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肆霆同樣也沒有想到,月淺寧這樣的女子,面對這麼大的事情,竟然也只是做了幾天的掙扎,就答應了下來。
雖然心中還有所疑惑,可宋肆霆還是很快地便安排了人手,從天牢中將月淺寧接了出來,安排在了一座離養心殿不遠的宮殿——寧安殿。
說來也是奇怪,整個皇宮雖然被宋肆霆控制住了,京城也早已戒嚴,可月淺寧絲毫沒有發覺京城中的百姓們因此感到什麼驚恐,只是有些慌亂罷了。
寧安殿裡不比泰安閣,那般合乎月淺寧的心思,但好歹是宋肆霆盡心吩咐過的,自然也並非一般住所。
月淺寧動了胎氣,這幾日就常常臥在牀榻上。
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到真是有幾分“養尊處優”的滋味兒。
“月姑娘,今日請脈的大夫來了,就在殿外候着。您看,什麼時候讓他進來?”伺候月淺寧的宮女歡兒說道。
她不敢擡頭看月淺寧的臉色,這幾日月淺寧總是時不時就會發火,着實不好伺候。
“我這會兒要午睡,讓他在外面候着。”月淺寧懶散地說道,“若是等不住,就給他上點兒茶,提提精神。來回折騰太麻煩,就先別回太醫院了。”
說罷,月淺寧轉過身去,不再理會跪在地上的歡兒。
兩旁的宮女趕緊走上前來,放下了帷幔,以免這日漸強勁的日光打擾了月淺寧的午睡。若是月淺寧在軟塌上也睡不着,倒黴的可就是她們這些小宮女了。
歡兒見此,只好悄無聲息地出了殿門,帶着那個太醫去了偏殿等候着。
那太醫到也是一個知趣兒的人,如今的皇宮,唯一發號施令的便是宋肆霆,而月淺寧又是宋肆霆格外看重之人,他自然是不敢怠慢的。
不過真的而是被月淺寧算準了,那太醫沒過兩個時辰便打起盹兒來,好在早就吩咐歡兒給他送上了濃茶,這纔不至於在寧安殿裡,還這麼睡着過去。
許是有了身子,這瞌睡也就多了起來。月淺寧這一覺,一直從午膳之後睡到了晚膳之前,這才悠悠轉醒。
揉了揉自己還有些迷糊的雙眼,月淺寧吩咐道:“來人,我要更衣。”
站在外殿的歡兒立即從外面進來,拿了宮服伺候月淺寧穿好。動作十分地小心翼翼,生怕哪裡再惹得月淺寧不快。
睡了一覺,月淺寧的精神恢復了不少。坐在貴妃椅上,月淺寧這纔好似想起來還有個太醫等着爲自己號脈。
“去將那太醫傳進來。”月淺寧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順便吩咐廚房,快些送晚膳上來,若是餓着了我腹中的胎兒,小心讓他們陪葬!”
歡兒見此,立即帶了一名宮女出去,兩人分頭行動。
見月淺寧揉着太陽穴,身後的宮女立刻走上前來,幫着月淺寧輕輕地按揉着鬢角。恰到好處的力度,和那宮女微微帶着清香的手掌,的確讓月淺寧舒緩了不少。
沒多會兒,那太醫進來了。
一把銀白色的鬍鬚,佝僂着的腰,手邊提着醫藥箱,若非他擡起頭來,月淺寧真的會以爲這就是個普通的太醫而已。
行禮之後,那太醫擡起頭來,又飛快地低了下去,像是對月淺寧十分敬畏一般。可即便他的速度再快,月淺寧也看清楚了他的臉——那個太醫正是月淺寧的老熟人吳太醫,吳竹。
“老臣要給您號脈了,還請您稍稍擡起胳膊來。”那老太醫走到月淺寧躺着的貴妃椅旁,跪在地上,打開了自己的醫藥箱。
來人既然是吳竹,月淺寧雖不忍心吳竹給自己下跪,但如今月淺寧也是身陷虎穴,時刻被人監視着,也不好開口讓吳竹起身,就任由他跪着給自己號脈了。
片刻之後,月淺寧感到手腕上覆着的娟帕被人拿開,這纔回頭問道:“如何,胎兒的情況究竟怎麼樣了?”
“回稟……月姑娘,您之前動了胎氣,受了涼,好在這兩日調養的當,胎兒已經沒有什麼大礙了。只是……”吳太醫有些欲言又止,十分小心地擡起頭來看着月淺寧,“老臣有的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吞吞吐吐地不把話說完,月淺寧雖念着舊情,可還是覺得這吳竹有些招人煩。
“有什麼話,趕緊說就是。別吞吞吐吐的,難道事到如今,我還有什麼好怕的不成?”月淺寧一揮長袖,從貴妃椅上起身,看着吳竹,眼神十分不善。
吳竹覺得自己從未見過如此冰寒的眼神,立刻雙手俯在地上,對月淺寧說道:“孕者九死一生,若是您繼續這麼心情鬱結下去,怕是對胎兒和您自己都不利。還請月姑娘早日解開心結,好生養胎。否則……後果不是生出死胎,便是一屍兩命啊!”
月淺寧聽了這話,身形有些不穩,好似要往後倒一般,晃了一下身形,這才緩了過來。
再一次睜開雙眸,月淺寧的眼神中已經是一片波瀾不驚。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記得每日來號脈,以保我腹中胎兒平安。”月淺寧揮揮手,示意歡兒帶着吳竹下去。
從頭至尾,月淺寧都沒有正眼看吳竹一次。
她身爲醫者,本是不需要這麼麻煩,再派些庸醫過來爲月淺寧號脈。只是宋肆霆擔憂着也好,月淺寧自己不放心也罷,這每日給月淺寧請脈的事情變成了一個不成明文的事情。
若非今日親耳聽見吳竹所說,月淺寧自己也沒有想到,原來龍颯竔被困,自己竟然會這麼心神不寧,甚至影響到了腹中胎兒的平安……
看來,是時候找宋肆霆好好談談了。
第二日一早,月淺寧醒來的很早。
吩咐歡兒去太醫院今日早些請太醫過來號脈,月淺寧便去了前殿用早膳。
若是自己一人便罷了,可如今一人兩命,若是再不注意些,怕是真的會如吳太醫所說。那時候,即便是醫術高超如月淺寧,怕是也無力迴天了。
“月姑娘,你的身子可好些了?”粗噶的聲音響起,月淺寧沒有擡頭,便知道來人定然是宋肆霆。
月淺寧嚥下去一口百合蓮子粥,這才擡頭來回應道:“託北將軍的福,只是還有些小毛病罷了,不必驚慌。”
宋肆霆嘴邊扯出一個笑容,沒有再說什麼,在月淺寧的對面坐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