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就要過年了,陸鳴開始爲大年三十在哪裡吃年夜飯而發愁。
按道理,他當然應該陪着蔣碧雲一家人吃年夜飯,雖然還沒有和陸媛舉行婚禮,但實際上早就是一家人了,再說,如果陸邦不回來過年的話,家裡只剩下母女兩個未免也淒涼了。
但問題是,在找到了自己的生母之後,原本順理成章的事情就失去了當然的理由,按照傳統的禮節,準女婿的身份馬上就顯得無足輕重。
做爲兒子,別說還沒有跟陸媛結婚,即便結了婚,他也應該帶着媳婦去自己生母那邊吃年夜晚,哪有在丈母孃家裡蹭飯的理由?
何況,母親年事已高,說句不好聽的話,過了今年誰知道還有沒有來年,即便是出於孝道,也應該陪生母一起吃頓年夜飯。
而事實上,周芷若好像猜到了兒子內心的矛盾似的,爲了幫助他下決心,早早就讓阿蓮提前打了招呼,提醒他不但要自己回去過年,而且還要帶上英格馬陸一起回去,說是要在有生之年來個四代同堂、闔家團圓。
儘管這樣,陸鳴還是優柔寡斷的拿不定主意,總覺得在陸老悶去世的第一年就讓蔣碧雲母女孤零零的過年是一種背叛。
況且直到眼下,他都還沒有把自己生母一家的情況告訴蔣碧雲和陸媛,現在快過年了,突然告訴他們這個消息未免有點殘忍。
當然,也不是沒有十全十美的解決辦法,如果能說服蔣碧雲和陸媛去城裡面跟自己母親一家過這個年,豈不是皆大歡喜?
但經過鄭重考慮之後,又覺得不妥,一方面,自己和陸媛還沒有正式結婚,母親還沒有承認這個兒媳婦呢。
並且,他隱約覺得母親和蔣凝香都不看好自己娶陸媛做老婆,只是嘴上沒有公開說出來而已,何況,蔣碧雲和陸媛也未必同意這種安排。
一頓小小的年夜飯,讓陸鳴糾結了好幾天,眼看着就要到大年三十了,還是沒有做出最後決定。
想來想去,只好給蔣凝香打電話,想徵求一下乾媽的意見,順便問問她和蔣竹君哪天回國,一想起快一歲了還未曾謀面的兒子心裡還真有點迫不及待了。
“這種事情我怎麼給你出主意?不過,我可先給你打個預防針啊,你想在誰家過年我也懶得管,但你可別打英格馬陸的主意,他可要再跟着我一起過年……”
陸鳴一聽,愁的頭髮都白了幾根,心想,蔣凝香這不是要搞得自己“妻離子散”嗎?即便自己去母親家裡過年,不帶着英格馬陸回去也沒法交代啊,缺了英格馬陸,這四世同堂、闔家團圓豈不是成了一句空話?
“乾媽,要不然能不能這樣……乾脆趁着過年大家一起聚聚,你和竹君也去我媽那裡過年算了……”陸鳴試圖來個家庭大聚會。
蔣凝香故作糊塗地問道:“你媽?你哪個媽家裡啊?”
陸鳴諂笑道:“當然是我生母家裡……”
蔣凝香哼了一聲道:“虧你會有這種幼稚的想法,我和周芷若老死不相往來,突然厚着臉皮跑去她家過年,這叫什麼事?怎麼?難道我自己家裡吃不上這頓年夜飯?”
陸鳴低聲下氣道:“乾媽,你跟她又沒仇,這不是看在我的面子上……”
陸鳴還沒有說完,就被蔣凝香打斷了,嗔道:“你的面子?什麼面子?阿君是你媳婦嗎?我這麼跑到她家裡過年不倫不類的,沒得還讓她笑話呢。
你就別打這個
主意了,我家裡的門倒是爲你敞開着,你要想跟兒子一起過年的話,就來我這裡,否則,你愛去哪兒就去哪兒……”
陸鳴聽得快哭了,心裡忍不住一陣煩躁,最後賭氣道:“好好,這個年我也不過了,大年三十我在公司加班……”
沒想到蔣凝香笑道:“這倒是一個明智的選擇,自己遭點罪,可誰也不得罪……”
陸鳴氣的把手機仍在了辦公桌上,點上一支菸憤憤地抽了幾口,然後又拿起手機給陳丹菲撥了一個號碼。
“丹菲,你大年三十在哪裡過啊?”陸鳴問道。
陳丹菲楞了一會兒,隨口道:“當然回我爸媽家裡過……”
隨即好像馬上猜到了陸鳴問這個問題的用意,有點幸災樂禍地說道:“對了,你打算在哪裡過?我聽說蔣竹君就要回來了,一邊是未婚妻的家,另一邊是孩子他媽的家,不太好平衡吧?”
陸鳴心想,陳丹菲要是知道自己還有個生母並且還有一大家子人的話,恐怕就更加幸災樂禍了,忍不住哼哼道:“我倒想跟你和南星一起過年呢。”
陳丹菲楞了一下,隨即意識到陸鳴肯定是在調侃自己,嗔道:“滾遠點,我們母女可擔當不起……”
頓了一下,有點奇怪地說道:“這種事難道還用得着糾結嗎?你當然應該陪着阿媛一家過年啊,怎麼?難道蔣竹君給你出了難題?”
陸鳴問道:“如果竹君給我出了難題,你說我該怎麼辦?”
陳丹菲想了一會兒說道:“這還不容易解決嗎?蔣竹君也是我四叔的女兒,彼此都是一家人,你就讓他們母女一起來陸家鎮過年得了,難道還擔心陸媛吃醋?”
陸鳴呆呆地楞了好一陣,心想,陳丹菲的話倒也有道理,蔣凝香和蔣碧雲之間並沒有大的矛盾,陸老悶生前就經常去他家,再加上蔣竹君跟陸老悶的關係,一家人一起吃頓年夜飯也很正常。
並且,蔣碧雲是個好商量的人,她這邊肯定不會有意見,就怕蔣凝香不會同意,關鍵是,即便把這兩家人湊到了一起,自己不可能丟下他們跑去生母那邊吧,再說不帶着英格馬陸過去,也沒法交代啊。
想到這裡,陸鳴嘆口氣說道:“過個什麼年啊,我最討厭過年了,不就是一家人聚在一起吃頓飯嗎?有這麼多講究嗎?”
陳丹菲咯咯嬌笑道:“既然只是吃頓飯,你這麼糾結幹什麼?說明你還是挺重視這頓飯的嘛……哎呀,我要開會了,你自己慢慢琢磨吧,這種事我可幫不了你的忙……”
掛斷電話,陸鳴坐在那裡直髮呆,心想,複雜的家庭關係必然會帶來不必要的煩惱,這還僅僅是一頓年夜飯,今後這種尷尬的事情還多着呢。
正自煩惱,只聽噹的一聲響,手機收到一條短信。
陸鳴懶洋洋地伸手拿過手機,也沒有看看短信是誰發來的,只管心神不屬地打開了,盯着手機上的一張圖片看了幾秒鐘。
起初,他以爲這條短信是陸媛發過來的,因爲照片中的那個女人正是自己的未婚妻,還以爲她發這張照片過來是想“秀”點什麼呢。
可隨即就覺得不對勁,因爲陸媛身邊那個男人不僅太帥了,而且還是個外國人,儘管只見過一次面,可腦子裡馬上就蹦出了這個外國帥哥的名字:艾倫,陸媛的生意合作伙伴。
隨即陸鳴就開始注意照片中兩個人當時所處的場景,豪華的大門,門口站立的筆挺的
保安,已經一個穿着長裙的門迎,這一切看上去都顯得如此的眼熟,在足足盯着那張照片和照片中的人看了一分多鐘之後,陸鳴把手機仍在了桌子上,慢慢拿過一支菸點上,嘴裡唸叨着四個字:望江大廈。
隨後,腦子裡就閃現出“開放”兩個字。
慢慢坐直了身子,咬牙切齒地罵道:“好啊……果真搞到一起去了……”
這時,才忽然想起這條短信的來源,急忙拿過手機一看,卻發現是個陌生的電話號碼,心想,誰說這世界冷漠了,到處都是活雷鋒呢。
陸鳴儘管還不敢肯定陸媛和艾倫出現在望江大廈是幹了苟且之事,可心裡面竟有種莫名其妙的激動。
只是,這份激動的成分有點複雜,既感到憤怒和恥辱,卻又興奮莫名,就像是一個早就懷疑老婆出軌的男人終於捉姦成功了。
並且,在潛意識中,他捉姦的目的還有點不可告人,就像是在驗證一件自己暗中期待已久的事情似的。
最奇怪的是,他覺得自己一開始感覺到的恥辱和憤怒都不太真實,只不過是出於面子關係罷了,而實際上只是感到一種深深的遺憾罷了。
他甚至在第一時間就替陸媛找到了出軌的藉口,並沒有責怪自己的未婚妻,而是罵起那個老外來,心想,這個狗孃養的老外簡直太帥了,像陸媛這種崇洋媚外的女人怎麼能抗拒得了他的誘惑呢?是個 女人都抗拒不了啊。
爲什麼偏偏是在望江大廈?陸媛並不是不知道望江大廈眼下可是大將軍公司的資產,總經理就是陸建嶽的老婆寧化雨。
這麼機密的事情,她爲什麼會選擇在一個這麼危險的場合?是抱着僥倖的態度,還是故意在向自己示威?
也許,情況並不是像自己想象的那樣,從照片中的光線來看,應該是在下午時分,只是不清楚是哪一天的事情,也許,他們只是在哪裡吃了一頓飯,或者一起去見了哪個大客戶。
這樣想着,陸鳴不自覺地伸手拿過手機,仔仔細細地端詳着那張照片,觀察着上面的每一個細節。
尤其是陸媛和艾倫的神情,最後,他“悲哀”的斷定,無論是陸媛臉上洋溢着的歡快抑或幸福的表情以及艾倫不經意地放在未婚妻肩膀上的那隻手,已經足以證明兩人之間無比親密的關係遠遠超出了自己這個未婚夫。
即便他們在望江大廈沒有發生過苟且之事,肯定已經在其他地方發生過,也許,上次自己在別墅碰見艾倫之前,他們就已經苟且過了,甚至,這一切從英國就開始了。
現在細細回想別墅中的情形,當時陸媛的舉止行爲其實有着太多的破綻,甚至她對自己表現出的格外熱情都像是在掩蓋什麼,只不過自己爲了“尊嚴”拒絕承認而已。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由她去吧。
陸鳴的目光再次注意到了那個陌生的手機號碼,忽然心中一動,心想,哪來的這麼多活雷鋒,給發這張照片的人不可能跟自己沒有一點關係。
如果猜得不錯的話,也許就是寧化雨乾的,或者是她指使手下乾的,當然,她應該沒有什麼惡意,只是在替自己打抱不平而已。
想到這裡,陸鳴一伸手就拿起了辦公桌上的座機,心裡竟有種緊迫感,很有一種趁熱打鐵的意思,好像稍微等一會兒,陸媛的“犯罪證據”就會消失似的,儘管內心裡充滿了負疚感,可還是撥通了望江大廈總經理辦公室的電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