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就奇怪了。”
韓雲聽到他的話, 又有一系列之證物,並不是作假,於是在庭中踱步, 又來回的走着, 雙臂挽在胸前, 卻是又到了一個新的困境, 倘若不是溫家的人, 那麼,又有什麼江東來的富人可以在衆目睽睽之下,而不動聲色的一擲千金, 且可以隱藏面容呢。
韓雲正一籌莫展之際,張問鏡便給了他一個答案, 他認識其中的一個人, 那些畫像裡最瘦弱的一張臉, 那張臉的主人曾經受僱張問鏡做打掃庭院的家僕。
張問鏡說起來的時候,也是帶着一點沒有想到的追悔之意
“我所需要的書籍與材料, 皆由此人代爲辦理,一應廢稿也未曾避諱,如今想來,是我才大意。”
“果然和千秋歲有關?”
韓雲讓其他人去看那些畫像,竟然認出兩三個人, 是爲他們送試卷的人, 往常考生在考試之前, 都會尋來往屆考題去做, 再來請先生揣測, 出題給他們寫,而這是明面之上, 暗地裡雖然不好說出來,卻都暗暗的尋找說絕對押中考題的人去問試題。
到了如今的局面,再隱瞞什麼也沒有用,而且都已經抓到了接頭的人,再嘴硬怕是自尋死路,便在韓雲連哄帶嚇之下,說是找到據說供稿的是吏部中人,試題來源絕對可靠,但是卻沒有透露是哪一位官員,只是單線往來,即使說,他們提供銀錢,放到固定的位置,自然有人去取錢,然後放下試題與答案。
這十個人,不約而同的全都找到了同一家,但是也同樣的,所有的人在看到自己的試題是曾經做過的,且得到答案想要去請人吃飯的時候,那聯繫的人,卻如同人間蒸發,再也找不到了。
韓雲看着那些供詞,只覺得此事如冰山一角,他越探究,越是發現探究不得,想起來素日裡吏部照面的人,好像人人都可以懷疑了一樣。
而韓雲和張問鏡談話的時候,那前去千秋歲打探的人已經回來,說那些畫像中,確實是有人是他們千秋歲裡的人,不過此人是個吸大煙的癮君子,沒有幹多長時間,就被掃地出門了。
說着拿出那張畫像,便是張問鏡指出的那個人,韓雲不是很相信的看着張問鏡:
“吸大煙?”
他知道吸大煙的人身上縈繞着難以斷絕的氣息,張問鏡不可能沒有任何的發覺,然而張問鏡只是搖頭苦笑
“我確實沒有見過,也沒有聞到過什麼菸草味道,說起來,我考完之後回去,也沒有見人影 ,只看到桌子上一封辭別的信。”
“什麼信?”
韓雲覺得這應該是一個線索。
然而張問鏡卻是搖了搖頭,嘆了一口氣,和韓雲說道
“韓大人,重點不是看這封信,如果此事和千秋歲有所聯繫 ,而我所僱傭的那名家僕果然有問題,現在,還請您派人去什麼埋藏屍體的地方去看看吧。”
“你的意思是——?”
韓雲恍然大悟,立刻便讓人去城外亂葬崗去翻看,亂葬崗是流浪之人的屍體聚集之力,這世上無家可歸的人太多,無處埋葬的人更多。
又讓人只先找這一個人,但是一無所獲,畫像貼滿神京也沒有發覺,亂葬崗沒有找到死人,到了第九天的時候,也沒有找到任何一個活人,好像幾個人真的憑空就消失了一樣。
到了第九日的晚上,纔有一個漁夫到了刑部說,出海回來,才聽說官府在找什麼人,本來只是茶餘飯後的閒話,但是聽說是在找尋義士,且看到畫像很是熟悉,最後纔想起來好像有一天那畫像中的人帶着三五好友要泛舟遊玩,因爲從來沒有人提過這樣的要求,畢竟鑰匙泛舟,神京內疚又好幾處,他的漁船是捕魚所用,雖然捕魚的地方稱作湖,但是盡頭是連接江海的地方,一般沒有人會想到去遊湖,而且不讓他們這些本地的人陪同,所以記憶格外深刻,再來,那幾個人卻不知道爲什麼,好像是起了爭執,他們在岸邊看着,只能看到小船漂泊不定的,不多時竟然翻了船,等他們慌慌張張的行舟過去救援的時候,人已經全都淹死了。
死的就是畫像中的人,全都沒有存活,當時是上報官府的。
韓雲連夜調宗卷,果然看到一月之前,恰恰就是文試開場的那一天,百水湖中淹死一人。
百水湖東流入海,其中水勢激進,多有暗礁暗流,年年有人淹死,當時只當是人作死,卻沒有想到會和舞弊案聯繫在一起。
當時當日,當然也絕對不會想到這樣的事情。
然而,這樣一來,其人果然是因爲發生了爭執而死去的嗎?
朝雲看着那捲宗上寫無名人士三位,不知姓甚名誰,家住何處,雖有告示,卻無人認領屍首,故一席捲之,葬城外亂葬崗。
不過寥寥數語,卻讓人只覺得心底發寒。
他從來只覺得官商勾結是紙上談兵,卻沒有這種事情想到會落到自己的手裡,而自己毫無思緒。
韓雲一直在書房裡待到天明,聽到了窗外下雨的聲音,纔想起來這一日已經到了去和聖上述職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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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天,這十天他好像是做了很多的努力,而且取得了很好的成效,但是最後的結果,卻如同一無所獲一樣,只有一點 ,大約是沒有人再來非議刑部,朝廷與君上了,也可緩一緩口氣,只是找不到源頭,找不到兇手,找不到動機,算作什麼有結果,而刑部必然也不可能一直養着這些書生,是不是真的作弊,總是要給出一個說法。
而吏部,他卻沒有辦法去動,因爲他沒有任何的證據,去審問任何一個官員。
白紙黑字,寫的是無可奈何,韓雲心中想道,怕是要成一樁懸案。
趙稷聽着韓雲複述這幾日的事情,又對着日光看了那層疊的證詞,過了一會兒,纔開口悠悠說道
“朕讓你替朕來贏得民心了麼?”
竟然隻字未提那舞弊之事,卻好像只看到這些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