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周青……”白離若有些慌張的伸手雙手,極度缺乏安全感的想要抓住韓阡陌。
韓阡陌眉頭皺了一下,伸手握住白離若的手,淡淡的道,“你去內屋躲着,我打發他們走。”
“阡陌,周青他見過你,你要小心!”白離若急切的呼吸,現在她已經遠離那個圈子了,她不要再摻和到以前的是是非非當中。
“放心吧,我這裡有一張人皮面具,我會小心的!”韓阡陌扶着白離若進門,然後迅速的摸出一張面具。
周青有些不耐煩的在門口等待,見沒人開門,他推開柵欄木門,微微探進腦袋,亮着生意道,“有人嗎?我進來了……”
“來了,來了……”一個瘸着左腿,面色蠟黃的年輕人走來,他徹底的拉開柵欄木門,恭敬的道,“各位軍爺有何吩咐……”
周青狐疑的看了他一眼,皺眉道,“是這樣的,我們想要爬那座雪山,在村民那裡瞭解到,這裡有位大夫,經常會上山採藥,所以我們想來打聽一下,雪山的地勢到底如何?”
韓阡陌緊握着拳頭,抵着嘴脣咳嗽了一下,垂首道,“雪山很陡峭,但是幾位軍爺爬的話,戴上繩索和雪鏟,應該是沒什麼問題的……”
周青皺眉,看了韓阡陌跛腳一眼,冷聲道,“先生能請我們進去喝杯熱茶嗎?”
韓阡陌一直垂首腦袋,做了一個請的手勢,“當然,當然,幾位軍爺請進。”
周青帶着幾名侍衛走進,小院裡很整潔,藥爐上還煮着藥,煮沸的藥汁咕咚着將藥罐的蓋子撲的老高,四處散發着淡淡的藥味。
“你們家,有人生病了嗎?”周青皺眉問道,看着雪地上留下深深淺淺的腳印,有些詫異,明顯的,眼前的年輕人是個武功高手,只是如此厲害的武功,怎麼可能會跛腳?
“對,內子身體常年不適,所以家裡就沒斷過藥!”韓阡陌淡淡的咳嗽了一下,轉身去爐子上拿了水壺沏茶。
“你的腳,是從雪山上摔下來受傷的嗎?”周青接過茶,沒有飲用,直接的放下矮桌上。
“不是的,早些年,我會些拳腳功夫,被仇人追殺,所以被打斷了腳筋,現在我們夫妻隱居在這裡已經很久了,直求平靜安穩的生活……”韓阡陌倒了茶,依次給後面的侍衛遞了過去。
“你經常上雪山採藥,能不能帶着我們走一趟?我要找雪溶洞的火靈芝……”周青見眼前的年輕人也算老實,微微的放下心,懇求道。
“這個……”韓阡陌皺眉,“火靈芝是傳說中的聖藥,恐怕想要找到,不是易事。”
“你放心,我們既然來到這裡,肯定是有可靠的消息來源,只要你肯帶着我們上雪山,酬勞一定不會少你的!”周青站起身,一副不容拒絕的樣子。
韓阡陌猶豫了一下,淡淡的道,“火靈芝是敘命良藥,你們要救的人,病的很嚴重嗎?”
周青對着經常的方向抱拳,凜然道,“現在舉國上下都知道皇上病了,急需火靈芝入藥,實不相瞞,皇上的經脈已經俱斷,躺在牀上危在旦夕,所以我必須在三天之內找到火靈芝!”
韓阡陌楞了一下,人皮面具下面的臉倏然就變得慘白,他有些木訥的開口道,“皇上,武功不是很厲害嗎?爲什麼會受傷?”
周青大概覺得眼前這人有些奇怪,問的太多,狐疑的看着他,裡屋傳來了女子的咳嗽聲,韓阡陌回首道,“將軍稍等片刻,恐怕內子的身體不適,我去看看她,然後帶着將軍攀爬雪山!”
周青點頭,看着韓阡陌撩起獸皮簾子走進了裡屋。
白離若有些顫抖的站起身,摸索着抓住韓阡陌的手道,“他經脈俱斷,爲什麼會這樣?是誰傷了他?他武功那麼高,怎麼會讓自己受傷?”
韓阡陌眉頭微皺,握住白離若的手,淡淡的道,“這個世上,能讓風漠宸經脈俱斷的人,恐怕沒有,你不要太着急,我現在就帶他們上雪山找藥,你一個人在家,好好的照顧自己,知道嗎?”
“可是我不放心,宸他一定是傷心欲絕的情況下才被打成重傷,到底有什麼人,這麼狠心的要傷害他?”白離若覆着薄霧般的眸子閃爍着淚水,緊咬的下脣溢出血絲。
韓阡陌深呼吸,壓下心裡的酸澀,她對着他,永遠不會露出這種表情,這個世上,也只有風漠宸能夠讓她如此的心繫,淡淡的道,“若兒,不用擔心,他會好起來的,我也會帶着周將軍找到火靈芝,你放心,好嗎?”
白離若微微點頭,放下手道,“你上山要多穿一點,最近你一直咳嗽,還有你的腿,一定要小心,我在家裡等你,你要平安回來,知道嗎?”
韓阡陌緩慢的點頭,伸手撫摸她消瘦的臉頰,眸底無限的憐惜,這輩子,他沒有辦法在讓她愛上他,那麼就讓他爲她做一切事情,守候在她身邊,他也覺得,足夠了!
韓阡陌轉身的時候,白離若突然叫住他,她黯淡的眸子彷彿出現了一點點光明,只是表情依舊無助,她扶着旁邊的櫃子道,“阡陌,我等你回來……”
韓阡陌點頭,突然想起點頭她看不見,只能酸澀道,“嗯,你在家萬事小心,暖爐上有乾糧和熱水,你不要自己去廚房,小心燙着,最多五天,我一定回來!”
白離若點頭,絕豔的小臉上,已經是淚流滿面。
韓阡陌下次回來,已經是半個月以後,他渾身都是血,周青帶去的八個侍衛,也只回來了三人,火靈芝雖然找到了,但是他們付出了血的代價。
這半個月裡,白離若度日如年,眼睛看不見的她,打翻了不知道多少東西,白皙纖細的手指上燙起了水泡,心裡總是擔憂着韓阡陌和風漠宸,暗自祈求,他們兩個千萬不要出事。
韓阡陌回來的時候,外面一陣嘈雜之聲,遠遠的聽見韓阡陌的聲音,“周大哥,我們也算生死與共,進來喝杯熱茶吧……”
“韋兄弟,你太客氣了,這次多虧了你,不然我們弟兄幾個可都葬身雪山了,”周青的爽朗聲音傳來,他頓了頓道,“可是卻連累你如如此重的傷,我們心裡,過意不去……”
“周將軍千萬別這麼說,帶回火靈芝,治好皇上的傷勢,纔是最重要的!”韓阡陌對着周青抱拳,大有送客之意。
周青剛準備進門,被韓阡陌這麼一說,有些訕訕的縮回腳,尷尬的笑了幾聲,然後帶着屬下離去。
白離若聽見聲音就躲進房間,聽着門響,她不斷的擰着衣角,想要出去,卻又怕周青跟着,直到韓阡陌進了房間,叫了聲,“若兒……”
白離若摸索着走了出去,她的雙手燙傷還沒好,又新添了很多凍傷,看的韓阡陌一陣心疼,他輕柔的拉過她的手,眉目間流轉出一種難言的痛惜之色,“若兒,你怎麼,沒有好好的照顧自己?”
“我不要緊,只是不習慣做瞎子的日子,阡陌,火靈芝找到了沒有,是不是有了火靈芝,風漠宸就一定可以好起來?”白離若小臉微揚,祈盼的看着韓阡陌,只是清巨美麗的雙眼,已經無法在像往日般,熒光流轉,只是黯淡的,灰濛濛一片,彷彿覆上了層薄霧般。
韓阡陌想要撫摸她的臉頰,卻在手接觸到她臉頰的時候停在那裡,他保持着一個僵硬的姿勢,有些哀痛的道,“若兒,你心裡,只關心他,對嗎?”
白離若微微垂首,收回自己抓着他雙手的小手,“對不起,阡陌,你現在好好的站在我眼前,不是嗎?”
韓阡陌沒有說話,只是他雪白的外衣已經被血染成斑駁的顏色,她看不到,也感覺不到,他被血崩埋個正着,如果不是碰巧有一個翹起的石板,他可能,再也見不到她,儘管如此,他也受了嚴重的內傷,衣衫上的血跡,都是他吐的。
半個月的時間,他從鬼門關繞了一圈,他曾問自己,他爲什麼要救風漠宸,是他們風家對不起他,害他家破人亡。是風漠宸打敗了他的哥哥雲景陌,是風漠宸,奪走了他的小七,他本該恨他,可是卻無法袖手旁觀,只是因爲,他害怕他的小七會傷心。
“嗯,我沒事。”他淡淡的,只是看着她的眸光,已經有些幽怨之色,或者,是該離開的時候了,或者,是該將她交給風漠宸的時候了,她的心裡,永遠都不會有他。
“對不起,阡陌。”白離若垂首,彷彿一個做錯事的孩子般,手足無措,她知道現在對韓阡陌不公平,可是她一個眼睛無法看見的瞎子,已經幫不到風漠宸,她只有求他,求他幫周青,找到火靈芝,她是自私的,自私到,她開始痛恨自己。
周青帶着火靈芝出村子的時候,所有的百姓全部出來相送,唯一沒有看見的,就是化名韋柏的韓阡陌,他有些不安,畢竟受了那麼重的內傷,全部都是因爲他們的緣故,他有些自責的回頭,打算留給他們夫婦一筆銀子或者一句感謝的話語。
走到韓阡陌茅屋的時候,有人從他們的屋子裡出來,一個佝僂着背的老頭咳嗽道,“來找韓大夫吧,他受傷了,看病的是他夫人,很美的一個女子呢……”
周青不語,隱居在這種偏僻的地方,化名本爲常事,只是韓大夫,這個稱呼他太熟悉了,昔日宸王府有位貴客,他不喜歡別人叫他韓大夫,只喜歡別人叫他韓公子,那個人,叫韓阡陌。
他有些自嘲自己的想法,韓阡陌風度翩翩,生平最看重自己的外形,現在怎麼可能是瘸一隻腿的蠟黃少年,他沒有走正門,而是縱身躍上牆頭。
白離若和韓阡陌站在藥爐旁邊,韓阡陌依舊是蠟黃的臉,病態的人皮面具,白離若背對着周青,額前的髮絲被風吹亂,別說後面,正面都不一定看得見她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