑孩子叫,倒也其樂融融,就是小芸還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樣子。一直不肯說話,也沒有笑容。

呂繼祖酒量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像他這種人需要保持清醒的頭腦,舉杯也只是應景而已,王金龍和馬六則不同,一開始就進入了白熱化階段,惹得衆人大笑不已,一時間竟渾然不覺身處寒冬。

“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三杯酒下肚,紀鴻儒臉色微紅,感慨萬千。

“紀先生好雅興!”肖明微笑着說道,“嫂子應該是賦詩應對的高手,何不來上一首?”

慧蘭臉上微微一紅,沒有說話。呂繼英大大方方地說道:“我來,‘雪洗虜塵靜,風約楚雲留,何人爲寫悲壯,吹角古城樓!’”

肖明臉色一變,呂繼祖紀鴻儒等人默然無語,王金龍和馬六停了下來,驚愕地看着他們。慧蘭拉了拉呂繼英的衣角,擡頭笑了笑說道:“孩子們都吃飽了,我們過去說話。”招呼着回房間了。

“老呂,不是你小子出的主意吧!”肖明苦笑。

“不是,但我們是兄妹!”呂繼祖淡淡地說道。

“你看吧!”肖明突然起身,來到地圖前,“咱們周圍除了八路就是日本人,方圓二百公里內,你給我找個的影子看看,你讓我怎麼打?要是惹惱了日軍,專心對付咱們飛虎寨,將弟兄們置於何地!”

呂繼祖苦笑,自打飛虎山遊擊縱隊成立,好像就沒跟着自己沾過光,反倒幫了不少忙,上次打丹陽純屬意外,怕飛虎寨錯殺了自己人,各方頭腦才顯得很熱心。因爲渠道不暢通,誤傷自己人的例子比比皆是,畢竟,裝壞人是不需要化妝的!

王金龍這才明白過來,不解地問道:“咱們邊上不少還有八路嗎,難得他們能坐視不理?”

“到了那時候,他們自顧不暇,更別說幫咱們了!”肖明苦笑,“咱們的根本在飛虎山,離開這裡,唉……”回到桌邊,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那麼老呂,戰爭到底打成什麼樣了,外面怎麼沒動靜了!”王金龍問道。

“具體情況我也不清楚!”呂繼祖苦笑着說,與上司失去聯繫,收音機上的消息真真假假,不能採信,“聽說南方打得很激烈,另外,美國人在太平洋好像已經反攻了!”

“咱們這兒倒是平安無事啊,這日本人還真能沉得住氣!”馬六嚥下口中的羊下水,插了一句。

肖明突然掃了呂繼祖一眼,又低頭不語。

“老肖,你是什麼意思?”呂繼祖警惕地問道。

“按你所說,日本人應該急了!”肖明想了想說道,“按照日本人的性格,絕對不會認輸,就算到了最後時刻,也會瘋狂一把。而現在,他們的態度突然來了個大轉彎,不排除有更大的陰謀的可能!所以,咱們這時候儘量不要去招惹他們,以免狗急跳牆!”

“大陰謀?”呂繼祖雖然認同肖明的觀點,但實在是想象不出日軍在這兒能幹出什麼驚天動地的事來。

“紀先生。把重要的東西收拾一下,就不要讓別人知道了!”半天,肖明突然對紀鴻儒說道。

“肖先生。放心吧!”紀鴻儒鄭重地點了點頭。

“六爺,羊肉好吃嗎?”肖明轉向馬六,“要不要我天天請你?”

“是!哦,不!”馬六霍然起身,額頭上冒出了汗,不知是不是羊肉湯的作用。

“老呂,真有那麼一天。咱們只有盡人事、看天命吧!”肖明感嘆。

不知不覺間,一個月的時間到了。早晨出完操,大龍對挺進支隊的戰士們說道:“回去準備一下。吃完飯後就不訓練了,考覈一下!”

聽說考覈,一個月的苦練的效果馬上就要出答案了,戰士們既緊張又興奮。摩拳擦掌。準備在衆人面前一展身手。魯大山等人聽到消息,自然是非常期待,早早地來到操場,等着檢驗成果。

出人意料的是,大龍並沒有安排那些常規的表演項目,而是把三十名戰士分成了三個小組,分別進入三個不同的區域,由早期淘汰的九十名戰士也分成了三個組。分別攻擊,看看誰先勝出。

等他們陸續回到操場上集合時。大龍命令他們交換地點,繼續由剛纔的戰士發起進攻。如此循環,直到三個小組筋疲力盡,搖搖晃晃來到衆人面前,似乎已無力再戰,但表情裡卻流露出一種桀驁不馴的神采,另外三組戰士滿臉不甘,眼睛裡散發着餓狼一般的兇光。

魯大山等人感到很新奇,問大龍:“怎麼突然之間,他們好像換了一個人似的?”

大龍笑了笑說道:“很簡單,那三十人多吃了半個月的牛肉,自信比別人強,而遭到淘汰的戰士自己覺得不比他們差,兩下交手,自然會用盡全力。而交換場地,是考驗他們在不同的環境下,是否能及時調整策略,佔據主動。”

“那這考覈就算結束了?”魯大山問。

“沒有!”大龍淡淡地說道,“全副武裝,跑步二十公里,回來後把剛纔的地形畫出來,這些本來應該是一氣呵成的,現在,就讓他們跑遍這三個山頭就行了!”

魯大山心裡不以爲然,跑山頭還說得過去,畫圖就有點兒多餘了,就算是偵查連,也沒有幾個會畫地形圖的。

令人大跌眼鏡的是,這些戰士跑回來,特務連把紙筆遞給他們,要求畫出剛纔的陣地佈防情況,竟然絲毫沒感到奇怪,趴在地上劃拉了一陣,魯大山等人一看,有幾個居然畫得還像模像樣,這讓衆人大吃一驚。

“這個你們是怎麼做到的?”孫偉有點兒服氣了。

“其實人人都有繪畫的天賦,只是時間長了不用,慢慢地就忽略了,而根據記憶畫一張草圖,根本不是難事!”林秀青微笑着說,他是這方面的行家。

“我只是懷疑,在短短一個月的時間裡,你們是怎麼教會他們作圖,又提升他們的格鬥技巧的!”魯大山苦笑。

“我們根本沒教他們擒拿格鬥,他們還是原來的他們,”大龍淡淡地說道,“只不過,他們有了捨我其誰的勇氣!”

“勇氣?”魯大山笑了。看來肖明的眼光真不錯,人盡其才,要是馬六就說不出這樣的話。

“拼刺和射擊是熟練活,他們慢慢練就行!魯司令員,我們要告辭了!”大龍說道。

“這你看,還有很多事情沒弄明白呢,要不再多呆兩天,老肖那兒我去說!”魯大山有點兒不甘心,說到底原來是請了一羣政委來。

“我們接到的任務是三十天,如今已經完成,請魯司令員不要爲難我們!”大龍說道,“至於二當家的那邊,他也不會同意!”

“爲什麼,老肖難道一點面子都不給?”魯大山驚訝地說道。

“不是!”大龍搖了搖頭,“二當家的說過,你們這兒不缺優秀的戰士,只是少了點兒自信!”

“自信?”魯大山突然笑了,“奶奶的老肖,這是在臊我呢!”(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