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要,我要挽回你的名聲,就會走,也要走的瀟灑,我們還有玄代,他不能在他父親不仁不義不孝的陰影下生活……”白離若堅定的看着他,清澈的眸光,帶着某種不知名的悱惻,盈盈的眼波,如春風吹皺的一池春水。
“他們這樣算計我,圖謀的,無非是這個天下而已,我交給他們,一切自然是雲霧散去。”風漠宸淡淡的,蒼涼的看着白離若。
“宸,我們不要說了,如果真逼到那麼一天,我就聽你的,一起離開”!白離若摟住風漠宸的頸項,嗅着他身上淡淡的龍涎香和男子的淡雅氣息。
翌日,風漠宸早朝之時,衆官一見他絳紫色幡龍衣袍,踏着陽光施然而來,只覺得眼前一晃,立刻有人上前,指出他的衣着與禮儀不合。
風漠宸淡淡的,“最近清減了,那些個龍袍都拿布司局重新改過,今天先把禮儀拋在一邊。”
衆人緘默,陸續有人報各地的災情,有人彈劾已經覆滅的柳家,索然無味的早朝在午時差一刻的時候結束。
明晃晃的陽光剛好從金鑾殿照進來,風漠宸走過的時候,正好光束打在他頸項以下的衣衫上,綴了反光薄錫銀片的內襯,晃的人一時睜不開眼。櫛比的鱗片,宛如龍的鱗甲,風漠宸的臉隱在光的暗面,百官大驚,再次的伏地高呼萬歲。
夜晚,白離若靠在風漠宸懷中放風箏,風大,吹起她散落的青絲不斷飛舞,風漠宸幫她理順頭髮,寵溺的道,“你怎麼儘想這些鬼點子?”
白離若微笑,頭耷拉在他的肩膀上,目光順着手中的線看向遠處的風箏,風箏盤旋在宸和殿上空,紫色熒光的龍栩栩如生,白離若不斷放線,紫龍大有騰空而去的氣勢。
宮裡面所有人都出來觀看這一奇怪,不少人對着宸和殿的放線跪下叩拜,高呼萬歲,白離若抿脣一笑,剪掉手中的線,龍沒了線的束縛,順着風的方向劈雲裂日,破空而去。
與此同時,宸和殿的方向發出一聲驚憾的龍吟聲,渾厚的濁音,宛如從大地深處而來,大有破除混沌的氣勢,風漠宸只是微笑,嘖嘖道,“周青的內力,是越來越精湛了!”
白離若站在房頂看着既是驚恐又是臣服的宮婢,微笑道,“就你知道事情的原委……”
“不,我不知道,”風漠宸站起身,與白離若比肩而立,看着飛入雲層的紫龍,雙手環胸道,“這風箏做成這樣也能上天實屬一件難事,可是剪斷了線,爲何它一樣能騰空而去?”
白離若笑着露出潔白的內齒,“因爲,我在風箏裡面點了蠟燭,這個要比賀州的兩維黃龍風箏高明多了,原理來自於孔明燈……”
風漠宸皺眉,大概是不明白孔明燈是何物,他攬起白離若的腰肢,借風越過高低錯落的房頂,徑直進了宸和殿。
“明天,你藉故殺掉華太師身邊的一個叫李欣的人物,就是他牽橋引線,替華家和上官家運籌一切!”白離若沒有找宮婢,自己動手脫掉衣衫。
風漠宸幫她拉開腰帶,脫掉外衫搭在屏風上面,淡淡的道,“若兒你越來越神通廣大了,這麼機密的事情都如此清楚。”
“你不奇怪我是怎麼知道的嗎?”白離若挺住動作,轉身看着風漠宸。
“不奇怪,你一直在和凌洲的雲景陌有往來,他的眼線遍佈天下,知道這個,當然不足爲奇!”風漠宸淡然,動手脫掉自己的衣衫,上牀給白離若留了很大一個位置。
白離若自然而然的躺在他身邊,蹙眉道,“雲景陌也算不錯的一個人,你當年救了他,他懂的報恩,只是你那個母后,我可真是不明白,難道看着自己的親身兒子掌權,比看着外人掌權還要難受麼?”
“別說這些,睡吧……”風漠宸擡手彈出指風,熄了燈,緩緩的躺下。
殺掉華虎身邊的李欣本來不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事,可是卻惹惱了華馨,她在自己的宮殿裡亂髮脾氣,將所有宮女太監全部攆了出去,屋子裡能砸的全部砸了個乾淨。
風漠宸到的時候,她正氣喘吁吁,一雙眼睛幾乎想吃了風漠宸身邊的白離若。
白離若淡淡的,躬身行禮,華馨卻冷着眼一步一步走到她身邊,揚手就是一耳光,卻被風漠宸抓住了手,她美眸中迸出寒光,定定的看着風漠宸,咬牙切齒道,“你早晚,會死在這個妖女手上!”
風漠宸皺眉,眼皮微動,冷聲道,“母后,我放手了,你不能再打離若……”
他鬆手,華馨也放下手,喘着粗氣看着白離若,冷冷的道,“白離若,我真是,太小看你了!”
白離若微微擡眸,“母后,如果不是你咄咄相逼,我和宸又怎麼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華馨仰面大笑,“你們殺了李欣,你們居然殺了他?他,是這個天下唯一能夠證明我們母子清白的人了……”
風漠宸不解的皺眉,華馨從凌亂的屋子裡翻出一面陳舊的聖旨,狠狠的摔在風漠宸眼前,咆哮着出聲,“好好看,看仔細了,看看我這個做母親的是不是真的想要害死自己的兒子!看看你們是怎麼對待你們的恩人的!”
風漠宸看着聖旨,臉色倏變,他雙手顫抖,不可思議的看着華馨,白離若接過聖旨,仔細一看,原來是先皇的密旨,讓李欣殺掉華馨和風漠宸,因爲先皇以爲,風漠宸,不是他的種。
風漠宸捂着胸口倒退幾步,臉色煞白道,“不可能,不可能是這樣!”
華馨冷笑,美眸中已經氤氳起霧氣,寒着聲音道,“不然你以爲,你父皇在世的時候不喜歡你,只是巧合而已嗎?”
白離若拿着聖旨的手也微微有些顫抖,如果這麼說的話,李欣當年接了密旨,並沒有殺掉華馨母子,而是放了他們一條生路……
“當年,先皇早就想除去我,可是他不敢下手,因爲我在自己的身體上中了蠱,我若是死了,他也必是無疑。所以就在臨終前下了這道密旨,可是李欣知道我其中的委屈,拿着密旨從此消失在朝堂,事有湊巧,他的一個同門師弟竟然是上官家的入幕之賓,偷了這則聖旨之後卻打不開,因爲這聖旨被千鎖筒鎖住。碾轉反覆,李欣爲了拿回聖旨,只得代表華家和上官家周旋,當他拿了聖旨交還與我的同時,竟然也是他的命喪之期!”華馨緩慢的,激昂的說出這番話,冷冽的眸光掃視了白離若一眼,最後定定的落在風漠宸身上。
風漠宸臉色慘白到極點,他知道,華馨一輩子從來不欠別人的,如果她這麼說,就真的是欠了李欣太多。
白離若輕輕握住風漠宸的手,“宸,我們可以補償的……”
“補償?”華馨冷笑,森冷的眸光如出鞘的利劍,“你要怎麼補償?李欣一生爲官清廉,爲了救助我們母子拋卻名利,現在卻晚節不保命喪你手,白離若,你果真是上天派來要害死我們母子的妖孽!”
“母后!”風漠宸出聲喝止,“這件事是兒臣沒有考慮周全,根若兒無關!”
“你現在就護着她,看着她以後怎麼把你逼上死路!”華馨咬牙,看着白離若的眼睛,幾乎噴出火來。
風漠宸拉着白離若一起離開,白離若始終一言不發,密旨在衣袖內如燙手的山芋。
風漠宸攬着她的肩膀,輕輕的捅他入懷,“母后的話,不要介意,知道嗎?”
白離若點頭,臉色很難看,“你會怪我嗎?是我誤會了母后……”
“不會,是她自己行事的手段引人誤會,”風漠宸淡淡的,攬着白離若朝宸和殿走去,“阡陌進京了,你不是總頭痛嗎?讓他幫你看看吧。”
白離若沉默不語,在風漠宸的帶着下,回了宸和殿,她總覺得,她算計華家,打擊上官家行事太順利了,可是具體問題出在哪裡,她也說不清楚。
見到韓阡陌是在當天下午,他人開朗了許多,不像以前那麼陰沉,彷彿又回到了他一身碧綠的衣衫宛如孔雀神醫的時候,看見白離若,他輕輕的咳了一聲,頭上的孔雀翎髮簪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阡陌,你穿綠色,很好看呢……”白離若微笑,淡淡的道。
“他是孔雀,不穿最好看!”風漠宸冷眼調侃,揉揉白離若的頭髮道,“我先去御書房忙着,你有事的話過去找我。”
白離若點頭看着風漠宸離去,韓阡陌嘖嘖稱奇,看着風漠宸的背影道,“他就這麼走了?也不擔心我舊情復炙把你給拐走了?”
白離若捂嘴偷笑,既然能夠開玩笑說出來,證明往事是真的已經擱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