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嘭”“噠噠噠”一羣德軍總參謀部的軍官們捨不得放下手裡的望遠鏡,遠處一片草坪上幾個穿着鐵灰色軍裝的身影正成一種奇怪的三角陣形在向一處明顯是塹壕鐵絲網的防禦陣地裡進攻。雖然陣地上沒有機槍噴吐的火焰和步槍沉悶的點射聲,但是現在進攻方的火力已經讓那些代入防禦方的參謀們感到膽寒。
擲彈筒的精確投擲,一個個機槍工事和步兵塹壕被炸的泥土翻飛,假設裡面有人大概倖存率也不超過十分之一。輕機槍作爲三角的後端頂點,在兩名士兵的協同下飛快的轉移,不時的打出幾個點射將一根根支撐鐵絲網的木樁打斷,步槍兵也在不時的臥倒射擊,子彈呼嘯着擦過塹壕的邊沿,埋入後面的胸牆。鐵絲網被炸的七零八落,進攻方的士兵迅速的鑽入鐵絲網的缺口,到了距離塹壕不足三十米的時候,一陣手*榴彈雨像是老鴉飛入了剛剛被深翻了一遍的塹壕,然後士兵們扔掉了作爲主武器的步槍,抄起背在身後的大號手槍,嗯,是新鮮出爐的衝鋒手槍,迅速跳入戰壕,一陣子掃射之後,更換了彈夾的士兵繼續前突,而拖後的機槍組已經開始超越射擊,對第二道塹壕開始火力壓制。
“2分35秒。”負責計時的軍官趕忙掐下時間,不禁嘆息“這也太快了吧。”大家都是參謀軍官,全部都有在基層連隊的帶兵經歷,這種複雜嚴密的防禦工事,如果不是對方突然腦袋秀逗了放棄防禦,那麼基本上要幾次反覆衝殺爭奪纔有機會攻佔,時間絕不會短於半天。
但是這些中國士兵的實戰演練讓德國參謀們大開眼界,火力配置、攻防隊形、戰術動作、班組指揮這些都是一般的德軍部隊所不具備的,雖然沒有冒着槍林彈雨的浴血拼殺,但是參謀軍官們都明白即使是德軍自己來防禦,在人數相等的、火力相當的情況下也未必能阻擋這些中國士兵的進攻。
“肖恩將軍,你的士兵非常的英勇善戰,戰術也很新穎,而且你們的武器非常簡練實用。”老元帥放下望遠鏡,非常坦率的承認“如果貴軍士兵的水平都已經到了這種水平,我想您一定可以稱霸遠東地區了。”
“元帥閣下,感謝您的讚賞。”吳宸軒很尊敬這位老人,他雖然沒有老毛奇、瓦德西、小毛奇的名聲大,但是德國陸軍的很多規則和戰術思想都是這位老人在任的時候成形的,如果說老毛奇是德軍的靈魂塑造者,那麼施裡芬元帥就鑄造了德國軍隊的鋼鐵骨架。
“不得不承認,這些都是我們軍隊中的標兵,他們已經服役五年左右,在軍隊中擔任士官到少尉的位置。我們的十萬陸軍裡向他們這樣的士兵不超過五千,七成以上都是兩年內的新兵,而且我們的軍工體系也不能支持這樣的彈藥消耗。”吳宸軒一攤雙手,“實際上在遠東地區的戰爭根本用不上這樣的高烈度戰術,在遠東的低烈度衝突中經濟性往往更重要。所以這種戰術基本上是爲進攻中的歐洲軍隊量身打造的。”
“先生們,我希望明天的下午茶後能看到你們的觀察報告。”老元帥的一句話,讓參謀軍官們都集體告辭,開玩笑,老元帥的逐客令誰敢違抗。
“好了,親愛的肖恩將軍。你並不喜歡法國佬,而且憎惡俄國毛子,這一點我已經得到了比較可靠的情報。”老元帥端着咖啡,從單片眼鏡的裡觀察着吳宸軒的表現“您所表演的一切,相信我,只有德國軍隊才能把他們搬上戰場。法國人都是躲在戰壕裡期待別人來換班好去找女人鬼混的懦夫,英國人更在意殖民地的安危,反正他們有皇
家海軍保護,陸軍本來就可有可無。俄國佬嗎,這些傢伙連步槍都沒有配齊,沙皇陛下的錢都用來買伏特加了,沒有錢賣這些武器,俄國軍隊需要的是一百萬把長矛和一車皮的烈酒。”
“正如您所說的,元帥閣下。這些歐洲列強不會對這種新戰術和武器感興趣,但是您知道美國牛仔對這些還算上心,他們已經開始訂貨了。要知道他們就算組織起一百萬軍隊也無法突破英國人的艦隊到歐洲來幫助德國參戰,所以我想他們明智的選擇是在歐洲發生大規模的不愉快的時候,買上一大批先進武器到歐洲幫助他們的盎格魯撒克遜表哥,那樣的話,不知道德國軍隊能否在對付英法俄三國一千萬軍隊的基礎上,再對付一兩百萬的美軍?”
“將軍閣下,您的語言對於一位對大清國懷有好感的德國元帥有些不太尊重。”一位中校插言,他那副雅利安人的傲慢撲面而來。
“是嗎?我僅僅講述的一個事實而已。說實在的,德國軍人的勇武我很敬佩,但是上帝並不青睞這個國家,他的戰略位置實在太糟糕了,不是嗎?”吳宸軒笑道“如果不是因爲這樣,你們需要費心勞力的弄一份近乎賭博的速戰速決計劃出來嗎?三十九天攻克香榭麗舍,你們覺得這些武器如果落在英法聯軍手裡,德國的右勾拳得付出多大的代價才能完成這個速勝任務?或許三千萬人還是三千五百萬人。”
“該死。”雖然面無表情,但是施裡芬明白這意味着自己的計劃,曾經的德軍最高機密已經被泄密了“將軍閣下,我想如果您不介意,我們或許可在漢堡駐軍的會議室進行一次比較小範圍的交換意見。”
“什麼範圍?”
“你我兩人。”施禮芬難得的調皮的一眨眼睛“我的法語或許還能湊合,當然可能不如您的水平。”
“以這個凡爾登築壘地區爲樞軸,由五十三個師組成的右翼,將經過比利時進入法國,後面馬上由戰時後備軍之類的第二後備軍跟上來。由八個師組成的較小的左翼,將留在法德邊界。象一扇巨大的旋轉門一樣,德國人在這個繞着樞軸旋轉的運動中,將一直橫掃到法國沿海地區,從北面、西面和南面包圍巴黎,然後轉向東面。”吳宸軒看看坐在對面的施裡芬,看對方聽得聚精會神,似乎這根本不是他自己制定的方案,吳宸軒就繼續用法語講解下去。
“當然如果法國士兵離開他們的洛林要塞,把十個德國固定師趕向萊茵河,這樣就更好了。在這樣的情況下,東進的德國人將從後面來攻打法國人。法國的要塞炮只面對德國,不能轉向西面來對付從法國方面進攻的德國人,沒有了要塞炮火支援的法軍將在曠野中成爲德國軍人的一份大餐。西線大體上是這樣,我說的對嗎,元帥閣下?”吳宸軒笑嘻嘻放下教鞭,看着還在盯着德法地圖的老元帥,雖然這位老元帥沒有多餘的表示,但是袖管裡微微顫抖的雙手出賣了他,顯然他很憤怒或者說是害怕。
施裡芬計劃是爲了避開開戰時直接進攻法國所遇到的四個堅固的堡壘,計劃西線全部兵力72個師中,53個師都分配在迂迴的右翼上,迂迴必需假道荷蘭,避開比利時的列日要塞和納慕爾要塞.直接進入法國領土對巴黎進行攻擊或者包圍,之後在從法國的四個堡壘薄弱的後方進行攻擊.整個右翼起到的作用是像一把大鐮刀迅速地橫掃法國。而左翼中10個師面對凡爾登,作爲部署的樞紐,這個樞紐的部署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避免在計劃過程中左右翼間出現的空缺,特地用10個師部
署填補在凡爾登這個樞紐空缺.而左翼以9個師的兵力部署在與法國的交界處一邊阻止法軍的突入一邊引誘法軍深入德國領地然後右翼的迂迴部隊從後包抄,將其殲滅在德國境內。比利時首都布魯塞爾亦在右翼的德軍的進軍範圍之內,初步估計施裡芬計劃其中就包括吞併比利時。
“我不得不承認,這確實是我們的一個備選方案,而且是非常有可能被選中的方案。”施裡芬元帥開口的時候,他身上的那種威嚴突然一陣崩塌,隨沒有什麼明顯的變化,但是吳宸軒已經能明顯得感覺到這位老人的精氣神已經近於崩潰了。“德國太弱了,我們沒有選擇。是的,除了冒險和祈禱上帝的恩寵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這份被後世稱道或詬病的“施裡芬計劃”從制定的那一天起,甚至施裡芬本人都有一種力不從心之感,他知道自己的偉大計劃並非一種必勝的公式,那實在是一種極端冒險的賭博。他常說,對於這樣的偉業我們是太弱(toowea*k)了。他做了15年參謀總長,並未能把德國陸軍擴大到實現其計劃時所需要的數量。他曾想至少應拼湊編成8個“暫編軍”(ErsatzCorps),這個理想也未能達到。假使連施裡芬這位強勢的老元帥都辦不到的事情,而希望個性懦弱的小毛奇能夠辦到,那實在未免太過奢望。
真正的原因安在?在二十世紀初的整整10年中,德國在表面上是強盛繁榮,實際上則外強中乾。威廉二世好大喜功,一方面與英國之間進行海軍造艦競賽(最後被證明也只能依賴潛艇戰),另一方面對於戰力也未作合理的分配與動員。所以到1914年開戰時,法國徵集了其全部適齡壯丁的80%,而德國僅僅徵集了50%。法國全部軍事人力僅爲德國的60%,法國能動員62個師,而德國也不過87個師。這個責任當然是威廉二世和其政府所應負的,不過小毛奇(甚至施裡芬)也未嘗沒有責任。德國人打算隱藏自己的戰爭企圖,就像是一個幼兒園的小朋友揹着手不承認自己手裡有氣球,但是大家都能看到他腦袋後面左右搖擺的大紅氣球一樣,這樣的戰略隱藏除了耽誤自己的動員之外,卻根本沒有任何效果,甚至一名1908年的里斯本的流浪畫家都知道德國人幾年內將會挑起和法國的生死之戰。
毛奇在1890年曾預言下一次戰爭可能要打7年(甚或30年),因爲現代國家的資源與統治強度太巨大,僅一次會戰失敗並不能迫使它失去戰爭能力。小毛奇在1906年說得更徹底:“那是一種民族戰爭,不是一次決定性會戰所能完成的,必須經過長期苦戰把全部國力都耗盡,否則一個國家不會屈服,而在這樣的戰爭中,即令獲得勝利也還是得不償失。”冠冕的說法是這種戰爭中只有失敗者沒有勝利者。雖然施裡芬計劃打算通過速勝來解決這個難題,但是就算是施裡芬本人也明白,德國既沒有實力也沒有運氣去完成這個看似完美的計劃。
“元帥閣下,如果德國能滿足我的條件,我想我可以提供一種低成本高效價的選擇。”吳宸軒一揮手,一位內衛士兵進來,打開了桌面上的放映機關上燈光,膠片捲動的比比露露的聲音中,老元帥那雙失神的灰色眼睛漸漸變得銳利灼熱起來,完全沒有注意到身後的吳宸軒那副奸商的招牌式微笑。
一個惡魔,一個在幾年後就會肆虐歐洲大陸帶走成千上萬生靈的惡魔將被釋放出來,而打開這個魔盒的正是漢堡軍區二樓的這間普通會議室裡的一老一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