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吳宸軒這廝的刻意引導下,日軍的戰術方面僅僅是加強了大隊中隊的火力配置,被證明性價比很高的01式步兵炮和擲彈筒成了皇軍的制勝法寶。俄軍的機槍因爲被武翼新軍的擲彈筒壓制的死死的,日軍誤以爲機槍沒有多少戰術價值,僅僅是加強了防禦方的火力密度,所以對於機槍的重視程度遠不如其他列強。日軍在拼刺方面完勝俄國,從而成爲列強中白刃戰的王者,這讓剛剛躋身列強的日本大爲興奮,白刃戰制勝,“飽滿的攻擊精神,精湛的白刃戰技術能戰勝敵人強大的武器”之類的論調,在日俄戰爭中載譽而歸的老派將領的鼓勵下被日軍奉爲圭秉。這也是吳宸軒自認爲此次參戰的最大收穫,斬斷了俄國人伸向東北的觸角,誤導了日本軍隊的發展方向,這兩個華夏死敵鶴蚌相爭,讓吳宸軒美美的做了一次漁翁。
吳宸軒整理了一下這半年來的東北經歷,發現了一個與史書中相去甚遠的日俄戰爭。首先日本在徵得清政府的同意之後,出兵到東北,發動了“日俄戰爭”。而且除了來打怪獸刷經驗賺外快的武翼新軍,還有部分清軍也派兵支援日軍,共同抗擊俄軍。
其次,經過一年的戰鬥,在戰死傷殘了十萬名日本兵之後,日本打勝了俄國。日本軍隊將俄國軍隊從中國東北驅趕出去之後,根據協議,日本將它實際佔領的99%的東北土地,歸還了大清國。
這些歷史事實,與許多後世青年在教科書上獲得的認知相悖,但是,它卻是史實,鐵的事實。那麼日本爲什麼要這樣做?日本人當然不是什麼好鳥,如果世界上只有日俄中三國,1905年的東北妥妥的已經變成日本殖民地了,和已經當了十年殖民地的臺灣和朝*鮮別無二致。但是十一國聯合管理的非軍事區讓日本從張狂中清醒過來,不光欠着英國老大一屁股債,還面對法、德、美、意等頭等列強的壓力,外表光鮮的日本已經是山窮水盡了,再不和談掙點實惠,恐怕贏了戰爭的日本也會輸掉國運,伊藤博文等日本政壇大佬適時的收斂鋒芒,按照列國給的臺階下了坡,乖乖的繼續當英國老大的小弟兼看門犬,才獲得了和看門的紅頭阿三一般的地位。
俄軍敗退之後,1905年,日本約了清政府,在北京城經過了一個多月的談判之後,清、日兩國簽訂了一份《會議東三省事宜正約》以及附約,在這個附約裡面,清政府割讓給了日本以下幾項主要的主權,以作爲日本從東北撤軍的條件,在日本方面,
則視爲此次出兵抗俄的政治報酬:1、割讓旅順、大連兩處租借地;2、割讓南滿鐵路的經營權以及沿線的林產、礦產;3、允許日本在南滿鐵路兩側駐軍。
依據這個條約,日本開始派員接管南滿鐵路、移民旅順、大連,並且派了一支部隊、進駐南滿鐵路兩側,這些民間人員,就是日後鼎鼎大名的“滿鐵”,而這支部隊,就叫做“關東*軍”,駐紮的依據是《會議東三省事宜正約》以及附約,理由當然是“保護日僑和日本在關東地區特殊利益”。
也就是說爲啥日本關東*軍在1931年“九一八事變”之前,可以從瀋陽近郊出兵打開北大營,因爲他們已經在中國東北,駐紮了二十六年!而且在這二十六年當中,關東*軍無論與張家父子,還是與東北的中國居民,雙方當然會有衝突和矛盾,但是基本上保持了相安無事。這個事實,恐怕也與我們從歷史書中獲得的認知南轅北轍,不過可惜的是,它又是事實。
雖然日本這次賺的盆滿鉢滿,但是和俄國人結下了死仇,而且鋒芒太露的他們也成爲各國在東方利益的主要威脅,成爲列強各國的潛在對手之一。而武翼新軍也從幕後走向前臺,三次大規模的輪戰,三萬多人的參戰規模,幾乎是半數的武翼新軍野戰部隊和三分之二的重炮部隊都在日俄戰爭中淬過了火。特別是後兩次的武翼新軍刻意走了山海關塘沽這條京畿生命線,整齊的軍容、先進的裝備、高昂的士氣,還有一車又一車的戰利品讓大清的官吏們大開眼界,沒有想到大清國的丘八們居然能有這樣的陣容。百姓們除了躲在遠處偷偷瞄兩眼,大膽的湊上去幫忙推車鋪路,賺取幾個銅子或者一包麪食,就是麻木的眼神和冷漠的態度。洋人們卻通過這次大閱兵般的行軍重新認識到中國大地上有一支絕不亞於北洋的新勢力,而這支勢力的一切似乎都是和那個叫肖恩的華裔青年商人緊密結合在一起的。
一時間,執掌政務外交的熊秉三、張南江兩人的寓所和衙門都門庭若市,一波又一波的洋大人紛至沓來。一向敏感的各國洋行也紛紛和苗海南、孟洛川談生意,山東商會的海外交易量直線飆升。國內的商人也覺得山東商會的官商勾結模式更適合他們的胃口,山西票號、兩淮鹽商、江浙滬包郵,哦,是江浙滬工商業大亨都紛紛來和山東商會套交情,山東商會一時成爲各地的金字招牌,商會那嚴格的會員理事制度,讓山東的商人無不以成爲商會的成員爲榮。至於理事商家更是響噹噹的大戶,與後世的央企、藍籌股有的一拼,隨便一個山東商會理事如果說句資金週轉不靈,第二天就有票號銀行提着幾十萬兩銀子上門求着你貸款,協議直接無視,利息更是低的嚇人,恨不能只要你用他家的錢就是給他莫大的面子了。幹票號、銀行的自然不是傻子,但是和商會理事能有銀錢交易的交情,這日後在金融界纔有立足的資本,不然你說破大天也沒有幾個同行敢相信你的實力。
在一派欣欣向榮的局面裡,吳宸軒卻在久違的藩臺衙門裡閉門思過,弄的幾個來報告工作的將領都一頭霧水。終於等到吳老大修行圓滿,破關而出,衆位全真弟子,哦,是衆位武翼新軍將領才圍
攏上來,卻被吳宸軒擺手制止。大家一起到會議室坐定,吳宸軒的第一句話就讓幾位將領的心頭一顫。
“弟兄們,咱們揹着債了。是血債,是手下兄弟們的枉死的血債。”
衆位將領默默無語,有點明白了吳老大的意思了,敢情吳宸軒一回來就閉關的目的,真的是在思考這次參戰的過失。
“根據參謀處的總結,我軍參戰人數三萬四千三百一十八人,歷經大小戰鬥一百七十七次,斃傷俄軍一萬四千三百八十五人,日軍九十七人,俘虜俄軍一萬八千零四十三人,日軍四人,此外還殲滅頑匪四十多股,消滅匪徒過萬。但是我們有三千零四十七名弟兄永遠的倒下了,還有八百七十五人因傷致殘退役,其他輕傷更多,也就是說咱們殺敵三四萬,自己損失也不下三四千。但是咱們這打的都是自己選定戰場,決定時機的巧仗,沒有像日軍在203高地那樣的硬仗,也沒有黑溝臺東線俄軍面對的那樣的慘仗”
沒有人應聲,剛剛還覺得自己戰功彪炳的衆將都在思考,自己的部屬如果放到日軍、俄軍的位置上,還能不能戰而勝之。一時間氣氛熱切的會議室裡瞬間氣壓都降低了。
“當然,諸位也是身經百戰了,不再是北洋譏笑我們是“呢子軍”了。但是上過戰場和百戰精兵還有差距,只有每次戰爭結束,不斷的總結自己的不足,找出差距,迎頭趕上的軍隊纔是一支與時俱進的軍隊,一支不被敵人甩在身後的軍隊,一支保持着變革活力和進取激情的軍隊。”吳宸軒把手裡的筆記本攤開“下面我總結了幾條教訓,算是拋磚引玉,今天下午咱們人人都要發言,不塗脂抹粉,專門揚家醜。第一、部隊過分依賴上級命令,缺乏自主性,特別是尉官、士官沒有發揮自己的主觀能動性,有的連哨在獨立行動時只知道悶頭硬幹,不知道自己想辦法,造成不必要的傷亡。例子我有一些,一會兒跟大家分析一下。第二、部隊臃腫,裝備上追求小而全,過多的裝備和直屬編制拖累了行軍速度,降低了行動的突然性,從而增加了傷亡。比如連一級火力不足,而營一級火力卻又富餘,敵人不熟悉佈雷設障的技巧,導致工兵除了架橋鋪路往往無所事事。營一級的步兵炮雖然很輕便,但是在山地行動中拖累了部隊的行軍速度。第三、部隊指揮層級疊牀架屋,像是營一級,連隊合格軍官缺乏,管帶、幫帶甚至是行軍參謀都代理隊官職務,弄的營不像營,隊不成隊,官不多級別到很多。第四、……”
外面的參謀們都躡手躡腳的行動,誰能想到總座打了大勝仗回到家裡,先是閉門思過,然後就是把將領們叫到一起挨訓,還真是看不出平日裡和氣一團的總座居然有如此嚴厲的一面。會場內,吳子玉、杜子成、吳祿貞、肖明峰、藍天蔚、張紹曾、賀老八、魏羽、吳守本都低下頭,在紙上記錄着,不斷加上自己的反思,一個下午人人過關,層層剖析,等到掌燈時分,大家拿着彙總的一十七條問題都不禁冷汗淋漓,原來自己的勝仗背後竟然是如此嚴重的隱患。自此後,武翼新軍一直到後來的國防軍都保持着戰後反思總結的傳統,絕不讓錯誤延續到下一次戰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