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短兵相接,個個殺的都有些眼紅。
火架被傾倒撞在了一邊,漫地的火種在地上燒開,火光沖天,要不是天上有一輪被血浸淫的只見紅的月,會讓人以爲,這還是白天。
就算晟天士兵已經在這幾日的訓練中小有所成,但怎麼也奈何不了五千人對好幾萬人的懸殊,無數的人已經逼近,近的幾乎可以看到他們臉上猙獰而又興奮的笑,晟天的士兵幾乎有些絕望,有的甚至拿起了手中的刀,架上了自己的脖子。
突然間,‘砰’的一聲巨震,驚天動地,冥月西蒙的後營突然就那麼炸了開來。
“元帥,將軍……不好了,糧草,糧草……”
“殺……”驚天的怒喝從後營傳來,隨即如潮的銀甲在血夜下涌現,爲首的那個人,鄭將軍一眼就認出,是李和。
眼中閃過狂喜,他在馬上一舉長刀,“兄弟們,衝啊……”
晟天的士兵自然也是看到了那從冥月西蒙後營衝出來的奇兵,一時間眼中閃起亮色,竟都摒棄了眼中的絕望,紛紛舉刀招架,一時間只剩下廝殺和刀劍聲。
“可惡……”冥月主帥狠狠的將自己營帳裡的燭燈踢翻,又憤怒的將桌子椅子踢到了一旁,怒不可遏,本以爲可以活捉膽敢偷襲他軍營的晟天兵,削弱一下他們的士氣,誰知道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竟被顧司胤將糧草燒了。
西蒙的主帥木狼亦是一臉陰沉的盯着地面,忽然問道,“怎麼沒聽到消息。”
“那人只說這個時辰會來襲營。”恨恨的說完,沙圖於忽地一驚,“難不成被發現了?”
木狼點點頭,“又不像。”
“管他呢,總有一天,我要把顧司胤那小子碎屍萬段。”沙圖於惡狠狠的說,心中從沒有這刻想要一個人死。
木狼的目光閃了數閃,冷冷的彈了彈手指,“正好,我也是這種想法。”
李和他們全身而退,司胤自然是笑眯眯的在營帳裡說一聲辛苦了,知道了奸細主要出在哪裡,說是會論功行賞,便讓他們下去歇息,可鄭將軍卻不買賬,有種自己被司胤隔離開來的感覺,連李和在一旁小聲的勸着也不肯聽,直覺有種要被人放棄的感覺。
司胤頗有些頭疼的看他一眼,“鄭將軍,你確定我把實情說與你聽,這事不會出什麼意外?”
鄭將軍聞言沉默下來,死死咬住了嘴,拳頭已經捏了起來,他不能保證自己會不會做到,可這個人,卻沒想過要信他。
“鄭將軍,你是鍾禹推薦,一路跟着我從九闕來到黔北的,若我還不信你,那以後還怎麼信其他人。”司胤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若是不信你,又怎會將夜襲敵營的事交與你來做?”挪揄的挑挑眉,他扇子搖的更加歡快。
鄭將軍聞言,臉色才稍微緩和下來,李和看在眼裡,不由笑着過去拉了他的手,“好了好了,難得今夜爽了一回,咱們哥倆喝喝酒助助興,容岑,你進來……”
容岑聞聲從帳外走入。
李和從懷裡拿出了一串鑰匙,拋給他,“從地窖裡拿些酒出來。我和鄭將軍殿下喝個酒助興。”
容岑看一眼司胤,看他一副懶散的模樣靠在案上,忍不住撇嘴,接過鑰匙便要走。
一個轉身,內裡的戰袍閃過一個弧度,司胤的視線不經意攫住那道弧度,整個人都怔在那裡,“站住。”
容岑腳步一頓,轉回身來,“殿下?”
李和跟鄭將軍亦是一臉奇怪的看過來。
司胤笑着從座上一步步下來,眼裡還是笑意涔涔,但怎麼看來,都有些怪異,酸酸的,怒怒的,還帶着寒光。
“戰袍看着挺漂亮的。”司胤笑着,眼睛卻只盯着他的衣袍看,眼光毒的,像是要刺人。
容岑一怔,旋即笑了起來,挑釁的看向司胤,“殿下好眼光,這是我最重要的人爲末將縫的。”
“哦,是嗎?”司胤笑眯眯的回望過來,兩個人的目光在空中交匯,讓在旁邊的兩人看的心驚膽寒的。
一瞬之後,確實司胤別轉開了頭,“你們喝酒樂着吧,我出去走走。”
“誒,殿下……”李和不由想攔住他,可根本連他怎
麼動作的也看不清,就讓他出了帳,不由跺跺腳,隱隱約約是和容岑有關,也只好嘆一口氣,拉了鄭將軍去喝酒。
容岑看着司胤離開的方向,皺緊了眉。
因爲出其不意的一場勝戰,雖說收穫並不是很大,但卻激的士兵的士氣急漲,到了深夜,還能聽到大笑聲響起,秦痕被吵的自己披了大衣拉了小方出去看熱鬧了,青珞有些畏冷,只在自己的營帳的縫縫補補些東西。
司胤進來時,一眼看到她手裡縫着的一雙類似於護腕的套子,想到本來以爲是給自己的,卻穿在沈容岑身上的戰袍,他的怒氣就跟着上來了,還酸酸澀澀的,夾雜着委屈和不被重視的失落。
“怎麼回來了?”青珞聽到動靜,以爲是秦痕他們回來了,不由側過頭來,卻不料看到的是司胤,怔了怔,她淡淡笑了起來,“你來了。”
冷哼了一聲,周遭的空氣略略變冷,青珞脣角的笑意僵了僵,眉心蹙了起來,“怎麼了?”
悶悶的在她身邊坐了下來,他看一眼青珞手中的東西,很想問一問,在她心裡,自己到底是什麼,是不是根本比不上沈容岑在她心目中的位置,但他卻根本不敢問出口。
青珞也不理他,只是依舊忙着自己手上的活,做了許久,才用手肘撞撞一旁的司胤,“手拿過來。”
“幹嘛?”有些悶的口氣,根本不像是扳回了一局該有的高興,倒有些像是落敗的公雞。
奇怪的看他一眼,青珞淡淡的開口,“自然是試一試合不合適啊。”
司胤當即炸了毛,騰的一聲站起來,“試一試?做什麼?在我這裡試了,覺得合適了就拿給沈容岑去用是不是?秦青珞,你當我是什麼?”
青珞蹙緊了眉,“你發什麼瘋?”
“是啊,我發什麼瘋呢。”狠狠的奪過她手裡的東西,他發狠似的拿在手裡蹂躪了幾下,又不解恨的丟在地上,踩了那麼幾腳,“什麼好的東西都只想着沈容岑,什麼話都只聽秦痕的,你還說要相信我,不會丟下我一個人的。”
青珞眨眨眼,她什麼時候說過要相信他的,她只是說過,自己想信他而已。
只不過這個樣子的顧司胤,怎麼看都讓她有種像是眼前這個驕傲風流的無以復加的人,像是在吃醋。
心中是這麼想的,口中也已經問了出來,“你吃醋?”
臉騰的漲的通紅,司胤尷尬的挑眉,旋即又有些不是滋味的從懷裡掏出了扇子,搖的徐徐的歡,“笑話,本殿下是何等人物,向來只有別人吃我的醋,我怎麼會去吃別人的醋。”
只是看着青珞眼中越來越盛的瞭然,他幾乎想要落荒而逃,從來沒有這麼狼狽過,搞的他好像情竇初開的小夥子,這種越來越不受自己掌控的感覺,讓他心慌意亂起來,若是那個人心裡想着他倒好了,可是她……
轉身落寞的想要離開,青珞的聲音,卻不緊不慢的傳了過來,“既然你不想要,那麼我便拿去給秦痕吧,他手腕被風雪刮的,都裂開了。”說着,她已經傾身要去撿地上的東西。
司胤一怔,旋即身影一閃,已經在她之前,搶了那東西在懷,緊緊的護着,倒有些像是小孩護着自己好不容易得到的玩具那麼緊張。
“給我的嗎?”他似是有些不敢相信,眨眨眼問道。
青珞冷冷一笑,伸手到他面前,“可惜現在不是了,還給我。”
“不要。”司胤緊緊的護着不肯給她,“青珞……”
男人可憐兮兮的看着她,雙眼水亮水亮的,滿眼的期待,“我從你開始縫戰袍的時候,就以爲是送給我的,我……”
“原來,還真是吃醋了啊!”有些無奈的嘆氣,她看着他,說的認真,“顧司胤,容岑是我弟弟。”
“可……”司胤愈加委屈的看她,什麼弟弟,搞的比他還重要的樣子。
小心翼翼蹭過去一會,他試探着伸手去抱她。
青珞沒有掙扎,他眼中一亮,大膽的將她摟了住,親暱的蹭蹭,“我好開心,心都暖暖的。”
只這簡簡單單的幾個字,卻比之曾經的花言巧語更讓人心動。
青珞怔怔的,連嘴角都染了絲笑意
,只是下一刻,她終於確信,對這個人,絕不能有絲毫的放鬆。她還沒回過神來,就被他一個熊抱抱着倒向了牀,“青珞我想你……”他可憐兮兮的說着。
“你……表哥他們……”
不等她有任何的拒絕出口,脣已經發狠般的堵了上來,一吻便是傾盡身心,誓要生世的鄭重。
當終於從別處走回,秦痕一聽那裡面的聲音,臉上騰的紅了,慌忙拉了小方就走。
“初一你怎麼了,臉怎麼紅紅的?”
“問這麼多做什麼,我們去隔壁搶牀去。”
“可是十五怎麼辦?”
“你小子管這麼多幹什麼……”
漸漸的聲音去的遠了,司胤稍稍撐起了身子,對着身下那個人微微一笑,眼中有些得意,又有些激動,“現在,他們都走了。”他說着,俯下身來。
青珞下意識的閉上了眼,脣上的是一個溫柔而又珍惜的吻,鼻息間似乎有些鳶尾的味道,那個人的手將她的衣衫一件件脫下,溫柔的無以復加,她脣邊帶了絲笑意……
聽說鳶尾的花語,相信就是幸福,只不知道她這份幸福,可以維持多久。
陌離擔心着司胤的安危,一路上都是緊趕慢趕的,竟是極快的趕到了九闕。
直接向朝廷送上了奏表,他卻是偷偷的去見了軒王和舒夜他們。向他們說了說在黔北的情況。
聽說現在整個喬姓家族的人都在忙着找那本藥經,可卻還沒能找到,陌離便有些着急起來。
軒王想了想,沉吟道,“聽說前不久,方宏方神醫還在冥月那邊停留過一些時日,也不知道他會不會有辦法。”
陌離自然也聽說過方宏的大名,聞言雙眼一亮,“那他還沒回天辰山吧。”
“沒有,前不久,他還和我有書信往來。”軒王忙道。
聞言陌離纔有些鬆了鬆氣,心中卻在想着,回去的時候,應該讓他們看看找找方宏這個人。
舒夜在一邊將陌離要的東西的單子備好,從懷裡掏出自己的私章交給他,“用我的私章,你可以去任何一家舒家的商鋪取銀兩和你要的東西。”
陌離接過,“我去看看喬岑。”
走了幾步,他又回過頭來,“你們保重。”
舒夜笑笑,“陌離,和司胤說一聲,我們等他回來。”
“好。”陌離眼睛有些亮,只是說完了話轉身就走。
舒夜看着他的背影,勉強笑着臉上慢慢的升起了一抹擔憂。軒王拍拍他的肩,“司胤吉人自有天相,定不會出事的。”
“但願如此。”
喬府之內,早已忙的人仰馬翻,但府中下人也只知自己少爺在找一本醫書,卻不知道他拿來是做什麼用的。
下人們自然認的陌離,慌忙將他請了進去。
喬遷已經有些蒼老,見了是陌離,便衝他疲憊的笑笑,“岑兒這些日子都快瘋了。”
“他辛苦了。可殿下……”陌離欲言又止。
“難不成殿下身上的毒在惡化?”喬遷一怔,眸中染了幾點焦急。
陌離沉吟着點點頭,“所以喬岑必須快一些,否則主子他……”
正要進來送茶水的小廝無意中聽到,腳步不覺一頓,隨即神不知鬼不覺的慢慢迴轉過身,路上見着一個熟人,便將手中的茶交到他手上,示意他送過去。
“你說的都是真的?”宸郡王府,難得的只有宸西一人,無忌得了他的命令,正在外忙着。
“是,小人句句是真,如今二皇子身中奇毒,喬家少爺正在瘋了似的找解救的法子。”小廝卑微的躬身道,“主人。”
沉吟片刻,顧宸西眼中染了點陰狠,“一旦喬岑知道了方法,殺。”
“是。”沒有任何的遲疑,那小廝轉身飛快的離開。
“夫君。”張傾城從內堂出來,擰着眉問道,“這件事,要不要和爹爹無忌他們商量一下。”
顧宸西冷冷一笑,“不,這件事,誰都不需要知道。”
“連蘇無忌也不能嗎?”張傾城似笑非笑的看他。
宸西看她一眼,冷哼一聲,“連他也不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