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隊在禁區左前方三米左右的地方獲得了一個任意球,楚陽和楊少天站到了罰球點前,不知道會是他們中的誰來主罰這個球。”
中國隊的第一罰球手是楊少天,他那腳勢大力沉的遠射不僅在運動戰中威力十足,在定位球上同樣讓對手頭痛萬分,不過都是以力量和速度見長,弧度很小。
“幾成把握?”楚陽問道。
楊少天看了看球門,道:“不好說,角度太偏了,只能賭運氣。”
“要不我來?”楚陽道。
“幾成把握?”楊少天把他的問題甩了回去。
“看運氣和守門員的實力吧,”楚陽道,“如果一定要說一個數字的話,三四成總是有的。”
“那你來,”楊少天道,“打哪邊?”
楚陽觀察了一下球門位置和人牆情況,道:“左邊。”
楊少天點點頭,離開罰球點,走入禁區,不動聲色地往球門左側靠近,做好補射的準備。
瑞士的人牆已經擺好,楚陽向裁判點點頭。
幾乎所有在觀看這場比賽的球迷都全神貫注地盯着準備罰球的楚陽,緊張萬分,只有看臺上那羣瓦倫西亞球迷特別另類。
他們在提前慶祝進球。
沒辦法,他們是楚陽的球迷,是蕭落的支持者,不是中國隊的,面對這樣的比賽實在緊張不起來,心態放鬆無比。
楚陽的一些進球對其他人來說前所未見,但對他們而言卻是幾乎每個月都能欣賞到的動人場景,這讓他們有一種想要瘋狂炫耀的衝動。
世界盃就是最好的舞臺,不是嗎?
楚陽的面部特寫清晰地出現在了畫面上。
面容沉靜,不悲不喜,雙眸冷冽,如鷹如刀。
很多球迷逃過了他精彩的射門,逃過了他寫意的突破,卻在這一刻被輕輕俘獲,從此成爲擁躉,至死不渝。
他站在離足球五步遠的位置,助跑,射門。
在在守門員的視野裡,那個球好像失去了重量,在空中飄忽不定,讓他完全無所適從,而在觀衆的視線裡,足球飛起,繞過人牆,精準地鑽進了球門左上角,一切如夢境般動人。
比賽還有幾分鐘進入傷停補時,中國隊扳平了比分。
瑞士人臉上充滿了迷茫,中國人臉上充滿了驕傲。
足球場上最激動人心的不是強者的獨孤求敗,而是弱者的奮勇逆襲。
中國隊這隻幸運闖入世界盃決賽圈的綿羊此刻化身孤狼,張牙舞爪,絕地反擊。
楚陽依舊沒有慶祝,他跑進球門把球抱出,不過正當人們以爲他會再次快速回到中圈時,卻發現他在朝場邊跑去。
楚陽來到場邊,沿着邊線往球場中央跑,左手抱着足球,右手擡到耳旁,手掌張開,做出了傾聽的動作。
段翔也迷惑不解地道:“嗯?楚陽跑到了場邊,他是要慶祝進球嗎?他做出了傾聽的動作,是想要觀衆的歡呼嗎?應該不是……我知道了,沈千薇的微博!楚陽想聽觀衆們唱歌!”
正在看直播的觀衆有些立刻了然,有些更加莫名其妙。
不過他們動作不慢,馬上打開微博,找到了沈千薇的地盤。
上面的文字映入眼簾。
“楚陽說希望我和塵哥能夠讓這首歌在國家隊的比賽前紅起來,然後讓球迷們在比賽的時候大合唱,歌我已經放出來了,接下來看你們的了。”
歌?什麼歌?
沒聽過的人趕緊點開歌曲,聽過的人立刻反應了過來。
軍人球場,比賽現場,不明白楚陽意思的人在別人的提醒下很快明白,不知道歌詞的人迅速上網搜索,也很快有了結果,然後不知是誰起的頭,一陣陣歌聲由微小到嘹亮,由模糊到清晰,由雜亂到整齊,慢慢地響徹全場。
“五星紅旗迎風飄揚,
勝利歌聲多麼響亮;
歌唱我們親愛的祖國,
從今走向繁榮富強.
歌唱我們親愛的祖國,
從今走向繁榮富強.
越過高山,越過平原,
跨過奔騰的黃河長江
……”
有些人唱着唱着就哭了,有些人聽着聽着眼淚就掉了。
外人不明所以,紛紛打聽,外國的解說們也一頭霧水,胡亂猜測。
“這是中國的國歌嗎?聽着不太像啊。”
“這是中國人唱給那個11號前鋒的歌嗎?雖然聽不明白,但是好像不錯的樣子。”
“不可思議的中國人,他們來自足球的荒漠,但他們卻出了兩個足球的天才,特別是他們的球迷,可愛、忠誠、不離不棄,我們不明白他們爲什麼流淚,但是我們知道,這一刻的中國人震撼了我們,這一刻的中國足球讓世界重新認識了他們。”
感觸最深的是現場的段翔。
他是幸運的,因爲他是一名球迷,還是一名足球解說員。
他也是不幸的,因爲他是一名中國球迷,還是一名中國的足球解說員。
他無數次地解說過中國隊的比賽,無數次地看着自己的球隊不斷地失敗失敗失敗,成爲笑話,成爲恥辱,成爲中國體育身上最慘不忍睹的那道疤。
他無數次地幻想過中國足球有一天能在世界大賽的舞臺上大放異彩,不一定勢如破竹,不一定進球如麻,不一定戰無不勝,但一定要有自己的血性,自己的風骨,自己的驕傲。
不散步,不抱怨,不放棄,自強不息,永不言敗,這纔是球迷們夢寐以求的樣子。
就如這一刻的中國足球,驚豔世界。
段翔哭了。
在億萬觀衆面前,在世界足壇的最高舞臺上,淚流滿面。
“《歌唱祖國》的歌聲響徹軍人球場,我想這場比賽我們哪怕在比分上輸了,但我們還是會贏,任何的詞語在此時此刻都已經蒼白無力,所有的情感,所有感動,都在歌裡。”
楚陽沒時間感動,他要的是勝利。
他一個人拯救不了球隊,他一個人也改變不了中國足球,或許誰都改變不了,但既然吃着這碗飯,站在了這個球場上,他總得做些什麼。
場上的球員聽着震耳欲聾的歌聲,看着前方那個堅定的背影,不知什麼的,心突然跳得好快。
他們現在才發現,原來自己身體裡的血仍未冷,夢……仍未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