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幾日父親總不在家中,忙着和衆人操辦一應事物,到了趙稷登基大典那一日,家中更是冷清萬分了。
母親與父親冷戰,索性連他們兩個做兒子的也不想說話。
而趙稷登基的那一日,父親與兄長早早的皆去了宮中操辦事宜,懷瑜沒有一官半職,雖然頂着一個未來君後的名頭,到底是還沒有真真正正的成爲君後,而他自己也不大想出門,只在家裡曬太陽,掰着指頭,算着還剩幾日便要過年。
想了半日覺得很是無聊,在院子裡瞎逛,走到花園裡,看着那一池碎冰,百無聊賴的喊了一聲
“大玉。”
嗖的身邊便顯出一個人影,把懷瑜嚇個不輕,驚魂不定的看着出現在身邊一身黑衣的人。
雖然有心理準備,但還是被這樣的出場方式給嚇到了
“你還真在啊。”
大玉——這個被趙稷隨隨便便賜了名的,冒冒失失的暗衛嗯了一聲,就很是耿直的說道
“主子有何吩咐?”
……
其實也沒有什麼吩咐,只是想要叫叫而已。
懷瑜折了一枝枯枝,蹲在池塘邊,攪動那碎裂的冰塊,過了好一會兒,纔有些自言自語的說道
“那一夜……我記得不是趙稷……”
說道最後,聲音輕不可聞,是覺得不知道怎麼開口了,這樣的話,那樣的時機,說出來其實很難爲情。
大玉目不轉睛,語氣平穩,絲毫不覺得有什麼不妥。
“宵小之輩,已經伏誅,讓主子受驚,是臣之罪。”
自稱臣啊……說起來好像聽說,貌似趙稷培養的那些暗衛,都是去軍營歷練過的,又說,或許以後會有一官半職的。
不過這就不在懷瑜的關心範圍之內了,他那一夜實在荒唐,卻沒有失憶,自然知道在他去太子府之前,好像是有人死了,這一刻也沒有擡眼,只是又問道
“那個人是你殺的,也是你告訴趙——陛下的?”
忘了,現在不能隨隨便便的喊趙稷的名字了。
不讓主子受到任何人的威脅或者玷污,本就是職責內的事情,大雪便答
“是,聖上是專門折道過來救您。”
專門……。
嘖。
懷瑜一點也不相信趙稷會這麼好心,他站了起來,隨手將樹枝大力的扔到了池塘裡,激起小小的一片水花,又轉過身,看看那站如鬆的暗衛,想到一個問題。
“你有聞到什麼味道嗎?”
大玉眨了眨眼,有些疑惑爲什麼問出這樣的問題,但是沒有說出自己的疑惑,只是搖了搖頭。
懷瑜咦了一聲,湊近了大雪一點,有些好奇的看着他說道
“我聽說【中人】聞不到天乾地坤的味道,果然是真的?”
是問那一夜有沒有聞到什麼味道嗎?
大玉這會兒才反應過來,如果是那一夜,其實是不同尋常的聞到一點花香,不知道是什麼花,他平常也沒有對花香有什麼研究。
只記得很好聞,不過很淡,很淡。
至於能不能聞到天乾地坤的問題,大雪點了點頭,確定了懷瑜的問題
“不可。”
至少他這麼大,還沒有聞到過什麼天乾地坤的味道,他也曾近距離見過驚蟄時期陷入情迷意亂的天乾地坤,卻不明白爲什麼會沉迷其中。
書本上描繪的那種極樂世界一樣的味道,他毫無反應,也毫無感覺,和他所有的同伴一樣,【中人】的世界,寡淡的像是水一樣。
懷瑜背過手去,無聲是笑了一下,這次是誠心實意的說
“這是好事。”
然後便一步一步的往回走,又說
“沒什麼想問的了,退下吧。”
那暗衛便又悄無聲息的離開了,不知道一瞬間跑到哪裡去,好像是有隱身術一樣。
時光便又無聊了許多。
懷瑜覺得自己好像對什麼都不感興趣了一樣,翻翻書逗逗兔子,躺在躺椅裡睡了一下午,直到被凍醒了,睜開眼已經暮色四合,小竹正站在凳子上掛燈籠,轉過頭看見他坐了起來,便一下子跳了起來,又快跑過來,很是興奮的說道
“主子,你今天沒有去看,外面可熱鬧了,大公子騎着馬後面跟着齊刷刷的隊伍,可威風了!”
哦,小竹一大早便跟着家裡的僕從一起去看登基大典了,雖然皇帝登基大典近處看不得,街上總是很熱鬧的。
懷瑜沒有什麼感覺的坐了起來,問道
“爹爹和兄長回來了麼?”
“老爺在前院書房呢,少爺沒回來。”
懷瑜隨口一問
“幹嘛去了?”
小竹撓了撓頭,有些難以啓齒的說
“少爺去送盡染公子了。”
雖然好像大概也許這個盡染公子要讓大公子做便宜父親,不過小竹生性純良,不大會對人鄙視。
“這麼晚?送什麼?要去什麼地方?”
懷瑜不知道這是個什麼狀況,哪有半夜走的道理啊,他打了一個呵欠,還沒有閉上嘴,小竹便又說了一個讓他定在原地的事情
“不但是盡染公子,問鏡公子今日也已經離開了。”
!!!
懷瑜徹底清醒了,他看着小竹,不敢置信的問道
“什麼意思?”
小竹默默的後退一步,才撓了撓頭,小聲說道
“今日問鏡公子看完了少爺遊,街,便離開了,說是怕趕不上船,就沒有特意告別。”
這是……這是個什麼日子啊。
懷瑜捂了捂臉,心中五味雜陳,又覺得甚是無力的,難道是因爲自己輕薄了他,所以生氣了怕,竟然不告而別,果然是厭惡我?
這樣一想,整個人好像都喪氣了,又喪氣的說
“他不是要考官嗎……回去,怎麼考啊?”
“問鏡公子說回去過年,年後就回來了,。”
小竹歪了歪頭,看着自家的小少爺,不明白他怎麼這樣好像萬念俱滅的樣子,不就是回去過個年,這是人之常情吧。
……
…………
懷瑜從沒有像現在這樣很想暴打一頓小竹的,不過,算了。
反正肯定也是厭惡自己了,就算是回去過年,難道不能打個招呼的嗎?
懷瑜便有些興趣全失,就連晚間吃飯都少吃半碗,果然是心情很不好了,將軍夫人看了小兒子食慾不振的樣子,以爲還在爲將軍呵斥而心情欠缺,於是就更加生氣,索性晚上分牀睡,倒是讓將軍摸不着頭腦,大半夜的都發什麼瘋呢。
可惜他是永遠不能明白的了。