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星期之後,市委市政府派駐市公安局的調查小組終於公佈了一份調查報告,當然,這份報告並沒有向公衆披露,而是在小範圍之內進行了通報。
隨即,省市兩級政法委經過反覆研究,最後下達了一個市公安局有關領導的任免決定,根據這份決定,市公安局局長範昌明在過往的工作中犯有官僚主義錯誤,對手下要求不嚴,給予黨內警告處分。
不過,考慮到他在局長崗位上也有一定的成績,鑑於目前本市刑事犯罪猖獗,社會治安混亂的情況,爲了穩定公安局內部的各項工作,範昌明繼續擔任公安局局長,只是不再兼任局黨組書記。
至於盧源,由於他工作作風簡單粗暴,組織原則性不強,在125襲警案和李翠蓮死亡案子上負有主要責任,因此,研究決定免去他市公安局副局長職務,調任市交警總隊擔任副總隊長。
根據範昌明的建議,原三分局局長廖燕北調任市公安局接替盧源擔任主管刑偵的副局長,原市公安局副局長王秋生不再代管刑偵,而是改爲擔任主管行政人事的副局長。
此外,調查報告也不同程度地批評了徐曉帆在工作中的諸多失誤,不過,也許是範昌明暗中力保,所以只是受到了一個記過處分,不但沒有被撤職,反而升任市公安局刑警隊隊長職務,萬大興則繼續當他的刑偵處處長,不過,徐曉帆負責的秘密調查小組被撤銷了。
最後,這份人事任免決定也涉及到了唐萍,指責她的罪名是貪污腐化,泄露公安局內部機密,勾結不法商人以權謀私,經局黨組研究決定,撤銷其黨內外一切職務,移交司法機關起訴。
至此,一場經歷了將近兩年的內部權力鬥爭好像終於畫上了一個句號,嚴格說起來,除了廖燕北之外,只有徐曉帆受益匪淺。
她雖然得到了一個記過處分,可畢竟升了官,連她自己都覺得這個官升得有點莫名其妙,而損失最大的自然是盧源了。
儘管並沒有離開公安系統,可市交警總隊本來就是市公安局的下屬單位,他去那裡當個副總隊長,等於連降了兩級,要想再翻身幾乎是不可能了。
至於唐萍,她的性質不同,屬於敵我矛盾,是在這場鬥爭中揪出的唯一罪犯,當然,嚴格說起來周玉露也算一個,只是她的職位太低,上面的領導都懶得處理她,讓她僥倖逃過了一劫。
不過,盧源好像也有思想準備,並沒有鬧情緒,他自己心裡也清楚,就是這個副總隊長可能還是範昌明替他極力爭取的,要不然恐怕是就地免職,所以,人事任命宣佈的第二天就“愉快”地走馬上任了。
可範昌明好像心裡還是有點過意不去,盧源調走以後的第三天,他讓徐曉帆悄悄給她打了一個電話,然後叫上廖燕北,四個人躲在一家小飯店的黑包廂裡喝酒。
也許似心情不好,也許彼此都有種劫後餘生的感覺,所以從一開始幾個人只顧悶頭喝酒,很少說話,
連徐曉帆都喝了好幾杯。
最後還是她忍不住了,說道:“範局,你也跟我們說說啊,我到現在還一頭霧水呢……”
範昌明瞥了盧源一眼,衝徐曉帆沒好氣地說道:“怎麼?難道非要把你開除出公安隊伍你的腦子才清醒嗎?”
徐曉帆哼了一聲道:“我還真做好思想準備了,不信你問盧局,我上次跟他說過,如果不當警察,我就去做生意賺錢,乾脆就換個活法……”
盧源端起酒杯幹了一杯,說道“老範,也難爲你了,居然還給我弄個副總隊長噹噹……說實話,我比曉帆還要想的開一點。
我知道,不管怎麼樣,我們兩個總要有一個人付出代價,不然他們心裡也不平衡啊,我甚至都做好了爲125襲警案犧牲的同志贖罪的思想準備。
所以,如今這個結局已經是皆大歡喜了,所以,你也不用內疚,今天既然叫我來喝酒,咱們就一醉方休,說實話,我從來都沒有像現在這麼輕鬆過……”
範昌明說道:“老盧,你越這麼說,我反倒心情越沉重,如果你罵我一通,我的心情可能還好受些……
你以爲我這次重新回到局長的位置是一種權力平衡的結果?實不相瞞,前些日子,孫淦藉着來黨校講課的機會單獨找我談過話……”
“啊,孫淦找你談話?難道你們……”盧源吃驚地說道。
範昌明點點頭說道:“不錯,我確實做了妥協,要不然,別說我回不來,你也不可能還有一個副總隊長的位置……”
盧源瞪着範昌明說道:“你跟他妥協?”
範成明點點頭說道:“不錯,我只有一個選擇,要麼做出妥協,要麼全軍覆滅……說實話,陸建嶽死後,等於掐斷了我們所有的線索。
要知道,能夠和孫淦扯上關係的也只有陸建嶽,既然他已經不能開口說話了,我們調查的案子也就到此結束了,要不然他怎麼會放心讓我回來……
我們都是現實主義者,不能靠着理想生活,當我們處於低谷的時候就必須做出妥協,總不能拼個兩敗俱傷。
實際上我們也暫時沒有資格跟他拼,好在省裡面也不是沒人支持我們,所以,我跟他提出了幾個條件。
他是個聰明人,這個時候趕盡殺絕也是需要付出一定代價的,所以,他同意了我的條件,但前提是,陸建嶽是我們調查的最後上限。
他甚至同意我們繼續調查陸建民的案子,當然着重點是追繳他的贓款以及牽扯到的經濟犯罪,他還向我保證,做爲領導幹部的子女,他的兒子孫維林將慢慢淡出商界……”
盧源聽了範昌明的話,半天沒有出聲,最後嘟囔道:“說白了就是不要在揪着他不放就行,陸建嶽將承擔所有的後果……”
範昌明點點頭,說道:“就是這個意思……我考慮再三,決定跟他妥協,我不想回來的時候變成孤家寡人。
現在起碼雁北代
替了你,曉帆當上了刑警隊長,而你也沒有在政治上給你做出定性,總的來說,我們還沒有輸……”
盧源又自斟自飲了一杯,然後嘿嘿笑道:“老範,你這個老狐狸,難道孫淦就這樣上了你的當?他就不怕你反戈一擊?”
範昌明說道:“這還不清楚嗎?我之所以能回到局長的位置,也是出於孫淦的自信,他認爲,陸建嶽一死,我就算想搞他,也沒有機會了……
我估計,孫淦對自己的兒子並不瞭解,我甚至覺得,他有可能都不知道自己的兒子究竟幹過什麼。
所以,我們並不是沒有機會,這一次可不是陸建嶽,而是他的親生兒子,只是,我們也只有這一次機會,所以,如果沒有十成把握,我寧可整天跟你下棋喝酒……”
廖燕北小聲道:“範局,你的意思是,我們拿孫維林開刀?”
範昌明嚴肅地說道:“雁北啊,你剛來局裡面,有些規矩可能還不清楚,記住,以後要麼叫我範局長,要麼叫我老範,但不能叫我範局,傳出去好像我整天在飯局上似的……”
一句話說的每個人都笑起來。
廖燕北笑道:“好好,今天先學會一個規矩……不過,範局……長,你跟盧局下棋喝酒,那我跟曉帆呢,總不能也整天下棋喝酒吧……”
範昌明說道:“怎麼?難道你們就閒成了這樣?我聽說望江大廈的持槍殺人案還沒有破,建行副行長楊曉藝的案子還沒有一點頭緒,這麼大的兩個涉槍案子,難道還不夠你們忙活一陣?”
徐曉帆說道:“可惜,望江大廈的案子牽扯到孫維林,你這麼一說,我可不敢碰,要是惹火了孫淦,說不定你還要去黨校學習呢。”
範成明衝盧源笑道:“你看看,這丫頭一點都沒有感激之心,我剛剛提拔了她,她就來將我的軍呢……”
頓了一下,說道:“刑事案子和經濟案子的區別就是一個軟一個硬,孫淦從來都不會想到他的兒子會殺人。
對他來說,最敏感的還是經濟問題,一笑亭農莊的案子對他來說已經是歷史了,隨着韓耀東的死,這個案子早就已經結案。
所以,只要你調查的是一個刑事案子,他不會這麼敏感,說實話,如果孫維林真的殺了人,並且證據確鑿的話,說不定他還會大義滅親呢。
畢竟,領導幹部的子女也是人,也會犯罪,但我們的法律不搞連坐,只要不牽扯到他,難道他還敢公開報復?別忘了,W市並不是他一個人的天下。”
廖燕北擺擺手說道:“望江大廈的案子我也有所瞭解,沒你說的這麼嚴重,這個案子還不至於牽扯到孫維林,否則他也不會這麼高調了。
不過,前幾天我跟盧局、曉帆他們討論過這個案子,表面上看這個案子不太起眼,但細細分析,其中還是有不少奧妙,我個人認爲,那個阿龍對孫維林和陸鳴來說很重要,很有可能牽扯到陸建民的贓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