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了好一會兒,才繼續道:“於國,不算勤政:於家,不算佳妻;於子女,不算良母!”
整個大殿一片肅靜,今日是皇太女登基大殿,難道皇上一時感傷,還有這番話?
凰嫣微微凝眉,這不是開始時候說好的話圍。
女皇又微微一頓,“但,朕幸好在有生之年,頓悟自己的缺失,特發此罪己詔,太女即位後,萬要勤政愛民、有情有愛、造福子孫後人!”
凰嫣還在緊張的心,稍稍鬆了一下,幸好你識時務。鋼刀架在你六名兒女的脖子上,想你也難逃她的掌握。
一丈紅有些心酸,感覺像是將死之人的遺言一般,不由得帶着濃濃的悲傷看着女皇。
“朕年邁!難以承擔家國大任,故此必須羞慚退位!特傳位——”女皇恰在此時像是幾乎抑制不住般,看了一丈紅一眼,眨了一下,復又咳嗽了好一陣兒,待氣喘勻了,才緩緩又道:“傳位天定凰國太女凰紫!”
女皇此話一出,整個大殿譁然,就連凰嫣都愣怔了好一會兒,本來正想着接旨謝恩,難道她真是老糊塗了?竟然連她的名字都忘了,凰嫣如何成了凰紫了?
遂跪在她的面前,十分耐性謙卑的提醒,“母皇!您說錯了——羿”
女皇對着規規矩矩跪地的凰嫣露出一個耐人尋味的笑容,問道:“哪裡說錯了?”
凰嫣微微一皺眉,隨即鶯啼的聲音響起,“母皇說傳位凰紫,據女兒所知,母皇的膝下就沒有這樣一個人!”難道是傳位那些兒子——皇子?但想想又不可能,凰國皇位傳女不傳男,這是幾百年的規矩。
女皇神色絲毫沒有因凰嫣的話有任何變化,只是聲音逐漸由微弱變得響亮、底氣十足,“朕說的沒錯!朕再說一遍,傳位於朕的天定皇太女凰紫!哦,對了,她的本名一丈紅!”
譁,所有人頓時譁然,目光鎖定鳳猷身側的一丈紅。
如此變化,頓時讓凰嫣猛然驚醒,感情人家母女早就知道了,她心陡然一橫,突然拔出腰間的匕首,對着女皇刺去——
鳳猷手中星光一閃,一把飛鏢準確的打在凰嫣的手腕上,一個石子大小的血洞瞬間出現在她的手腕處。
“啊——”匕首掉在了地上,女皇身邊的侍女翠竹趕緊擋在了女皇的身前,對她怒目而視。“不要傷害女皇陛下!”
焱逸凝眉對着外面一人,輕輕的頷首,那個侍衛轉身離去——
一衆大臣本來想着太女即位天經地義,可惜瞬息萬變,不由得都愣在了當場,太女竟然謀殺女皇?
鳳猷飛身而起,將凰嫣點了穴道,扔到了大殿的臺階下,“冒名頂替的滋味很好受?”
冒名頂替?一衆譁然,誰冒名頂替?難道皇太女是假的?
其中一個女大臣出列道:“皇上!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女皇緩緩的起身,哪裡還有一絲虛弱之症,走到一丈紅的身邊,拉着她的手,走上臺階,坐在皇位上,徐徐道:“此女一丈紅是凰國命定太女!朕和呂千的惟一女兒,原先起名凰嫣,可是奈何朕視聽不清,認錯了女兒,污了一個好名,故此,朕特賜一丈紅名凰紫!取義紫氣東來,王者回歸!”
“女皇!這是否有憑證?當年凰嫣可是後背有鳳凰爲證,這不是假的,衆人有目共睹!”大臣道。
“是呀,皇上,不可草率!”
“再說,她是闐國皇后,萬一是細作?”另一大臣擔憂。
女皇一聲厲喝,“你們當朕真是老糊塗麼?一而再再而三的認錯女兒?”
下面頓時沒有了聲音,可是不服氣的明顯都表現在了臉上,尤其是平時被凰嫣收買的那些,更是一臉的我不信。
“第一,朕當年給呂千的鸞鳳和鳴赤金釵,在她的手上,其二,她的後背纔是真正的涅槃鳳凰,而凰嫣的是假的!”女皇威嚴的掃視着不滿的重臣,又看了一眼一丈紅,繼續道:“你可願意在衆人面前露出後背?以正視聽?”
“譁——”衆譁然,當日凰嫣被認定爲皇太女之時,重臣要求當衆看其後背涅槃鳳凰,可是女皇卻一力阻撓,說是皇嗣身體,如何能夠隨意給人褻玩?如今既然當日凰嫣是假的,對此女,女皇竟然讓當衆脫衣,這個……
鳳猷微微皺眉,紅兒當衆寬衣解帶?這裡男女都有,他絕不會讓紅兒受委屈,遂否決的道:“不可!朕的皇后,怎能當衆脫衣?”
一丈紅本來剛要出聲應下來,可是一看鳳猷黑得如暗夜裡的煞神一般的臉,頓時無奈的看了眼女皇陛下。
女皇微微一笑,道:“自然不能讓朕的嫡女受到衆人的褻瀆,這樣好不好?不如大家推舉三人,看凰紫身上的鳳凰即可,如何?”
女皇貌似詢問,實則是命令,她眼睛看的是左右丞相,兩位丞相一直爭鬥不止,尤其是一個是女皇的人,一個是凰嫣的人,自然是兩人最合適,具體另一個,就憑大家的意思了,這是女皇的想法。
左右丞相一看
女皇的眼神,自然明瞭是什麼意思,伴君多年,豈能不明白女皇現在需要她們二人做什麼,遂左丞相首先提議道:“女皇!臣覺得女皇的提議再好不過!”
右相是凰嫣之人,這種突然在勝利邊緣,被推入深淵的感覺,讓她有了一絲掙扎,必須看看是否她是真的涅槃鳳凰真身,否則自己豈不是冤死?
遂趕緊附和:“臣沒有異議!”
羣臣之首都隨着堅決擁護女皇的決定,其他大臣自然沒有反對的必要,說白了大部分都認爲,如果女皇沒有把握,豈能如此大張旗鼓的公開承認,必然是有勝算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遂齊聲喝道:“謹聽女皇陛下之意!”
女皇滿意的點頭,遂對左相道:“你們推舉三人!”
於是不到一刻鐘,毫無疑義的,左右丞相必須參加,還有就是一名御史大人。一般言官對歷史真相比較在意,大家也樂得做了個順水人情,誰也不願意趟這趟渾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於是,一丈紅在鳳猷的陪同下,與三位大臣一併去了後堂,當一丈紅寬衣解帶之時,鳳猷恨不得將三位大臣用眼刀穿了無數次,三個大臣自然不敢直視着一丈紅看,可是還是感覺鳳猷的不爽。
是的,他就是不爽,竟然讓三個老女人看他的皇后的身子,是可忍孰不可忍!
感覺到了室內的氣氛詭異,一丈紅在即將褪下上衣之時,擡頭一看,不由得偷偷一笑,該死的鳳猷,竟然用恨不得殺人的眼神,就把三名大臣嚇得頭都不敢擡起來,這個醋缸!
“夫君,我看你還是出去吧?”
鳳猷像孩子般賭氣,“不去!”
呃,三名大臣就快在他的眼刀下崩潰了,左相顫顫巍巍道:“不知可否開始?”
如果再不開始,她快尿褲子了,她們三人都是女子,看了一個女子的後背,你鳳猷至於那麼大的敵意麼?難道還要殺人不成,不過雖然在心中腹誹,她可是沒有敢表現出來,如果他心情真是不爽,萬一錯手殺人,也不好說!
一丈紅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用口型道:“不要嚇人!”
鳳猷一下子抱過一丈紅,讓她貼在他的肩頭,雙手替她脫下倪裳,緩緩的露出了一角涅槃鳳凰,果然展翅欲飛,活靈活現!就連鳳猷都是一驚,以前自己怎麼沒發現?
一丈紅看出她的疑惑,遂小聲道:“母皇用特殊的辦法顯現出來的,平時是隱身的!”
鳳猷點頭,復又見見三大臣戰戰兢兢的樣子,遂不甘不願道:“過來看!麻煩!早知道不來凰國!”
三名大臣趕緊擡頭,目光所及之處果然一隻象徵闐國繼承人的涅槃鳳凰,剛要在仔細觀察,便見,衣裳飛舞,一丈紅的衣袍已然穿好,鳳猷正在低頭給他仔細的整理衣裳。
“紅兒!趕緊穿上,着涼了就不好了!”鳳猷一邊給她整理衣服,一邊對着三人吼道:“看過了吧?滾——”
一丈紅心中不由得鄙視了他一把,至於這麼小氣麼?不就是看了一下後背?看光了又能如何,都是女人!
左右相和御史大人,趕緊走了出去,見到女皇的瞬間,才感覺道:原來女皇是多麼平易近人呢?可是比闐國的煞神一般的皇帝好上太多。
女皇一見他們順次出來,遂問道:“如何?”
左相首先道:“果然不錯!正是涅槃鳳凰,闐國繼承人的標誌!恭喜陛下,賀喜陛下!找到了真正的太女!”
御史點頭施禮道:“女皇!擇日不如撞日,今日就舉行登基大典如何?”
右相沒有出聲,皺着眉頭,今日如果凰嫣事敗,她一定會被問罪,不如拼死一搏,如果成功,還能有一線生機。
遂稟道:“女皇!臣雖然也看到了那隻鳳凰,可是怎知不是假的呢?而凰嫣太女也曾經有此一鳳,如何又能認定是假?”
女皇瞭然的一笑,對上右相的眼,灼灼目光道:“這個不難!來人,將這個冒名頂替,企圖謀害朕的人,剝下衣服,讓大家看個清楚明白!”
“譁——”大家又是一頓唏噓聲,而地上被點了穴道的凰嫣,則是一驚,不敢置信的看着女皇,雖然她的確不是她的女兒,可是用得着如此惡毒,竟然當衆剝了她的衣袍?
她此時之所以一言不發,不是希望女皇手下留情,她是在等機會,剛剛焱逸,已然給了她一個安心的眼神,如果她所料不錯的話,現在皇宮四周已然被包圍了吧?
宮內的幾名侍女,走過去剝衣,凰嫣厲喝,“大膽?“
侍女躑躅不前,怯怯的看着女皇。
“朕命令不了你了麼?”女皇臉色陡然變得嚴厲,掃視了女侍一眼,讓她陡然生出一股寒意。
“是!屬下這就辦好!“說着,快速的移動過去,眨眼之間,凰嫣上衫盡褪,赫然赤.裸着展示在衆人面前。
“啊——“被點了穴道的凰嫣頓時羞愧難當,求救似的看向焱逸,只見他看都沒有看她一眼,淡漠的坐
着品茶,與世無爭一般。
而一衆大臣卻死死的看着她裸露趴伏在地的後背,上面也有一隻小鳳凰,浴火的鳳凰。
只是一眼,衆人中的一些上了年歲的老臣便明瞭,假的無疑!
因爲雖然凰嫣後背的鳳猷被製造的栩栩如生,可是卻是一隻未曾成年的浴火鳳凰,而成年的則是展翅的涅槃鳳凰,真正的繼承人都是從浴火鳳凰到涅槃鳳凰的逐漸轉變,可是她卻一直如此,可見其不真!
女皇眼眸絲毫無波,只是厭惡的看着凰嫣,徐徐道:“你以爲朕老糊塗了?凰國的涅槃鳳凰豈是那般的簡單?你身上的這只是後來刻上去的,不過朕倒是佩服你的忍耐力,竟然能夠生生受得了刀刻斧鑿之苦?”
凰嫣匍匐在地,淚水四流,這是她最丟人的一次,卻在如此多的衆人面前。
一丈紅被鳳猷摟着出來的時候,便見凰嫣無助的趴在地上,上身未着寸屢,淚水一滴滴的自眼睛流下,淒涼無助。
心中頓時一揪,趕緊甩開鳳猷,幾步過去,給她拉上了衣袍,道:“你……”卻無從說起,真的沒什麼可以說,安慰麼?如今她們有你沒我、有我沒你的立場,好像沒有理由去安慰?
同情麼?她屢屢下了狠手,欲處之而後快,哪裡是一個弱女子。
即使她敗了,也給她一點兒尊嚴吧!
遂又回到鳳猷的身側,不再看她。
女皇滿意的看着一丈紅道:“凰紫!朕的太女殿下!今日就舉行你的登基大殿,來人!呈上龍袍!”
一丈紅一驚,難道連龍袍都準備好了,果然一個英姿颯颯的女侍衛送上龍袍,在一丈紅身前恭敬的跪下。
焱逸此時眸眼微動,這是他沒有想到的,該死的凰嫣,竟然李代桃僵,當年他豈會不知道是凰嫣撒謊,可是既然是找替身,如果找一個假的,便更加的有利於他,沒想到她竟然瞞着自己替代的人是一丈紅?他最在乎之人!
如果早知道是她,他會很樂意的扶植她,哪怕是她是女皇,不歸順他也好!
可是……一切都晚了,她成了鳳猷的人,凰嫣卻敗了!
敗了?不,他要贏回來,只要是鳳猷的,便要贏回來!開始時,他對一丈紅沒有男女之意,可是從她進入鳳猷的後宮起,他就打算將之奪來,真不知道自己是多麼的恨鳳猷,就連他的一切,他都想剝奪!
遂對着遠處的一個不起眼的侍衛點頭示意,同時侍衛轉身離去,片刻後,一聲驚呼響起,“不好了,女皇陛下,皇宮已然被圍了,外面足足兩萬人馬,大聲要求凰嫣太女登基!”
一個內侍慌張的跑進來稟報。
女皇神色微變,看着一丈紅道:“紅兒可怕?”
一丈紅搖了搖頭,扶着女皇道:“母皇不怕!凰紫自然不怕!”
女皇點頭,道:“嗯!”遂目光灼灼的看向遠方門口的禁衛軍統領道:“迎戰!”
禁衛軍統領卻如沒有聽到般,如寒冬裡不屈的松柏,傲然而立!
女皇微微蹙眉,卻剛要起身,猛然看到一柄寒光寶劍奔着她刺來,焱逸如嗜血的鬼魅,刺向女皇。
女皇一死,他便扶植凰嫣,而一丈紅既然現在不屬於他,他也要剝奪她的一切後,在要了她!
“護駕——”一丈紅大呼一聲,捨身擋在而來女皇的身前,眼看着一柄寶劍刺入,焱逸大驚,可是再想撤回,已然不可能了,遂減少了力道,但卻收不住。
恰在千鈞一髮之際,只聽見一聲金屬的撞擊聲響起,焱逸手中的寶劍,立即寸移出去,紮在了龍椅之上。
“紅兒!告訴你多少次了,不要拼命!”一個十分熟悉的聲音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