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格擋開的木條落在地上, 濺起一片火花四濺。
懷瑜委實沒有想到趙稷會來,他仰着頭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人,不知道是還沒有從就要被燃燒的木棍砸到裡還沒有反應過來, 還是沒有想到趙稷會過來這裡替他撥開這危險, 只是站在那裡, 保持着原來的姿勢, 呆呆的看着趙稷, 又奇怪的問道
“你怎麼在這裡?”
“你說呢。”
趙稷沒有什麼好語氣的說,又想着這人原先還很機靈的,怎麼入了宮之後, 一日日的也如此不讓人省心,剛纔那樣的情形, 如果晚來一步——
如果晚來一步, 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
誰知道他被告知懷瑜到這邊來, 過來找人的時候,就看到懷瑜傻乎乎的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的, 任由那碗口粗的木棍當頭砸下來,也不懂得躲避。
那一瞬間,趙稷覺得自己的心停頓了片刻,他也不知道爲什麼會覺得有心口一窒的感覺,從而不假思索的抽出侍衛的劍去擋開那燃燒的木頭, 或許是被懷瑜的愚蠢震驚到了吧。
趙稷在心裡這樣想着, 卻總覺得不能再讓人放任自流下去, 於是面色仍然不虞。
懷瑜看了他一眼, 又看一眼, 再看一眼,後者沒有一絲一毫面色緩和的意思, 才後知後覺的感覺到了害怕,那木棍若是砸到他的身上,即使不死,也要毀個容什麼的。
於是又覺得一片心虛,只站在一旁也不說話,趙稷呼出一口氣,才略略的帶着煩惱的說道
“你竟然不知道躲避?”
懷瑜心虛便又加重了一分,小聲的說道
“……忘記了。”
這真是實話,卻也是讓人爲之氣絕的實話。
趙稷聽他這樣說,竟然也無法反駁,於是氣急反笑
“怎麼不忘了看熱鬧?”
懷瑜擠了擠眼,很是理直氣壯的說道
“悶死了。”
趙稷斜斜的看着他,端詳片刻,涼涼的說
“悶死在宮內,也不准許出宮,不要妄想了。”
便輪到懷瑜鬱悶了,說得好像本來要人出宮一樣,怎麼當個君後,這樣的行動不便,一舉一動,都要看人臉色。
懷瑜實在是想不通,說什麼君後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地位,果然是騙人的吧。
於是又不和趙稷說話,兩個人這樣站着,分明距離很近,卻好像又很遠一樣,朝雲站在後面,看着他們兩個人,也不知道需要 說什麼話來緩和氣氛,於是只能提高警惕,注視着周圍,不能在出現什麼飛來橫禍。
那着火的宮殿也已經被熄滅完全,諸位宮人把擋在門口的斷壁殘垣,並着倒塌的,燒焦的雕樑畫柱全都搬開,最後清理完全,終於可以進去殿中的時候,已經有人捂住口鼻——畢竟,被燒死的人的味道,可不是什麼好聞的氣息。
可是,卻並沒有預料之中的那種燒死人的味道,
接下來的景象,更是讓所有人震驚。
只見的滿目廢墟之中,大殿之上,迦明葉端坐在蒲團之上,閉眼唸經,好像並不知道他的住處發生一場火災,甚至他的頭髮也沒有被燒到一根。
所有人幾乎都瞪大眼睛,張開嘴巴,很是不敢這樣的景象,狠狠的揉了揉眼,再睜開,仍然是這樣的景象。
這是——可以稱之爲神蹟一樣的事情了吧”
“聖上!聖上!”
有人跑了出去,高聲的喊着,到了趙稷的面前立刻跪下去,眼中滿是驚恐。
趙稷不悅的看着跪在地上的人
“發生什麼,這樣沒有規矩。”
那宮人便低下頭,依舊是很驚恐的語氣
“那聖僧,那聖僧……還活着!!”
話說道最後,聲音已然破音,尖尖細細的,直衝耳膜,懷瑜覺得自己耳朵要被他喊聾了,趙稷終於是萬分的不耐煩了,直接越過這個人,往那一片廢墟里走去,懷瑜不明所以的,不過如果說迦明葉在那已經燒成一片廢墟的房子裡還能完好無損的存活着,倒是真的不可思議了,於是懷瑜也跟着往前走去。
到了那殿中,見到安然無恙的迦明葉,方知其人所說不假。
於是,一時間,都靜謐了,迦明葉就在這衆目睽睽之下,停止了唸經,睜開雙眼,看着面前一衆的人,又看着趙稷,詢問道
“不知皇帝陛下,來找貧僧何事?”
這樣說着,好像果然是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一樣。
趙稷看着他微微一笑,側了側身子,說道
“迦明葉不知道宮殿着火了麼?坐於危房之下仍然面不改色,還真是令朕萬分敬佩啊。”
迦明葉這才觀看了一圈已經燒焦露天的宮殿,然後瞭然一笑,說道
“怪道貧僧與夢中見紅蓮綻放,原來是失火了。”
言談之間,也無驚訝,也無情緒。
竟然只是說出這樣的話,諸位宮人低着頭又忍不住互相的眼神流轉,紛紛看到彼此不敢置信的目光。
這真是神仙了吧,在大火裡還能安然無恙的人,根本不存在的吧。
趙稷卻並沒有表現出很驚訝的表情,聞言也只是莞爾,又淡淡的說道
“聖僧真乃神人也,既然沒有感覺到什麼,那麼,仍然在此地歇息罷。”
說完,便轉身離去,也沒有說更多的話,然而,已經被燒燬的宮殿,怎麼還能住人呢?
這讓衆人百思不得其解,卻不敢過多詢問。
懷瑜看了看迦明葉,和他對上視線,仍然是那種好像什麼事情都瞭然於胸的淡然,看到那雙眼,便覺得整個人都平靜下來。
懷瑜多看了一會兒,回過神,露出一個奇怪的表情,然後又匆匆的去追趕趙稷的腳步。
一直走出了這個宮殿,方纔追趕上對方的腳步,奇蹟也不過幾步遠的距離,懷瑜卻已經氣喘吁吁,只覺得渾身沉重,好想立刻找個地方歇息,卻仍然只能走着。
朝雲跟在後面,想要提醒不可以走的這麼快,卻沒有開口的機會。
懷瑜走在趙稷的身邊,一邊喘着氣,一邊帶着疑問確認
“真的不爲他另擇住處嗎?”
趙稷卻表現的這樣問題不該問一樣
“爲什麼要另擇住處?”
懷瑜便說
“都已經全部燒燬,無論如何,也不能住人了吧。”
趙稷哦了一聲,笑出聲來,聲音飄散在空中
“人不能住,聖僧也不能住麼,不過是一場夢而已。”
懷瑜便停下了腳步,不解的看着趙稷,這說的是什麼話啊,也太不講道理了吧,只是口頭上說一句聖僧而已,到底還是□□凡胎,住着一間被燒燬的房間,算是什麼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