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海竟發覺自己沒有一點開心，同時也甚爲不明這般突然的情況究竟是什麼導致。
“你以爲楚炎不會留後手麼？”正在她心緒複雜且疑惑中，一道不起波瀾的聲音傳了過來。
門被打開，墨南風一席暗色盔甲，抱着一把從不離身的劍緩緩走了進來，墨南風一直在暗中保護着她，在她看不見的角落守護着，雪海一點也不詫異他的出現，她詫異的是墨南風的話意。
如此說來，豈非是因爲楚炎做了什麼手腳？
“楚炎留了兩個後手，一是你！”墨南風道，雪海清楚，她確實是楚炎的後手，不過事態怕是出乎了楚炎意料。
墨南風點頭，“是，確實出乎了他意料，但他做事總會不只一個後手，還有第二個，早些時候，他就已經在他的身下種下一種無解的毒，皇上發現時差不多是登基過後，皇上內功深厚，才壓制了下來！”
“爆發了？”雪海瞳孔微收，不得不說楚炎手段好恨，無論楚淵能不能登基爲帝，他終究坐不了多長時間，他終究還是落入了先帝設置的圈套中，這究竟是勝了？還是輸了？
“原本不該這麼早！”墨南風忽然說，深深看了雪海一眼，在雪海不解中，他淡道：“芙掌衣不簡單！”
留下這麼一句話，墨南風轉身出門，沒入了走廊中，消失不見。
雪海驚詫的怔在原地，從未想過這事還跟芙蓉有牽連，這麼說來，豈非她找到一種能讓楚淵忽然毒發的藥物，且是不着痕跡的。
一定處心積慮了很久吧？
“芙蓉！”莞自喃喃，輕輕的聲音飄飛在輕風中，飄飄渺渺，最終又緩緩沉靜了。
楚淵的狀況太來得快速且突兀，他身體日漸下降，臉色愈來愈蒼白，吐血的時間也多了起來，即便許多時候都堅持朝堂，可是仍有一些時候熬不了而無法上朝，終是瞞不住。
宮御醫對外說是偶感風寒，需要靜心調養，似乎皇帝不願讓人知曉病情時，御醫們總會這般說。
隨着楚淵身體愈來愈差，導致上朝時間愈來愈短，批閱奏摺也大多由蓋上了雪海的鳳印，朝堂下，衆臣難免議論紛紛，不過皆無人傻到亂嚼舌，看似平靜的朝堂，除了蕭玄一方，暗地裡也同時洶涌了起來，各有計較。
雪海這段時間在養心殿和荷花亭之間奔走的時間愈來愈多，久久待在養心殿也成了最平常的事。
回到荷花亭，因幫楚淵處理國事，雪海整個人難免消瘦了一點，不過還好，有消有補，並無大礙。
芙蓉推門而入，端了茶水來，看着雪海微有疲累的臉色，頓了一下，還是開了口，“娘娘，香妃病逝了！”
“病逝？”雪海怔忪，這個消息太突兀了，且不信身體一向康健的隱香會病逝，這不可能的事。
芙蓉面容不起波瀾，雪海定定看她，猛然心口有了一絲怒火，拍案而起，她怒問：“芙蓉，爲什麼要這麼做？”
隱香怎麼也還是她名義上的姐姐，她覺得在冷宮已經夠了，雪海從未想過非要她把置於死地。
芙蓉頷首看她，默道：“娘娘應該知道一句話，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斬草必要除根！”
“你……”雪海手心一緊，芙蓉的話是沒錯，可是……
“娘娘，太過理智也是一種無情，爲什麼您不繼續理智下去？”芙蓉說道，意有所指。
許多事雪海沒動手，不過不也是在放任嗎？有她的放任，纔有那些人的今天，纔有她的狠辣。
是，沒錯，雪海也承認，那是因爲要不是非行不可，要不就是事後無用，她真不願追究。
可是並不代表，她什麼都放任，芙蓉，芙蓉……
雪海胸口起伏，死死的盯着她，豁然伸手扼住了她的脖頸，雪海聲音從未有過的冷，“凝芙，本宮還是該叫你秦芙？你別以爲本宮什麼都不知道！”
楚朝統一六國之前，秦國秦硯王爺有一個生死兄弟，名秦斐，秦斐有一女，名秦芙。
在楚朝剿滅亂黨時，秦芙失蹤，至今不知所蹤。
芙，秦芙，凝芙，芙蓉，根本就一個人。
她的目的，雪海明白，她要報仇，她不要楚朝再姓楚，太后被御醫診查的病逝，跟她也少不幹系，她所做的一切，雪海都明白，那一次的傷害，她也明白，芙蓉是在教她心狠。
芙蓉太過心狠手辣，心機也太過深，雪海可以不計較，不計較一切，可是爲什麼要殺了她姐姐。
“芙蓉！”雪海咬牙，手緩緩的緊了分，含着她的怒。
芙蓉面色依然平淡，“娘娘您對待一些人就是心太慈手軟了，總是在最後關頭，想要放某些人一條生路，奴婢知道娘娘已經想好了，一定會放過她，但奴婢不允許有人危害到娘娘，在奴婢眼中，世界上只有兩種人，若非友便是敵，敵人一定要除根，奴婢從不後悔！”
平淡的音色能吐出如此血腥的話，當真有些令人背脊發涼，芙蓉又是淡淡一笑，“娘娘記得奴婢說過的話嗎？如果有一天，奴婢做得過之了，希望娘娘的步伐依然不要停，這是奴婢唯一的心願，娘娘是聰明人，應該知道奴婢要什麼，奴婢相信娘娘會遂了奴婢的心願！”
輕輕闔上眼眸，芙蓉不掙不扎，反而頷首，做好了準備，她不在乎生死，或許從那一刻就已經不在乎了。
未達目的，不擇手段，芙蓉可以豁出一切，包括生命。
她該怪她嗎？芙蓉最終爲了什麼？是爲了那目的，還是她？
芙蓉不乾淨，她怕也脫不了干係了，一榮俱榮，一損即損，分得清嗎？
深深的看了眼視死如歸的芙蓉，雪海眸光掠過晦澀的漣漪，顫抖着手，好片刻，竟放了開來。
在乎的人都漸漸去了，熟悉的人也漸漸離開了，宮中唯有那麼寥寥無幾的幾人了。
她始終下不了手，或許她是心軟了吧，在對待某些人……
雪海頹然坐下，芙蓉睜開眸子，靜靜看她，轉首，拿出了一個小盒子，“娘娘，這是凌昭儀命人送來的！”
凌昭儀？
雪海眉梢一動，凌瑤這個人，她都快忘了，看了眼不起眼小盒子，雪海狐疑的打了開來，她不覺得凌瑤會送無用的東西。
可是在打開的瞬間，亦出乎了雪海意料，那是一個黑罐子，多麼熟悉，熟悉到午夜夢迴，也忘卻不了。
這是她的……第一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